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474）江南进入史上最悲惨的时代1、萧詧攻江陵失败 河东王萧誉告急于岳阳王萧詧，萧詧留谘议参军济阳蔡大宝守襄阳，率军众二万、骑兵二千伐江陵以救湘州。湘东王萧绎大惧，遣左右就狱中问计于王僧辩，王僧辩具陈方略，萧绎于是赦免了他，任命为城中都督。 乙卯，萧詧至江陵，作十三营以攻城；遇上大雨，平地水深四尺，萧詧军队气沮。萧绎与新兴太守杜崱有旧，秘密邀他。乙丑，杜崱与兄长杜岌、杜岸、弟杜幼安、兄长儿子杜龛各率所部降于萧绎。杜岸请以五百骑兵袭击襄阳，昼夜兼行；距离襄阳三十里，城中发觉，蔡大宝奉萧詧母龚保林〔保林，宫中女官，相当于五等侯，才人等于驸马都尉。〕登城拒战。萧詧听闻后，夜里遁还，弃粮食、金帛、铠仗于湕水，不可胜纪。张缵生足病，萧詧载着他随军出发；等败走，守张缵的人担心为追兵所追上，杀了张缵，弃尸而去。萧詧至襄阳，杜岸逃奔广平，依附其兄长南阳太守杜巘。 湘东王萧绎因为鲍泉围长沙久不克，大怒，任命平南将军王僧辩代他为都督，数鲍泉十罪，命舍人罗重权与王僧辩一起出行。鲍泉听闻王僧辩来，愕然说：“得王竟陵来助我，贼不足平。”打扫席位等待。王僧辩入内，背鲍泉而坐，说：“鲍郎，卿有罪，令旨让我锁卿，卿勿以故意拖延日期。”命罗重权宣令，锁鲍床侧。鲍泉作启奏自申，且谢淹缓之罪，萧绎怒解，于是释放了他。 冬，十月，癸未朔，东魏任命开府仪同三司潘相乐为司空。 当初，历阳太守庄铁率众归寻阳王萧大心，萧大心以为豫章内史。庄铁至郡即叛变，推观宁侯萧永为主。萧永是萧范的弟弟。丁酉，庄铁引兵袭击寻阳，萧大心遣其将徐嗣徽逆击，击破他。庄铁逃走，至建昌，光远将军韦构邀击他，庄铁失其母弟妻子，单骑还南昌，萧大心遣派韦构领兵追讨他。 宋子仙自吴郡逼钱塘。刘神茂自吴兴逼富阳，前武州刺史富阳人孙国恩以城投降他。 十一月，乙卯，葬武皇帝于修陵，庙号高祖。 百济遣使入贡，见城关荒圮，异于之前来看到的情景，哭于端门；侯景大怒，拘录其送庄严寺，不让他出门。 壬戌，宋子仙急攻钱塘，戴僧籂投降他。 岳阳王萧詧使将军薛晖进攻广平，攻拔，抓获杜岸，送襄阳。萧詧拔其舌，鞭其面，支解而烹死。又发其祖父墓，焚其骸而扬灰，以其头为漆苈。 萧詧既与湘东王萧绎为敌，担心不能自存，遣使求援于西魏，请为附庸。丞相宇文泰令东合祭酒荣权出使于襄阳，萧绎命司州刺史柳仲礼镇竟陵以图萧詧，萧詧惧，遣其妃王氏及世子萧嶚为人质于西魏。丞相宇文泰想要经略江、汉，任命开府仪同三司杨忠都督三荆等十五州诸军事，镇穰城。柳仲礼至安陆，安陆太守柳勰以城投降他。柳仲礼留长史马岫与其弟柳子礼守城，率众一万逼襄阳，宇文泰派遣杨忠及行台仆射长孙俭领兵攻击柳仲礼以救萧詧。 （萧家这些子弟，内斗凶狠到宁可相信外部势力，也不要和自己的兄弟争个你死我活。萧范相信高澄，这个萧詧相信宇文泰，都是政治上的幼稚，更高的说就是大局势上愚蠢至极。） 2、侯景攻陷会稽 宋子仙乘胜渡浙江，至会稽。邵陵王萧纶听闻钱塘已败，出奔鄱阳，鄱阳内史开建侯萧蕃以兵拒他，萧范进击萧蕃，击破他。 西魏杨忠将至义阳，太守马伯符以下溠城投降他，杨忠让马伯符为乡导。马伯符是马岫的儿子。 南郡王萧大连为东扬州刺史。这时会稽丰沃，胜兵数万，粮仗山积，东土人惩侯景残虐，全部乐为萧大连所用，而萧大连朝夕酣饮，不恤军事；司马东阳人留异，凶狡残暴，为众人所患，萧大连全部把军事委托给他。 