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静堂：固胎饮-治滑胎】

固胎饮治疗滑胎

滑胎又称“数堕胎”，即今之习惯性流产。临床每有连堕数胎而无法保留者，医者颇感棘手。霍师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对本病的认识及治疗积累了较为丰富的经验，兹介绍如下。

滑胎的定义：前人将怀孕三个月以内，胎儿未成形而产者，称为堕胎，三个月以上已经成形者，称“小产”或“半产”。堕胎后，以后受孕仍如期而堕者，称为“滑胎”。先师认为，凡不足八月而产者，统称小产，以后受孕仍不足月而产者，则为滑胎。滑胎有如期而堕者，有时间上趱前错后者，若强以如期而堕为准则，治疗上往往坐失良机，咎在医者。

滑胎之原因：堕胎有因妊娠房欲过度，损伤肾气而堕者；有因跌仆闪挫，或劳力过度损伤冲任而堕者；有因孕妇气血衰弱，冲任虚损，不能养胎载胎而堕者。此外，阳盛血热，误服药物食物，以及情志损伤等，也可导致小产，但较前三种为少见。霍师认为，上述各因，均可使妊妇在无思想准备的状况下发生小产，但于滑胎则为间接因素，小产本身才是滑胎的直接致病因素。盖小产犹如强摘生瓜，势必牵引瓜蔓，使母体耗气伤血，无济于冲任。冲任虚损，不得摄血养胎，再胎岂有不堕之理。且小产之人经水循其常，亦每易怀胎，堕胎之虚未复，新胎又得精血滋养，冲任势必益虚，冲为血海，任司妊养，血海空虚，妊养无力，胎必滑也。

滑胎之症状：滑胎之人，平日多见头昏，心悸，气短懒言，身倦乏力，腰酸膝软，不思饮食，面色萎黄或㿠白等一系列气血虚损的症状。欲产时，先有轻微的腰酸腹胀，继则感觉胎动下坠，嗣后呈阵发性痉挛性小腹坠痛和腰痛如折，直至阴道流血而滑产。诚如巢元方所云：“妊娠而腰恒痛者，多堕胎也。”故腰酸困疼实为滑胎之信号，此时即应抓紧治疗，若大出血，犹河堤之裂决，此时投药恰似杯土塞流，取效则较困难。

滑胎之治疗：应以补肾培脾，调气养血为主。盖补肾为固胎之本，培脾乃益血之源，气血和顺，冲任得固，可免再堕胎之虞。霍师认为，保产无忧散、安胎饮、千金保孕丸、所以载丸、寿胎丸等都是临床治疗此患的有效方剂，但用补脾益气养血的泰山磐石散治疗滑胎，尤为适宜。而其方补肾药力尚觉单薄，故于原方中增入菟丝子、补骨脂、杜仲、鹿角胶、驴阴茎等以补肾益肝，阿胶、艾叶补血止血，去糯米以避粘滞之嫌，化裁为补肾益脾，养血安胎的固胎饮。临床运用数十年，功效颇著。

组方：归身、炙黄芪、熟地、鹿角胶(烊化)各9克，白芍、党参、续断、阿胶(烊化)、菟丝子、补骨脂、焦杜仲各6克，白术、砂仁、条芩各4.5克，川芎、焦艾、甘草各3克，驴阴茎面(冲服)6-9克

【按】驴阴茎即公驴之外生殖器，也称驴外肾。其炮制法为：取驴阴茎一具水中略煮片刻，取出切片，用酥油火上炙黄脆，研细面装瓶密封备用。

服法：水煎服，每日一剂。堕一、二胎者，再胎后如无其他症状，可于上次堕胎时间的前一个月服固胎饮二剂，当月服四剂，后一月再服二剂。堕三、四胎以上者，再胎后于上次堕胎时间的前两月中各服二剂，当月服四剂，后两月中各服二剂。

但是，不少患者是在出现腰酸困疼，少腹坠痛，甚至阴道出血等一系列滑胎先兆的情况下方来就诊的，给药则不必拘泥于上法，应结合症状灵活加减，服至症状消失方妥。此外，对滑胎次数较多而身体过度虚弱的病妇，霍师多将固胎饮按比例改制药丸，配合汤剂进行治疗，久服收功。

滑胎者宜忌：霍师认为，滑胎者所忌莫重于房劳、七情、操重三点，尤以节欲为第一要义。其预防的有力措施，是节制生育。禁怀三、四年，不惟胎易保全，且产儿体质多健，医者当善导之。

