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464）邙山决战两虎俱伤1、高澄逼走旧的权贵 九年（癸亥、543） 春，正月，壬戌，东魏大赦，改元武定。 东魏御史中尉高仲密娶吏部郎崔暹的妹妹，既而抛弃她，于是与崔暹有矛盾。高仲密选用御史，多是其亲戚乡党，高澄奏令改选；崔暹正为高澄所宠任，高仲密怀疑其构陷自己，越加怨恨他。 高忡密的后来的老婆李氏艳丽而聪慧，高澄见到后就调戏她，李氏不从，衣服皆裂，把这事告诉高仲密，高仲密越加怨恨。不久高仲密出任为北豫州刺史，到虎牢后即暗中谋划外叛。丞相高欢怀疑他，派遣镇城奚寿兴管军事，高仲密只能涉管民务。高仲密置酒请奚寿兴，埋伏壮士，抓了他，二月，壬申，用虎牢叛，降西魏，西魏任命高仲密为侍中、司徒。 高欢因高仲密的反叛怨恨崔暹，将杀他，高澄藏匿崔暹，为他固请，高欢说：“我留下他的性命，必须让他苦手。”高澄于是献出崔暹，而对大行台都官郎陈元康说：“卿使崔暹得杖，就不要再相见。” 陈元康为崔暹进言于高欢说：“大王正以天下付大将军，大将军有一崔暹不能免其杖，父子尚这样，况于他人！”高欢于是释放崔暹。 高季式在永安戍，高仲密遣信使报告他；高季式逃走报告高欢，高欢待之如旧。 （高家和崔家都是两大势力，高仲密不顾家族利害，把崔家妹妹给抛弃，最后不得不逃到西魏，并引发了第二次邙山大战。高澄故意调戏李氏，这是给崔家强出头。） 2、邙山决战 魏丞相宇文泰率诸军以接应高仲密，命太子少傅李远为前驱，至洛阳，遣开府仪同三司于谨攻柏谷，攻拔； 三月，壬申，包围河桥南城。 东魏丞相高欢领兵十万至河北，宇文泰退军瀍上，纵火船于上流以烧河桥；斛律金使行台郎中张亮以小艇百余载长锁，伺火船将至，用钉钉船，长引锁向两岸，桥于是获保全。 高欢渡河，占据邙山建大营，不前进有数日。宇文泰留辎重于瀍曲，夜里，登邙山袭击高欢。候骑报告高欢说：“贼距此四十余里，蓐食乾饭而来。” 高欢说：“自当渴死！” 于是摆好阵势以等待宇文泰大军。 戊申，黎明，宇文泰骑兵军与高欢大军相遇。东魏大将彭乐以数千骑兵为右甄，冲击西魏军的北重，所面对西魏兵都奔溃，于是驰入魏营。有人报告彭乐反叛，高欢大怒。忽然西北尘土突起，彭乐的使者来告捷，虏获西魏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大都督临洮王元柬、蜀郡王元荣宗、江夏王元昇、钜鹿王元阐、谯郡王元亮、詹事赵善及督将僚佐四十八人。诸将乘胜攻击西魏，大破其军，斩首三万余级。 （宇文泰多次靠机动性强袭击高欢的军队而取胜，这次他没有成功，因为高欢不会在一个地方连续输三次，如果这样就不是高欢了，大家都在战斗中学习总结不断成长的。邙山这种地形，放奇兵搞袭击没有突然性，高欢以逸待劳，宇文泰在作战一开始就失去机会。失去机会的情况下，只能硬打，拼排兵布阵的能力，宇文泰底下的那些大将，拼命的精神也不如之前。） 高欢命彭乐追击宇文泰，宇文泰窘迫，对彭乐说：“你不是彭乐吗﹖痴男子！今日无我，明日岂有你在！何不抓紧还我的大营，收你的金宝！” 