十二月，庚寅，宋子仙进攻会稽，萧大连弃城逃走，留异奔还乡里，不久以其众投降于宋子仙。萧大连想要投奔鄱阳，留异为宋子仙作乡导，追及萧大连于信安，抓送建康，梁帝听闻后，引帷自蔽，掩袂而泣。于是三吴尽没于侯景，公侯在会稽的人，全都南奔度岭。侯景任命留异为东阳太守，收其妻子为人质。 乙酉，东魏任命并刺史彭乐为司徒。 邵陵王萧纶进至九江，寻阳王萧大心以江州让给他，萧纶不接受，引兵西上。 3、陈霸先讨伐侯景遇阻 始兴太守陈霸先结郡中豪杰准备征讨侯景，郡人侯安都、张偲等各率众千余人归附他。陈霸先遣派主帅杜僧明将二千人顿于大庚岭上，广州刺史萧勃遣人制止他说：“侯景骁雄，天下无敌，前面援军十万，士马精强，犹不能克，君以区区之众，能有什么作为！如听闻岭北王侯又皆鼎沸，亲寻干戈，以君疏外，讵可明珠暗投！未若且留始兴，遥张声势，保太山的安全。” 陈霸先说：“仆荷国恩，往日听闻侯景渡江，即想要赴援，遭值元、兰梗我中道。令京都覆没，君辱臣死，谁敢爱命！君侯体则皇枝，任重方岳，遣仆一军，犹贤乎已，还要再来制止我么！”于是遣使从小道到江陵，受湘东王萧绎节度。这时南康土豪蔡路养起兵据郡，萧勃于是任命腹心谭世远为曲江县令，与蔡路养相勾结，共同遏制陈霸先。 （陈霸先代梁是必然的，他一个人带兵讨伐侯景，首先遇到的是这些恶势力，萧家破落，子弟却蛮横无道。） 西魏国杨忠攻拔随郡，抓了太守桓和。 东魏命金门人潘乐等人将兵五万袭击司州，刺史夏侯强投降他。于是东魏尽有淮南之地。 大宝元年（庚午、550） 春，正月，辛亥朔，大赦，改元。 陈霸先发兵始兴，至大庾岭，蔡路养领二万人军于南野以拒止他北止。蔡路养妻侄兰陵人萧摩诃，年十三，单骑出战，无人敢当他。杜僧明的马被伤，陈霸先救了他，授他所乘马；杜僧明上马再战，众军借机攻击，蔡路养大败，脱身逃走。陈霸先进军南康，湘东王萧绎承制授陈霸先明威将军、交州刺史。 4、汉中之地没于西魏 戊辰，东魏进太原公高洋进位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大行台、齐郡王。 庚午，邵陵王萧纶至江夏，郢州刺史南康王萧恪郊迎，以州让给他，萧纶不接受；于是推萧纶为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承制置百官。 西魏杨忠围攻安陆，柳仲礼驰归解救，诸将担心柳仲礼至则安陆难下，请急攻城，杨忠说：“攻守势殊，不可猝拔；若引日劳师，表里受敌，不是好计。南人多习水军，不闲野战，柳仲礼军队在近路，我出其不意，以奇兵袭击他，彼怠我奋，一举可克。克柳仲礼，则安陆不攻自拔，诸城不传檄而定。”于是选骑兵二千，衔枚夜进，击败柳仲礼于鳆头，抓获柳仲礼及其弟柳子礼，尽俘其众。马岫以安陆，别将王叔以竟陵，皆投降于杨忠。于是汉东之地尽入于西魏。 （杨家后来统一全国打下基础，襄阳一旦被占据，南方败退就是时间问题了。襄阳城的地理位置可以说是南方的大门。） 5、董绍先战死 广陵人来嶷，说服前广陵太守祖皓：“董绍先轻而无谋，人情不依附，袭击而杀了他，此壮士的责任。如今想要纠率义勇，奉戴府君。若其克捷，可立桓、文之功，必天未悔祸，犹足为梁室忠臣。” 祖皓说：“此仆所愿。”于是一起纠合勇士，得百余人。