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万物有道——现代世界的诞生》之巧克力传奇

《万物有道——现代世界的诞生》之巧克力传奇

文/蔡朝阳

20多年前，一部伟大的电影上映，自此成为经典，百看不厌。这部电影，就是汤姆·汉克斯主演的《阿甘正传》。阿老师看过无数遍，从此，便记住了阿甘的一句名言，再也不会忘记：我妈妈说，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什么滋味。那是1994年，《阿甘正传》全球上映，成为阿老师的经典电影启蒙。而那盒放在阿甘膝盖上的巧克力，则永远留在了我们的记忆深处。

巧克力啊巧克力，是多少大朋友小朋友的心头最爱，但是，小朋友们，你知道巧克力是怎么来的吗？在一些左派学者看来，一部巧克力的全球传播史，就意味着一部资本主义的全球殖民史。因为，正是伴随着新大陆的发现，这种原本生长在南美洲的叫做可可豆的果实，才开始她对的全球之旅。才有我们现在超市里货架上琳琅满目，美不胜收的巧克力。

巧克力的原料，是可可豆，这种果子，来自一种叫做可可树的植物。这种植物，最初只生长在南美洲，是玛雅文明里的珍贵物种。

根据科学分析，已知最早的可可消费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400年至公元前1100年之间。在早期，使用的不是可可豆，而是果肉——将甜果肉发酵制成酒精饮料，后来才用上可可豆。不过，它和我们今天吃的巧克力有很大不同。

在玛雅城市的坟墓里，考古学家发现一个有2 600年历史的罐子，而罐子中的残骸让考古学家们震惊。实验室分析表明，罐子里的物质可能是最早的可可饮品，而且考古学家在附近村庄也发现了种植可可树的遗迹。

当时的可可，会添加辣椒粉与其他香料，使之成为王公贵族欢迎的热辣饮品。玛雅人采摘成熟的可可果，发酵，晒干，放在火上烤，可可豆就出来了。把烤好的可可豆磨成粉，加入水，然后加入胡椒、玉米粉和其他独特的调味料做成糊状，再反复摇晃，直到液体充满泡沫，巧克力就完成了。玛雅人习惯加热后食用，阿兹特克人则多半不加热。巧克力是精英们的首选饮料，那些有地位的人，或被特别挑选的人，可以享受巧克力的疗效。

更为神奇的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可可豆，还曾作为货币，在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的帝国里流行。

考古学家乔安妮·巴伦分析了玛雅人的艺术作品。公元8世纪，可可这一题材变得越来越流行，这应该与人们开始把可可当作金钱使用有关。在公元691年至公元900年的陶瓷和壁画中，约有180种不同场景的画面上有像可可豆和玉米粒一样的商品。这些东西被作为贡品或者税收交给玛雅领袖，似乎当时的人们将可可豆作为支付媒介来使用，而非一次性的交易商品。

古代玛雅人没有用过金属货币，与许多早期文明一样，他们主要是采用以物易物的形式，通过等价交换来获得烟草、玉米和服装等物品。16世纪西班牙殖民者留下的记录表明，当时这些欧洲人用可可豆来支付工人的工资。

与玉米、棉花等植物不同，可可豆的生长需要相当特定的条件，因此比较难于栽种，而且数量有限，这就增加了可可豆作为货币的可能性。但当时的气候变化或许影响到了可可豆的产量，并对玛雅经济产生了负面影响。可可豆短缺扰乱了执政者征税或支付劳务的规划，破坏了玛雅时期的政治格局，并导致经济崩溃，这甚至可能是玛雅文明衰落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可可豆也不是玛雅人唯一使用的“货币”，他们偶尔也使用贝壳、布帛、铜铃、小斧等作为交换媒介。所以，玛雅人并没有严格规定货币本位，他们使用可可豆之类“货币”的原因，可能就是这些小物品在贸易中便于携带。

在殖民者到来之后，可可豆的货币作用开始明确了。例如，有文献明确记载：

一只火鸡价值200个可可豆

一只野兔价值100个可可豆

一只小兔子价值300个可可豆

一个大番茄价值1个可可豆

一个搬运工的日工资为100个可可豆

……

14世纪末期，西班牙与葡萄牙的寻金热催生了航海家们对遥远东方的探寻，但他们却阴差阳错地登上了美洲的土地，人类历史从分离走向联系的序幕由此拉开。这一时期，可可也随着探险家们的步伐，从古老的阿兹特克土地流传到位于大西洋另一端的西班牙，并风靡整个欧洲大陆。

1502年8月，哥伦布带领团队第四次登陆美洲。他的小儿子斐迪南·哥伦布（Ferdinand Columbus）在瓜纳哈岛上俘获了一艘独木舟。这像是一艘用来从事贸易活动的独木舟，船体中部有一个用棕榈树叶搭成的简易顶篷，而顶篷下的内舱装满了谷物、酒等食物，服装、兵器、斧头、铃铛等货物。另外，还有一种看起来像杏仁的东西，当散落的“杏仁”落入海水中，船上的人大惊失色，立马伸手往海里捞起这些“杏仁”。这让斐迪南等人大惑不解。日后，他在对这件事情的记录中写道：

“他们（船上的人）似乎把这种杏仁当成非常值钱的东西，因为他们和他们的商品一起被带上船时，我发现只要有这种杏仁掉落，他们都会停下脚步把它捡起来，就像有只眼睛掉在了地上一样。”