彭乐听从其言，收获宇文泰金带一囊以归，报告高欢说：“宇文黑獭漏刃，破胆了！”高欢虽喜其胜而怒其丢失宇文泰，令彭乐伏在地上，亲捽其头，连顿几下，并数落他沙苑之败，举刃将下者三次，噤齘（切齿怒）良久。 彭乐说：“乞求五千骑兵，再为王取他。” 高欢说：“你纵他何意，而说重新取他﹖”命人取绢三千匹压彭乐背上，借机赐给他。 （高欢情商特别高，他处理彭乐这个事值得后人去学习，这种赏赐的方法新鲜，留个这个彭乐就是给自己太子上位时用祭旗立威。） 明日，再战，宇文泰组织中军，中山公赵贵为左军，领军若于惠等人为右军。中军、右军合击东魏，大破其军，全部俘其步卒。高欢失马，赫连阳顺下马以授高欢。高欢上马逃走，跟从的人步骑七人，追兵至，亲信都督尉兴庆说：“大王速去，尉兴庆腰有百箭，足杀百人。” 高欢说：“事成，任命你为怀州刺史；若死，任用你儿子。” 尉兴庆说：“儿子年少，愿用兄。”高欢同意。尉兴庆拒战，矢尽而死。 东魏军士有逃奔西魏的人，告诉高欢所在，宇文泰募勇敢三千人，皆执短兵，配大都督贺拔胜以进攻高约会。贺拔胜识高欢于行间，执槊与十三骑逐高欢，驰数里，槊刃垂反，因呼其字说：“贺六浑，贺拔破胡必杀你！”高欢气快绝，河州刺史刘洪徽从傍射贺拔胜，中其二骑，武卫将军段韶射贺拔胜马，毙之，等副马至，高欢已逃逸而去。贺拔胜叹息说：“今日不执弓矢，天意啊！” （彭乐放了宇文泰，贺拔胜就放了高欢。都不该死！） 西魏南郢州刺史耿令贵，大呼，独入敌中，锋刃乱下，大家都认为他已死，突然又奋刀而还。如是数四次，挡耿令贵前面的人死而相继，于是对左右说：“我岂乐杀人！壮士除贼，不得不这样。若不能杀贼，又不为贼所伤，何异逐坐人！”〔逐坐人，指当时持文墨议论的弱者，但能相随逐坐空谈而坐等食物。〕 左军赵贵等五将战不利，东魏兵重新振作，宇文泰与东魏兵交战，又不利。正好日暮，魏兵于是逃遁，东魏兵追击；独孤信、于谨收散卒自东魏军后攻击，追兵惊扰，西魏诸军于是得到保全。若于惠夜里引军而去，东魏兵追击；于惠慢慢下马，回头命厨人营食，食毕，结左右说：“长安死，此中死，有以异乎﹖”于是建旗鸣角，收散卒徐还，追击的骑兵心疑可能有伏兵，不敢进逼。宇文泰于是入关，屯军渭水河上。 高欢进至陕，宇文泰派遣开府仪同三司达奚武等人拒战。行台郎中封子绘进言于高欢说：“混一东西，正在今日。当年魏太祖平汉中，不乘胜取巴、蜀，失在迟疑，后悔无及。愿大王不以为疑。”高欢深以为然，集诸将商议进止，全都以为“野无青草，人马疲瘦，不可远追。” 陈元康说：“两雄交争，岁月已久。如今幸运而得大捷，天授我，时不可失，当乘胜追击。” 高欢说：“若遇伏兵，孤何以自救﹖” 陈元康说：“大王前面沙苑失利，彼尚且无伏兵；如今奔败若此，何能远谋！若舍而不追，必成后患。”高欢不从， （高欢后悔不用陈元康的建议。实际上邙山之战，双方俱伤而两败，宇文泰虽力屈而逃遁，高欢的斗志也衰，哪敢再深入关中！〕 3、王思政的空城计 合刘丰生将数千骑兵追宇文泰，于是大军东归。 西魏召王思政于玉壁，将命其镇虎牢，未至而宇文泰兵败，一进下令王思政守恒农。王思政入城，下令开门解衣而卧，慰勉将士，以示不足畏。