癸酉，袭击广陵，斩南兖州刺史董绍先；占据城池，驰檄远近，推前太子舍人萧籝为刺史，于是与魏为援。祖皓是祖暅的儿子；萧籝是萧勃的兄长。乙亥，侯景遣郭元建率众奄至，祖皓婴城固守。 6、杨忠留萧绎人质还军 二月，西魏杨忠乘胜至长寿县石城，准备进逼江陵，湘东王萧绎遣舍人庾恪劝说杨忠：“萧詧来讨伐叔叔而西魏相助他，何以使天下归心！”杨忠于是停于湕水北。萧绎遣舍人王孝祀等人送儿子萧方略为人质以求和，西魏人同意。萧绎与杨忠结盟说：“西魏以石城为封，梁以安陆为界，请同附庸，并送质子，贸迁有无，永敦邻睦。”杨忠于是还军。 宕昌王梁弥定为其宗人獠甘所偷袭，梁弥定逃奔西魏，獠甘自立。羌酋傍乞铁喹据渠株川，与渭州平民郑五丑合诸羌以叛西魏。丞相宇文泰命大将军宇文贵、凉州刺史史宁讨伐他，擒斩傍乞铁喹、郑五丑。史宁别击獠甘，击破他，獠甘将百骑兵逃奔生羌巩廉玉。史宁重新接纳梁弥定于宕昌，置岷州于渠株川，进击巩廉玉，斩獠甘，虏巩廉玉送长安。 侯景遣任约、于庆等率众二万攻诸藩。 7、萧纶的清醒 邵陵王萧纶想要救河东王萧誉而兵粮不足，于是致书于湘东王萧绎说：“天时、地利，不及人和，况于手足肱支，岂可相害！如今社稷危耻，创巨痛深，唯应剖心尝胆，泣血枕戈，其余小忿，应该先欠着。若外难未除，家祸仍构，料今访古，未或不亡。天下征战之理，唯求克胜；至于骨肉之战，愈胜愈酷，捷则非功，败则有丧，劳兵损义，亏失多了。侯景之军所以未窥江外的原因，全因为藩屏盘固，宗镇强密。弟若陷洞庭，不戢兵刃，雍州疑迫，何以自安，必引进魏军以求形援。〔以纶之昏狂，犹能言及于此，盖势有所必至。〕弟若不安，家国就丢了。必希解湘州之围，存社稷之计。” 萧绎回复书信，陈萧誉过恶不赦，且说：“萧詧引杨忠来相侵逼，颇遵谈笑，用却秦军，曲直有在，不复自陈。临湘旦平，暮便即路。”萧纶得书，投之于案，慷慨流涕说：“天下之事，一至于斯，湘州若败，我亡无日了！” （萧家这些子孙，看问题也能看得出，就是私心太重，正是这家人的私心，让江南赤地千里，活着的人十不存一。这家人罪恶滔天啊。） 8、侯景屠广陵城娶公主 侯景遣派侯子鉴率舟师八千，亲自带步兵一万，进攻广陵，三日，攻克，抓了祖皓，缚而射击，箭徧体，然于车裂以徇；城中无少长皆埋在地上，驰马射而杀掉。任命侯子鉴为南兖州刺史，镇广陵。侯景还建康。 丙戌，任命安陆王萧大春为东扬州刺史。省吴州。 乙巳，任命尚书仆射王克为左仆射。 庚寅，东魏任命尚书令高隆之为太保。 宣城内史杨白华进据安吴，侯景遣于子悦率众进攻他，不能攻克。 东魏行台辛术将兵入寇，围阳平，不克。 侯景采纳皇上女儿溧阳公主，甚爱她。 三月，甲申，侯景请皇上参加拨禊宴，设宴于玄武湖南乐游苑，帐饮三日。皇上还宫，侯景与公主共据御牀，南面并坐，群臣文武列坐侍宴。 9、侯景凶残 庚申，东魏进丞相高洋爵为齐王。 临川内史始兴王鳇等人攻击庄铁，鄱阳王萧范遣其将巴西人侯瑱相救，王鳇等败死。 鄱阳世子萧嗣与任约战于三章，任约败走；萧嗣借机迁镇三章，称为安乐栅。 夏，四月，庚辰朔，湘东王萧绎任命上甲侯萧韶为长沙王。 丙午，侯景请皇上幸西州，皇上御素辇，侍卫四百余人，侯景带着数千护卫，翼卫左右。皇上听闻丝竹，凄然泣下，命侯景起舞；侯景亦请皇上起舞。酒阑坐散，皇上抱侯景于牀上说：“我念丞相。” 侯景说：“陛下如不念臣，臣何得至此！”逮夜才罢。 