案1 1936年，余悬壶于西安。孟春，有河南籍商贾路某来寓所叙话，谈及其妻坐胎不牢，虽多般调治，仍难免胎再堕。现年过不惑而膝下无子，心甚苦之。可庆者今又重身，而夫妇无时不忧其胎再堕，特求余诊视。越二日，余至其家。妇重身五月，形体瘦弱不堪，眼胞虚浮，面色㿠白，使人联想到地窖中洋芋发出的嫩芽。腰酸膝冷，白带量少清稀，语言断续无力，倦怠思卧，诊得脉沉细无力。探询其因，得知首胎时协助丈夫酒酬商会诸人，操劳过度，致胎五月而堕。后虽服诸药，胎均不足六月而滑，四年内已连堕五胎矣。路某出示前医所遣之方，有保产无忧散、磐石散、安胎饮……皆贤达规矩准绳之法。药证对路，而无一方可使胎长久者，令人费解。沉思有倾，突然悟到，肾者主生殖，腰为肾府，胞脉所系。小产之人无不腰酸困坠，实由肾气亏虚，胞失所系使然。今当于健脾养血剂中增加补肾之品以固其本，肾气充实，胞宫自可养胎载胎。遂书下方，嘱其连进二十余帖。

全当归9克、熟地9克、白芍6克、川芎3克、党参9克、白术4.5克、砂仁4.5克、条芩4.5克、续断9克、杜仲9克、菟丝子6克、补骨脂6克、鹿角胶6克、贡胶6克、炙黄芪9克、桑寄生9克、炙甘草3克

盛夏，足月产一女孩。又二年，复添一健壮儿郎。

案2  汪某，女，34岁，教师，1964年6月5日初诊。25岁结婚，次年足月产一女孩。后因与夫感情不合，离婚心切，再胎时揉搓挤压，并自购坠胎药服用，终致流产。三年前另婚配，无任何原因而小产四月之胎，迄今连滑三胎，月份四、五、六不等。今又妊娠三月，时觉腰酸困，腹隐痛，虑胎再滑，特来门诊求治。患者体瘦弱，面萎黄，饮食少思，气短乏力，舌淡边有齿痕，脉沉细略现滑象。此乃气血亏耗，肾气失固之滑胎证，当以固胎饮补肾固冲，益气养血安胎。

炙黄芪12克、当归9克、熟地9克、白芍9克、白术9克、党参6克、砂仁4.5克、条苓6克、贡胶9克、续断9克、焦杜仲9克、菟丝子9克、桑寄生6克、故子9克、台乌6克、炙甘草3克、驴阴茎面(冲)3克

二诊(6月8日)：服药三帖后，腰酸腹痛若失，纳食略增，嘱其再服上方十余帖。同时将上方药量加大三倍，另用驴外肾一具，切片酥油炙黄脆，上十七味药作一料碾为细末，蜜丸9克重。俟汤药服完，每次服一丸，一日二次。

后经随访，当年12月14日足月产一子。

案3  霍某某，女，23岁，农妇，1964年9月26日初诊。重身四月，腰酸腹坠痛三日，今晨加剧并阴道见红，量虽少而无止时，遂由其夫架子车推来门诊。自诉21岁结婚，次年怀孕后，劳作农活，一如既往。某日田间休息，与众社员打闹逗乐，不慎从丈余高梯田塄跳下，即时腰腹疼痛，阴道流血，当夜小产五月之胎。患者形体壮实，腹痛阵发，痛时咬牙呻吟，额汗如珠，痛平则自如也。诊得舌红润苔薄白，脉滑疾。此为滑胎之先兆，急宜止血定痛，即令烊化阿胶9克，兑入驴阴茎面4.5克，作一次冲服。未一时辰，血止。另以固胎饮补肾健脾，养血安胎。

炙黄芪15克、当归9克、艾叶灰9克、阿胶(烊化)9克、党参9克、白术6克、川芎4.5克、白芍9克、熟地9克、砂仁4.5克、条苓6克、川断9克、杜仲炭9克、台乌9克、菟丝子9克、补骨脂9克、鹿角胶(烊化)6克、炙甘草3克

二诊(9月30日)：服药三帖，阴道再未出血，腹痛若失，仅身困倦腰微酸而已。胎虽近安，犹应防其复动，继予上方六剂，连续服之。

次年四月，其夫欣然告语，足月产女，母子均健。

此外，霍师对早期胎动不安的患者，常用阿胶一片，黄芩、白术少许为引煎服。方简意深，每起益气养血安胎的效果。

本文摘自刘茂林《女科诊治门径》，特表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