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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味的领悟 黎荔 安妮宝贝说中年男人的身体上有一股腐朽的味道，或许是太多的酒肉穿肠、烟草熏染、脂粉压身把熟透了的男人像虫一般啃成筛子，通体透着这股味道。安妮宝贝那篇小说叫《呼吸》，一个被贫穷和寂寞折磨了太久的17岁女孩，委身于一个能够给她提供奢靡生活的40岁男人，但是，她是“是一条无法呼吸的鱼”，因为，“一点都不爱他，他不在我的灵魂里面”。 身体就是一个机关，藏着感受最直接、最纯粹的密码。爱有时很复杂，充满了机缘巧合，命运安排，是冲动与理智的均衡，是情与欲的较量。但爱情有时也如此简单。爱不爱一个人，身体就是证据。身体是骗不了自己的。看不见、摸不着、却能真切感受到的气味，是一个苛严的检验标准，试想，如果闻到对方的气味都感觉到不舒服，还能成恋人成夫妻么？ 我想起“气味相投”这四个字。气味是动物之间用来召唤、要求、或拒绝的语言，而人与人之间的辩识其实和动物有着共同之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接纳或抵触，很多时候，也是因为那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够闻到的气味。气味也是一个人的场。如果你能融入这个人的场，身心愉悦，你们就能共处。如果你排斥这个人的场，你们就只能是平行线，无法交集。 每个人体都有着固有的生理气味，这些气味常不易被自身嗅到，只有旁人才能够感受。由于生活环境、职业性质、工作条件的不同，这种固有的生理气息，往往被外来的气味所掩盖，如医务人员身上有股来苏尔味；吸烟者具有烟叶味；农人有股泥土气味等等。当然，这些外来气味，可通过洗涤去除，还原人体本来气息。如果不加以清洗去除，只要味道不是太浓，其本人也是无法察觉的，但外人常常能明显地感受到，这叫"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气味都不相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气味，就像每个人的指纹一样，各是各的。气味是一个人过去和现在生活状态的隐性注解。尽管我们的嗅觉相对我们的祖先来说，已经大大退化了，但嗅觉依然会将它的深切领悟，毫无掩饰地告诉我们，或是强烈的抗拒，或是淡淡的逃避，或是无法解释的意乱情迷。也许人的灵魂是被封印在身体里的，就像很多开关，每次被触动，都会打开一个，有时候被震撼，会同时打开好几个。有时候顿悟，灵光乍现，一瞬间所有开关都通了。文明社会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有种种修饰技巧，有一定的社交距离，还有许多外在气味混杂的干扰，但或早或迟，两个人之间是否气味相投，这领悟一定会来叩门。 如果是你喜欢的气味，你会愉悦于和那个人相处的氛围，一见钟情，不是看脸，是气味，气味相投，就算隔着八丈远，也会互相吸引。如果不是你喜欢的气味，不知为什么，你内心会有轻微的闪躲与抗拒，人可以说谎，但细节不会。脑袋想交往而身体却想躲避，应该听谁的？也许应该听身体的。道理很简单，就像脑袋想看书而身体想睡觉一样，在身体疲乏的时候书是看不进去的，而且，想看书只是脑袋中的某一个执着的念头，而身体则是思维存在的根本。这种本能的执拗，有着一般人所难以想象的强度。真正的爱，是能够唤起身体每一个细胞的跳跃，每一个灵魂因子的共鸣，每一次缠绵的悸动的。如果，一个人不能让你有这样的感觉，那么，肯定不是爱。 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行事，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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