这时江南连年旱蝗，江、扬尤甚，百姓流亡，一起进入山谷、江湖，采草根、木叶，菱芡而当食物，所在皆尽，死者蔽野。富室无食，皆鸟面鹄形，衣罗绮，怀珠玉，俯伏牀帷，待命听终。千里绝疴，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丘陇一样。 侯景生性残酷，于石头立大确，有犯法的人捣杀。常戒诸将说：“破栅平城，当净杀掉，使天下知我威名。”故诸将每战胜，专以焚掠为事，斩刈人如草芥，以资戏笑。于是百姓虽死，终不依附他。又禁人私语，犯的人刑及外族。为其将帅的人，全都称行台，来降附的人，全称开府，其亲寄隆重的人称左右厢公，勇力兼人的称库直都督。 10、萧绎攻克长沙 西魏封皇子元儒为燕王，元公为吴王。 侯景召宋子仙还京口。 邵陵王萧纶在郢州，以听事为正阳殿，内外齐合，全加题署。其部下陵暴军府，郢州佐莫不怨恨他。谘议参军江仲举，南平王萧恪的谋主，劝说萧恪图萧纶，萧恪惊说：“若我杀邵陵，宁静一镇，荆、益兄弟必皆内喜，海内苦平，则以大义责我。且巨逆未枭，骨肉相残，自亡之道。卿且停下来。”江仲举不从，部分诸将，刻日将发，谋划泄，萧纶压杀他。萧恪狼狈前往道歉，萧纶说：“群小所作，非由兄长。凶党已毙，兄勿深忧！” 王僧辩急攻长沙，辛巳，攻克。抓了河东王萧誉，斩杀，传首江陵，湘东王萧绎返还其首级而下葬。 当初，世子萧方等的死，临蒸周铁虎功最多，萧誉委遇甚重。王僧辩抓得周铁虎，下令烹杀，周铁虎大呼说：“侯景未灭，柰何杀壮士！” 王僧辩奇其言而释放他，还其麾下。萧绎任命王僧辩为左卫将军，加侍中、镇西长史。 萧绎自去年听闻高祖之丧，因为长沙未下，所以藏匿这个消息。壬寅，开始发丧，刻檀为高祖像，置于百福殿，事奉甚谨，动静必咨询。萧绎认为天子制于贼臣，不肯从大宝之号，犹称太清四年。丙午，萧绎下令大举讨侯景，移檄远近。 11、萧范进退失据而死 鄱阳王萧范至湓城，把晋熙改为晋州，遣其世子萧嗣为刺史，江州郡县多辄改易。寻阳王萧大心，政令所行，不出一郡。萧大心遣兵攻击庄铁，萧嗣与庄铁一向关系不错，请发兵相救，萧范遣派侯瑱率精甲五千助庄铁。于是二人互相猜忌，再没有讨贼之志。萧大心命徐嗣徽率众二千，筑垒稽亭以防备萧范，市籴不通，萧范数万之众，无所得食，多饿死。范范愤恚，疽发于背，五月，乙卯，卒。萧范的部众秘不发丧，奉范范弟弟安南萧恬为主，有众数千人。 丙辰，侯景任命先思虔为东道大行台，镇钱唐。丁巳，任命侯子鉴为南兖州刺史。 解读：自东晋南投，江南政权几经更替，然而胡人却因为长江天险未能对江南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梁武帝引侯景，造成了江南赤地千里。特别是最富裕的原吴越之地，全都被侯景祸害干净。 侯景的部下吃人杀人的凶残程度史书一笔带过，然后这其中的苦难之深无法书写的。 萧家子弟能不能看懂大势？其实也知道引胡兵入境，害处无穷，然而为了一已私利，根本不计这些危害，继承了梁武帝为了一已私利所谓的功德而收留一堆侯景这样的人，天下败坏的代价，他们不愿意承担，却只想要享受天下丰足的奢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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