首次品尝可可饮品的欧洲人是荷南·考特斯（Hernan Cortes）。1519年，他带领着几百个人和一些武器到达当时阿兹特克的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在阿兹特克国王蒙特祖玛举办的一次酒会上，考特斯和他的队伍受到了国王的热烈欢迎。蒙特祖玛招待他们品尝一种神奇饮品，它被装在精美的、金子制作的酒杯中。那是一种略微辛辣的饮料，由可可豆制成，加以辣椒和玉米淀粉来调味。当地人将这种巧克力饮品视为最珍贵的饮料，并称它为液体黄金，用来盛装它的金杯用一次便被丢掉，仿佛里面的液体比金子更为尊贵。这是旧大陆的人第一次正式接触可可饮品。

然而此时西班牙的贵族群体对于可可饮料的味道接受程度并不高。西班牙人非常爱吃糖，而这种交杂着苦味和辛辣味、表面浮着泡沫的褐色液体，与嗜甜如命的欧洲人的口味极不匹配。因此，可可最初在欧洲扮演的角色是药物而非食物。

1570年，在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了解了阿兹特克的植物药典知识后，派皇家医师弗朗西斯科·埃尔南德斯（Francisco Hernández de Toledo）前往美洲。根据他对可可的研究，可可属“凉性”，可以用来治愈发烧。而为了中和，可以往可可饮品中加入梅卡渥奇特这种“热性”香料，能够“暖胃、清新口气、解毒、缓解肠痛和疝气”等。而加入了香料的可可饮品更加受到贵族的青睐。另外，胡安·卡德纳斯（Juan de Cardenas）认为：可可豆经过烘烤、研磨，再混合上一点玉米粥，可以让人心情愉悦、身体强壮。

阿兹特克人惯于饮用的可可饮料，只经过了最简单的加工，但这种又凉又苦的饮料实在无法取悦初次接触可可饮料的欧洲人的胃口。“这种饮料与其说给人喝，更不如说给猪喝。”品尝过这种原始饮料的意大利旅行家和历史学家吉罗拉莫·本佐尼（Girolamo Benzoni, 1518—1570）给出了尖锐的评价。

在考特斯初次品尝可可饮料后的二十年，他将原有的阿兹特克版本饮料配方进行了改良，在其中加入了一些香草和糖，替换了辣椒，让这种饮料的味道更匹配欧洲人的口味。味道的改良和有益身心的属性让可可饮品迅速风靡起来。

法国皇帝路易十五的热巧克力食谱一直保存至今，大家可以参考一下，几百年前贵族的风味跟现代的热巧克力有什么分别呢？其实，他的热饮配方会加入蛋黄，使得饮料更加香醇温润。

这个食谱是这样记载的：在咖啡壶里面放同样数量的巧克力棒和一杯水，并用小火煮一小会儿。准备食用时，把一个蛋黄分到四个杯子，在小火上面慢慢搅拌，不要煮沸。这个食谱最好要提前一天准备。每天喝的人应该为别的日子做的人留下少量的完成品作为调味用途。除了蛋黄，你也可以用打好的蛋清，但是请去除顶层的泡沫。从咖啡壶里拿一点点巧克力混合好，再倒入咖啡壶里去，然后如同用蛋黄的食谱一样完成。

但我们现在的固体巧克力，其发明，却是由工业革命所推动的。

谈到固体巧克力，首先提到的是弗莱伊（Fry）家族，因为这个家族是固体巧克力的发明者，在巧克力发展历史上留下了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约瑟夫·弗莱伊家族（Joseph Fry & Son）是英国工业革命期间最成功的企业家族之一，他很快弃医从商，创建了一家巧克力生产企业，从1759年起涉足可可售卖行业。弗莱伊公司最著名的创新出现于1847年，那就是世界上最早的批量生产的固体巧克力。

1847年，弗莱伊公司的工人发现，用去脂过程的副产品可可脂代替热水，可以把可可粉和糖充分混合，这个发明成为弗莱伊公司的一个里程碑，因为使用融化的可可脂制作出的巧克力浆更稀薄，黏性更低，更容易倒进模具中，这就诞生了世界上第一块真正可食用的固体巧克力。

1849年，这种新型巧克力在伯明翰展售，受到消费者的热烈欢迎。可可脂的价格水涨船高，弗莱伊公司也因此开始壮大。到维多利亚时代后半期，弗莱伊家族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巧克力制造商，成为皇家海军巧克力和可可的独家供应商，并让皇家海军慢慢脱离了对烈性酒的依赖。

同时期，弗莱伊公司有个最大的竞争对手——吉百利也开始扩张他们的巧克力事业。1853年，他们成为维多利亚女王的皇家巧克力供应商。1866年，吉百利迎来了最辉煌的商业成就。约翰·吉百利的儿子乔治赴阿姆斯特丹，带回了范·豪登机器的模型。同年，吉百利就推出了自己的可可粉商品，商标为“吉百利的可可精华”。两年后，吉百利推出了第一份“巧克力礼盒”，里面装着巧克力糖果，包装上是约翰的女儿杰西卡抱着一只猫咪的画像，而这一画像也确实让销量大涨。约翰还发明了一种“情人节甜品礼盒”，是“亲吻”（Baci Perugina，意大利语）礼盒的前身。

就这样，随着时代的演进，巧克力终于飞入寻常百姓家。

我们现在去超市，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各种巧克力争相媲美，我们熟知的牌子，有吉百利、好时、德芙、瑞士莲、金帝、费列罗……不一而足。以至于，罗尔德达尔，要为巧克力专门写一本小说，叫做《查理与巧克力工厂》。威利旺卡先生的巧克力工厂，其实也是有原型的，其中最为壮观的，就是像瀑布一样流淌的巧克力浆，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啊。如果你还没读过这本小说，那么，听完阿老师的这一讲，就可以马上去找来读读，我们在品尝美味的巧克力的同时，我们在读这个童话故事时，是不是也会有一些另外的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