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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卢永||人在草木间

 颍州文学 2021-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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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草木间
文/卢永
 
斩不断的草 
家乡村头的那棵老槐树下,瘸子叔叔的家门前,总长年摆放着一口铡刀,它是供村民们将干麦草铡成碎段,喂牲口用的。很长一段岁月里,这把铡草刀是村人们必不可少的物件之一。
铡草刀是铁质的。它足有一米五长,厚沉的刀背末尾处,连接着一个木制刀柄。它的刀刃较薄,被磨成亮白色,很是锋利。底座是一段粗壮的整木头一分为二后,中间掏出凹槽做成的。平日里,孩子们从不敢轻易触碰这把铡草刀,它犹如卧在树下的一只老虎,尤让孩子们心生畏惧。或许是因为它的锋利,也或许是因为看管这把铡草刀的瘸子叔叔,总是对想要触碰它的孩子们,一顿训斥的缘故。
一头牲口就是一家人的希望。对庄户人家来说,牛,除了可以帮助村民耕地、拉车外,牛本身也是较好的经济来源,养好牛,成了村民们家庭重要的一件大事儿。养牛,当然少不了草料。乡村从不缺少草儿,草儿茂盛的时节,农闲时孩子们牵着牛沿着山坡、田边走上一圈,回到家端盆水撒上几把麦麸,牛儿就可以填饱肚皮。但农忙季节,牛儿下地劳作,村人们就得割些青草。冬季时,没了青草,就得把麦杆儿用铡刀铡碎后,用来喂养牛儿。
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头耕牛。因为父母整日里忙着生计,父亲把割青草喂牛的任务交给了我和哥哥。记得有天下午,当我们割满整整一大筐青草,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我和哥哥抬着一大筐牛草,又累又渴,走到一片萝卜地时,我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央求哥哥拔个萝卜吃。起初,哥哥怎么也不同意,但他终究没能经得住我的软缠硬磨。可就在我拔起萝卜,准备离开田地时,看萝卜的叔叔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他冲着我说,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小就不学好,学会偷东西了。我害怕极了,当时就吓得大哭起来。但那个叔叔,只是用手拍了拍我的头,告诉我: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再好也不可以拿,便让我和哥哥赶紧回家去。我和哥哥没敢把偷拔萝卜的事告诉父母,叔叔的话语,已如同双脚踩在泥泞的路上一般,在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生命中清晰的履印。那晚,我一如既往地用破旧菜刀将青草剁碎,可我第一次闻到了青草汁液清香但厚重的味道。
冬季没了青草。村民们只得将干麦草铡碎了来喂养牛儿。此时,村子里唯一拥有一把铡草刀的瘸子叔叔那里便开始热闹了起来。瘸子叔叔虽说腿有点儿跛,但力气很大。村民把捆扎好的干麦草拉到他家门前那棵老槐树下,瘸子叔便握着铡刀把,抬高了铡刀,在村民将干麦草在膝盖下压好,放到铡刀下时,瘸子叔用力下压,干麦草便齐刷刷地被切成了碎段。随后,麦草浓郁的香味儿便慢慢地飘散开来。
后来我步入了城市。我发觉,城市的霓虹灯很明亮,但它照亮的更多是孤单的影子,虚空的灵魂。乡下的萤火虫虽黯淡,但那是它们生命的灯盏。我在城市风雨中走得越久,就越怀念乡村草儿清爽、干净的味道,越来越认同村民们恪守的那些朴素之礼。在城市高楼林立的丛林中,不停地寻找与渴望间,我终于明白,原来我就是故乡浑厚土地上的一株草,岁月这把铡刀从未能斩断游子深扎在土地里的根。
 