后数日，刘丰生骑兵至城下，忌惮他，不敢前进，引军还。王思政于是修城郭，起楼橹，营农田，积刍粟，于是恒农开始有守御之备。 （王思政的空城计唱得真真假假，刘丰生仅千余骑兵，的确不敢进城，骑兵利于里战，一旦进城，就失去机动性的优势，可能会全军覆没。大家都虚。） 丞相宇文泰求自贬，魏主不许。这一战，西魏诸将皆无功，唯耿令贵与太子武卫率王胡仁、都督王文达力战功多。宇文泰想要把雍、岐、北雍三州授给他们，以州有优劣，让他们抓筹码取，并赐王胡仁名王勇，耿令贵名耿豪，王文达名王杰，用彰其功。于是广募关、陇豪右以增加军旅。 4、高澄好色喜杀 高仲密这次将反叛时，暗中遣人扇动冀州豪杰，让他们为内应，东魏遣派高隆之恰恰骑前往慰抚，于是得安定。高澄秘密上书与高隆之说：“高仲密枝党与他一起向西的，宜全部收捕其家属，以惩将来。”高隆之认为恩旨既行，理无追改，若再次收治，示民不信，脱致惊扰，所亏不细，于是启奏丞相高欢而罢了诛杀一事。 梁国任命太子詹事谢举为尚书仆射。 夏，四月，林邑王攻李贲，李贲的大将范修击破林邑于九德。 清水氐酋李鼠仁，乘魏军战败，据险作乱；陇右大都督独孤信屡次遣军攻击他，不能攻克。丞相宇文泰派遣典签天水人赵昶前往劝谕他，诸酋长聚议，或从或否；其不从的想要用力于赵昶，赵昶神色自若，辞气逾厉，李鼠仁感悟，于是相帅投降。氐酋梁道显反叛，宇文泰复遣赵昶劝谕让他投降，迁徙其豪帅四千余人并部落于华州，宇文泰当即任命赵昶为都督，让他领这些氐人。 宇文泰派间谍潜入虎牢，令守将魏光固守，侯景抓获间谍，改其书信说：“宜速去。”放间谍入城，魏光宵遁。侯景抓获高仲密妻子送邺城，北豫、洛二州重新并入于东魏。 五月，壬辰，东魏因为攻克复虎牢，降死罪已下囚，唯不赦高仲密家。丞相高欢因为高乾有义功，高昂死于王事，高季式先自告，皆为他们请免其从坐。高仲密妻子李氏当死，高澄盛服见她，说：“今日何如﹖”李氏默然，于是采纳她回家。乙未，任命侯景为司空。 5、宇文泰的政治手段 秋，七月，西魏大赦。任命王盟为太傅，广平王元赞为司空。 八月，乙丑，东魏任命汾州刺史斛律金为大司马。 东魏遣兼散骑常侍李浑等人来梁国报聘。 冬，十一月，甲午，东魏主狩猎于西山；乙巳，还宫。高澄启解侍中，东魏主任命其弟并州刺史太原公高洋代领其职。 丞相高欢筑长城于肆州北山，西自马陵，东至土墱，四十日而罢。 西魏诸牧守共谒丞相宇文泰，宇文泰命河北太守裴侠另外站立，对诸牧守说：“裴侠清慎奉公，为天下最，有如裴侠这样的，可与他一起站立！”众人默然，无人敢响应。宇文泰于是厚赐裴侠，朝野叹服，号为“独立君”。 解读：这次邙山之战是东西魏之间第二次决战，第一次，宇文泰差点给战没，第二次，高欢和宇文泰两人都遇到危险。这一战双方都打怕了，战斗决心都不大了，宇文泰起家时那种必死的战斗风格已经消失，而高欢也接受了东西两魏的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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