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的胃病 文/白凤兰  二〇二一年农历十月十八，是我父亲的102岁生日。 我的父亲生于1919年（乙未年十月十八）。在我小的时候常常看到这样的情景：他耕地从外面进家，双手托住炕沿，低着头，从嘴里往外滴水，随后打一个寒颤，从嘴里发出“哼”的声音，接着能就看到满嘴周围流着特别清的水，过一会儿父亲才能上炕。父亲上炕后在那里直挺挺地坐着，除偶然午休，他从不在炕上躺着，这个良好的习惯也传给我们姊妹们。 那时，我不懂这是咋回事，为啥父亲不在外面吐口水，进家才吐。当时我家很简陋，遇下雪天，半夜里狗都能进家避风。一间房，前坡有12根椽，后坡有13根椽，儿时，我睡不着时盼天亮的时候，从屋里麻糊到逐渐能看清屋里的摆设，我没完没了的、变着法的数这些椽，觉得特别有趣。 我家有多大平米我不知道，一间平房有前墙后墙，还有东山墙和西山墙。我们家有一条顺西山墙的大炕，炕上铺着三叔用枳芨编的囤粮用的囤围子，睡我们六个孩子和爸妈八口人。 父亲是个特别讲究的人，夏天穿一件母亲精心缝制的白洋布布衫，七道笔直的桃疙瘩纽扣。母亲的针线活儿在左邻右舍是出了名的，人人都夸精巧细缭。父亲一夏天就穿这一件衣服，经常洗得白生生的。父亲棉袄不爱穿大襟的，啥时候都特别爷们儿。父亲无论干什么活儿，都能干到极致。我们村不大，人不多，每到伏天翻地时，出四犋牛犋，分别是清明大爷，来大爷，二有叔和我父亲，一到耕夺副（就是地征较长，副较窄就耕夺副，反之就要耕合交）。耕地拉墒，这是个技术活儿，他们就会推举父亲，父亲好眼力，好技术，拉回出的墒笔直，回斜时省事多了。 场面里的碾、打、扬、呛、掠，筛、播、掂、旋样样农活儿，父亲都是高手。这样一个讲究爱又好强的人，咋能在家里吐口水，六十年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今年自己得了胃病，才知道父亲当年的苦衷：原来吐酸水根本来不及选择地方。我今天有条件喝铋类药，热水泡脚，用电热饼，热水袋；穿暖和的衣服，围毯子，吃好消化的食物……可父亲只穿一条单裤子，穿一件衬衫，母亲给做的布鞋如果被露水打湿了，这一天就不想干活儿了。中午吃莜面蘸冷盐汤，如果难受得不行，母亲就会把莜面和起来揉成圆柱形，然后用线勒成半厘米厚的、我们叫它椽头儿饼，炕熟后给父亲，他说吃它可以防反酸，因为那时没有其他可吃的。 所以，一个夏天，父亲几乎每天都是煎熬着过。父亲尽管很瘦，但一天工也不舍的歇。因为我们家劳力少，只有大姐和父母是长期挣工分的，其他姊妹只能放假了帮忙。如果多休息，就会更加缺粮，分不了红不算，还要欠队里的口粮钱。 可怜的老父亲，就这样年复一年地熬着。父亲不但顾家，还特别护亲。记的母亲常干点比较长期的工种，当饲养员，擀油碾子（我们那里开油坊炒好的菜籽要在磨上磨碎罗成面，再上石碾子上压成片，快出油的时候，我们有时背着母亲拿点在手上晃荡几下，状如鹌鹑蛋油晶晶的，有一股特别香的油香味。母亲看到是不容许我们拿，她教导我们是队里的东西不能糟蹋。） 干这种些活儿虽然比较时间长，但不是特别累，最主要的是，我们几个有时间都能上手，可以把母亲替换下来。总之，从我记事以来，母亲没在大田里干过活儿。父亲不误干其他活儿，他长年挑着一对揽筐，等我们起床时，他已满满地挑一担牛马粪回来。养猪几乎都是父亲煮猪菜、喂猪。我们家虽然特别穷，但只要三叔来，父亲总要竭尽所能给三叔拿点东西，三叔比我们光景好，但没见三叔接济过我们什么，善良的母亲从无一点冤言。 父亲于1990 （庚午年腊月十四）因高血压脑梗病故，享年72岁。父亲虽然没享高寿，但他老人家为我们留下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瑰宝：他老人家留给我们聪明、睿智、正义、顾亲、善言、勤劳、吃苦、节俭严格教子的好品德。愿父亲在天堂安息再没病痛！今天我们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平安健康快乐地过日子，将一个善良、正直、正义、团结的大家族的优良品德传承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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