踩着桐花的青春
桐花开的最盛的时候,在谷雨过后。
有人说,桐花太过于肥俗,花落时满地颓靡,毫无雍容也或精致的美感。可告别了曾以为有足够的光阴可供挥霍的青春,脚步开始放慢,脑海中竟时常浮现出踩着桐花走过的日子。
离我家老屋后墙不远处有一棵桐树,村人习惯称之为泡桐。据父亲讲,那棵泡桐树是自己长出来的,比我的年岁还要大,待我离村时,它已经长到比一个成人合抱还要粗壮的腰围。泡桐树在农村并不怎么受欢迎,因为它的木质松软,中间空心,无法用来做任何家具。农村人更喜欢的是参天的白杨和木质坚硬的槐树,它们才是用来做家具的好木料。  
老屋后有一片较为宽大的场地,北面是一个不大的池塘,场地上除了有一棵泡桐外,便是几株槐树。乡村的夏季,时常热到无处躲藏,尤其是夏日的午后,哪儿有浓密的阴凉哪儿就成为村人的福地。有一年夏日,收割了一上午麦子,实在劳累的父亲,中午提了个竹席,就地躺在泡桐树下,谁知这一躺便成了习惯,父亲自此每个午后,都会在那里小憩一会。用父亲的话说,看似无用的泡桐树,是个乘凉的宝地,凉快且不说还没有虫子。父亲的话,很快传遍了村子,隔日泡桐树下便多了好几条村人们中午纳凉的凉席。父亲索性平整了那块场地,铲去杂草和低矮树枝,那棵泡桐树下成了村人们闲暇时相聚最多的地方。
泡桐花开的时候,往往伴着阴雨,因为四、五月份是家乡雨水正多的季节。泡桐圆圆的叶片尚未长到巴掌大,一簇簇淡白粉紫,略似喇叭状的桐花,便开始绽放了。隔着迷蒙的水光烟霭望去,高大的桐树犹如开在我家屋顶的云朵。而桐花的香味亦浓烈到直撞人的心胸。只是桐花零落时,像极了倏然而至的薄凉。阴雨的日子,乡村是寂寥的,一朵一朵的桐花,在短暂的怒放后,随风啪嗒、啪嗒地敲打着青瓦屋顶或者地面,的确是让人生出莫名的忧郁来。而我一直觉得,夹带在我的性格里的绵密淡凉和从小至少年时代,倾听细雨敲打桐叶和风吹桐花零落有关。那大朵大朵的桐花零落到地面颇有些悲壮的味道,整个树的周围满是惨白、淡紫,踩上去啪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湿重粘稠的味道,如同无法预料的命运。
大学毕业原本以为,可以稳稳把握命运脉搏的我,在失恋的阴影和寻找工作不顺的双重打击下黯然回乡,做了一名乡村教师。泡桐树犹在,只是我没有了少时脚踩着一个个桐花听其爆裂的兴奋。路过满地的桐花,我选择了小心翼翼地绕行,生怕一不小心触痛了它们安然坠落的梦。漫长的暑假丝毫没有带给我悠闲和宁静,夏季的午后,静坐在那棵泡桐树下,我想,不能做一朵桐花,在开得正艳时,轰然坠落。我想到了逃离。
家乡在遥远的江南,我却到了西北小城。城市不长野草,这个城没有粗壮的泡桐。飘雨的夜晚,回起想与家乡老屋那棵泡桐、桐花相伴的日子,我体味到那时的简静和清美,就像熟稔了喧嚣才会明白,在乡下哪怕是寻常的日子,只要细细品味也如同被踩裂的桐花般,散发着醇香。
 
做一株麦子
母亲说,麦子是天地间最养人的植物。
母亲说这话,是因为有自己的体会。母亲有胃疼的老毛病,贫困的岁月,无钱买药,每次她胃疼时,舀一碗清水,放上一小勺麦子磨制的面粉,搅拌均匀,倒入锅里烧开的水中,待锅内面糊沸腾时,趁热将一碗面粥喝下,很快胃就会舒服很多。
炙阳烘烤下,母亲正弓着腰,手握着锋利的镰刀,贴着地面割下一把又一把成熟的麦子。母亲身后的田地里,已经躺倒了很多排列有序的麦子,她们在等待着拉到麦场上,变成麦粒。我之所以,用“她们”来形容麦粒,是因为麦粒,如同我们的母亲,史诗般的承续着我们的生命。
麦粒要伴着秋霜才能种下。秋后收割完庄稼的田地,一片肃穆,几分萧索。此时,麦粒登场了,它们在农人们翻犁过的土地里,悄然酝酿着新的生命。或许是在一场冬雪过后,你会发现原本光秃秃的田地,已然是满眼的青翠。她们是生命的悖反。在万物冬藏,严冬酷冷的时刻,她们却演绎着绿色的神话,讲述着生命的奇迹。整个冬天,她们几乎贴着地皮,顽强地等待着生命的春天。一场春雨,几场春风过后,麦子们似乎一下子就高出了地面许多。生命在拔节的声响中,葱葱茏茏。麦子们在等待回报农人。
母亲说,麦子是天地间最朴素的植物。
母亲说这话的时候,麦子正在扬花。麦苗长到了我的胸口那么高。
母亲在麦地里,拔着一些野草。年幼的我在田头,望着纵横的阡陌小路,闻着麦苗的清香,却没有看到麦苗如同我所见的,油菜花的绚烂,杨柳花满天飞舞迷人眼的铺张。我问母亲,麦苗真的有花么?母亲让我仔细观察一株麦芒。我才看清了几乎每一个麦芒上都悬挂着几乎和针眼般大小的细碎花粒。我敢说,直到如今,我也一直坚信,这是我见过的最不起眼的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布谷鸟在乡村上空,啼叫几遍后,麦子就开始黄了。五月,属于农人的季节。一株株成熟的麦子,被收割后,运到麦场,等待着脱粒,扬壳,晾晒,最后堆放到农人的麦仓。
新麦粒入仓后,母亲总会先洗净了手,然后把一些麦粒淘洗干净,磨成面做成馒头。把香喷喷的馒头用盘子盛放好,恭敬的摆放在家堂,祖宗牌位前,再点起一炷香,祭拜天地和先人。
母亲说,麦子是天地间最懂得感恩的植物。一小粒种子落地,会回馈大地一整棵麦穗。
在我厌倦了乡村缓慢而平淡的教书生涯,选择再次移植城市时,临走前,母亲第一次哭得很伤心。我拥抱着母亲,我告诉母亲,我已经是天地间一株麦子,在城市,我也会扎下根。几年后,我把母亲接到城市,再隔几年,我有了自己的孩子。
在郊区一大片麦田面前,我告诉孩子:我们生命的养分,来自于麦子。
 
豌豆花开
定居城市十余年了,每到夏日,我几乎都会跑遍西北这座小城的大街小巷,品尝各种凉粉,可遗憾的是,我却从未吃到一碗记忆中的豌豆凉粉。
母亲会做豌豆凉粉,但到了城市,她再也没有做过。母亲说,没有石磨,水质有别,豌豆不同,她做不出老家的味道。在家乡,每年六月前,豌豆就成熟了,成熟的豌豆和初时几乎没什么两样,青青的皮,饱满的粒,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把豌豆做成凉粉,更是夏季解暑的美味。
乡村七月,收割完毕的麦田又将迎来大豆的种植。流火的七月,田地里毫无遮挡,即便是毒辣的日头,依旧无法阻止村民们辛勤劳作的脚步。将麦茬点燃,深翻埋入地下,土地平整一番后,便开始种植黄豆。劳累休息的间隙,又渴又热的村民们,最希望得到的莫过于一大碗豌豆凉粉了。
家乡,用豌豆做成的凉粉,最大的特点是细滑、柔软且筋道,是解暑的佳品。每年春日,母亲都会在田间地头,种上些豌豆。种下不久,豌豆就会冒出青绿的芽,长到离地面二十厘米左右的高度时,母亲会用竹枝等物给豌豆们搭起一个个架子,供豌豆苗攀爬。豌豆开花时,极其美丽,一个个淡紫色的豌豆花,开得含蓄而婉约,如同初长成的少女,娉婷袅娜地在风中摇摆着腰肢,又如一个个村庄,忧郁但顽强地站在广袤的大地上。豌豆,自形成豆荚后,就可以食用了。青青的豌豆荚,很是美味,用牙一咬,甜甜清香的汁液立即盈满口中。嫩豌豆生吃或者用开水煮了,更是香甜可口,只是豌豆大多是等到成熟后母亲用来做豌豆粉,所以儿时的我,能吃到嫩豌豆实在是一件幸福而期待的事儿。
豌豆成熟后就变成了青绿坚硬的豆粒,几个日头暴晒后,便可以储存起来。新豌豆用石磨磨成细细的豌豆粉后,做汤时可以用来勾芡,也可以用来做豌豆凉粉。用来做豌豆粉时,先将一些豌豆粒,大米,用清水泡涨,磨成浆汁。将适当的豌豆粉用清水调匀,加入些明矾搅拌后煮沸,再加入大米和豌豆磨成的浆汁,继续加热,搅动至熟,倒入瓷盆里冷却,新鲜的凉粉便做好了。那时乡村没有冰箱,做好的凉粉,村民们大多用清凉的井水浸泡着,以防变质。将粉坨切成条,浇上蒜泥,辣椒油等拌好的调和汁子,美味的豌豆凉粉便可以食用了。
村子里几乎每个女人都会做豌豆凉粉。炎炎夏日,不管是田间地头劳作的汉子们,在家中操劳的女人,还是邻里间有了缝隙,只要一碗豌豆凉粉下肚,似乎所有的燥热,不愉快,都会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豌豆粉,对于村民们来说,似乎已不仅仅是一盘美味的食物,更是一帖清凉的润滑剂。
那日,我和友人们在一家酒店聚餐。友人点了一盘水煮豌豆荚。菜刚端上来时,我立即就被吸引了。问了服务员价格,我却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不到三十片的豌豆荚,居然要六十元。曾几何时,那些熟悉到就连梦里也能清晰地感知它味道的豌豆荚,曾几何时变得如此昂贵起来了?儿时一心想要走出乡村,到城市寻找一片天空的我,在城市真的如同那一朵朵豌豆花,开得自由自在,散漫但惬意么?
不止一次,脑海中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田野依旧是儿时的田野,草儿结它的种子,豌豆开着淡紫的花。眼前依旧有父亲劳作的身影,累了热了,有母亲的豌豆凉粉,我宁愿还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只养寻常花
搬入新房后,自然少不了养几盆花,可经过近两年的摸索,我确定了养花的方向,只养寻常花。
起初,出于花和新房互相配搭的心理,我花了不菲价钱买回了牡丹,米兰等“富贵花”,可它们却相继枯萎了,最后我只得对着空空的花盆叹息。刚买那盆牡丹时,它枝条茁壮,青绿的叶片间缀着许多红色的花骨朵儿,很是养眼。那日,我专门从网上查了牡丹的养殖方法,空闲下来,我给它松土、施肥、浇水,没过多久那盆牡丹果然开出了几朵硕大的花儿,给新房增色了不少。可,让人想不到的是,虽然我更为精细地“关照”这盆牡丹,但它在开完几朵花后不久,叶子就慢慢地凋零,最后连根也枯干了。心痛之余,去花市又买了盆米兰,和那盆牡丹一样,刚买回的米兰,小小的油绿色椭圆叶片间,鼓涨着许多鹅黄的小花儿,闻起来香味浓郁扑鼻。我时常把它抱到阳台晒太阳,施营养土,叶面喷水,几乎像对待婴儿一样地照看着它。但养了不到两个月,这盆米兰也开始簌簌地掉下叶子,最后只剩下了干枯的枝条。而当初和牡丹同时买回的吊兰、绿萝、虎尾兰,常青藤等花,虽没有花费多少心思照顾,却活得有滋有味。
尤其是吊兰,刚买时那么小,可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它已经长得团团簇簇,绿叶葳蕤。去年冬日,它还从叶片间抽出了长长的茎秆,开出了白色,淡雅的小花,虽不显眼,却生机勃勃。绿萝也几乎不用怎样伺候,盆土很干时,浇点儿水就活得绿意盎然,随手从绿萝上掰下带茎的叶片,放到盛着清水的玻璃缸内,就可以成活。
那日出门,在小区楼道门外,无意间看到别人遗弃的一盆满天星,虽然枝条凌乱,但花儿却还活着,遂动了恻隐之心。将它抱回家,用剪刀修剪后,浇了水,施了些花肥,未曾想,当年的冬日,这盆满天星就回报给我欣喜,满枝头红红的碎花儿,那喜悦的心情,实在无法言表。
“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或许,花如人,花与人也要投缘吧。既然养不了富贵之花,在闹市中过安稳的日子,养些寻常的花草,历练一颗平淡之心,却也自得其乐呢!
 
仰望一棵树 
前日读到一篇文。文的大意是:江南殷实人家,若生女婴,便在庭院栽一棵香樟,女儿待嫁时,树亦长成,媒婆在墙外看到了,即登门提亲。嫁女之际,家人将树伐下,做成两只大箱子,放入绸缎做嫁妆,取“两厢厮守”之意。这虽是一地之风俗,但树与人通过这种亲密关系连接在一起,实在是件美好的事。
小时候,很多次,我总能看到父亲一个人吸着烟卷,默默地对着屋后那棵椿树,琢磨着什么。每到下雨也或刮风的时候,父亲就彻夜不眠,他担心着屋后的那一棵椿树,一旦倾倒会压垮老屋。椿树已经长到有成人半个腰围那么粗了,它是做“八仙桌”的好材料。父亲和屋后那棵椿树,“对峙”了将近十年,有担忧,也有期待,最终父亲赢了。父亲请乡亲们帮忙放倒这棵有半抱粗的椿树,将椿树剧成段,在木材晾干后不久,父亲便让村里的木匠,用结实的槐木做桌腿和边框,用红黄相间的椿树木料做桌面,打制了两张“八仙桌”。而大姐与姐夫对这张“八仙桌”更是尤为珍爱,用了几十年依旧油光锃亮。
我家窗户不远处也有一棵树,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它的根部十分粗壮,树冠巨大。我看过风在它的头上呼啸,暴雨在它的身上肆虐,我看过很多人在它树冠下纳凉,鸟雀在它的怀里安睡,我还看过一对相爱的人儿在它的身上刻上彼此的名字……直到有一天,这棵树绿叶落尽,露出它的铮铮铁骨,我发现它的枝桠间居然有一个大大的鸟巢时,我对它更是敬畏不已。在对这棵树多年的凝望中,我已慢慢地学会了沉默安详、宠辱不惊。
《诗·小雅》中言,维桑与梓,必恭敬止。在古代,后辈见到父母栽种的桑、梓树时,是该肃立生敬的。一棵树不但可以用来做农具、日常器具,还可以用于养蚕,庇荫后人。不管是在乡下还是在城市,如果连一棵树都没有那是无法想象的。
每个人都该有一棵亲密的树。仰望一棵树,其实就是学会敬畏,懂得厚德载物。

心中的花草
单位新找的保洁员,四十多岁,有些偏瘦,个头也不高,原以为她很难胜任这份工作,可干了不到一年,大家已对她刮目相看。
四层办公楼仅一名保洁员进行卫生保洁,对一个弱女子来说,干好这份工作并不容易。每日,大姐都会提前到单位,在认真完成保洁工作后,她还会提着换了新袋子的保洁桶挨个办公室问,有没有需要倾倒的垃圾,她的这一做法是以前保洁员所从未有过的。
为了美化办公环境,多年来单位没有少买盆花,可说不清为什么养一段时间后,那些花花草草便没了生机,还有的枯死了,几乎每个楼层的洗手间都摆着一些只剩下干硬泥土的花盆或是残枝的花。自从大姐进入单位后,闲暇的时间她便开始将那些盆土倾倒、整理并掺入农家肥。很快,那些只剩下残枝的花儿们如同被施了魔法般地重新焕发了生机,原本空盆子内也长出了各种花草。大姐将那些盆花除了安放到各个办公室外,就连楼道走廊也摆上了,整个办公楼不管走到哪里都舒心养眼起来。
母亲也爱养花。她没读过几天书,但却识得些字儿,对生活有自己的见解。记忆中,有很长一段日子家里很穷。土墙围成的院落,因常年遭受风雨的侵袭只剩下半人高,可每年春天母亲都会在土墙边种些牵牛花、凤仙花或夜来香等。邻居们对母亲的做法很不理解,有人问母亲,饭都要吃不饱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种花?其实,不只是邻居,我也曾有过这样的疑问。但当夏季来临,在我看到母亲坐在花旁,一边沐浴着花香一边纳着鞋底,脸上写满了愉悦的神情时,我懂母亲了。
有同事说,大姐的养花技术真好,是个魔术师。还有的说,花草儿也认人呢。对这些赞美的话,大姐只是腼腆地一笑。同事的话我不置可否,可我更相信,保洁大姐和母亲一样朴实、勤快。不管走到哪里,她们的内心都有一片花草地,静静地开自己的花,长自己的叶,四季芬芳。
 



作者简介:卢永,宁夏作协会员。宁夏文联第二期小说高研班学员。作品发表于《当代》《星星》《散文百家》《朔方》《佛山文艺》《安徽文学》《连云港文学》《岁月》《美文》等刊,被《思维与智慧》《特别文摘》转载,入选《中国乡村诗选编》《稻花香里》等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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