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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个师被四野2个军歼灭,傅作义感慨:照这么打,共军要统一全国

 天下小粮仓 2021-12-29

1948年12月7日,就在我晋察冀野战军第4纵队第12旅占领新保安后不久,郭景云率部在18架飞机的空中支援下,气势汹汹地向我阵地猛扑而来。

带队的四纵政委王昭是一个聪明人,面对敌强我弱,果断决定部队撤出新保安。他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不在乎丢弃坛坛罐罐。他在乎的是如何拖住敌人,不让敌人逃窜。

而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打巧仗,拖延时间,等待兵团主力部队的到来。

主动撤出新保安的4纵12旅,一点也没闲着,他们迅速构筑三道阻击阵地。如果从地图上看,这三道阻击阵地,恰到好处地把新保安地区的公路、铁路切成三段。那么,35军即使占领新保安还有什么意义呢?

敌35军进入新保安后,郭景云总是忐忑不安。共军是主动撤走的。共军为什么要把新保安留给他?郭景云不禁想起前不久攻打的万全县城和宁远堡,也是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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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军有意唱空城计而郭景云已经上了两次当。此次,共军会不会故伎重演?

一想到这,郭景云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再看新保安城,郭景云觉得此地地形不利,地区狭隘,不宜久留,还是尽快向怀来行进为好。

于是,郭景云下令部队出发。可是他们进城容易出城难。他们前进的道路被我晋察冀野战军4纵12旅堵得水泄不通。

4纵12旅的指战员们,凭借构筑的三道阻击阵地,积极主动,节节抗击,经过激战,迟滞、消耗和阻住了3倍于我的敌人。致使敌35军拿出吃奶的劲头,打了整整一天,竟然只向前推进了4公里!

在这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谁赢得了时间,谁就赢得了胜利,

12月8日拂晓,4纵11旅33团、32团,3纵9旅先后赶到;随后,我华北2兵团主力也抵达新保安城郊

此时,拴住敌人牛鼻子的绳索,已经牢牢掌握在我军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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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纵政委王昭

新保安是一个镇子,镇子不算小,面积约有1平方公里左右镇子里住有两千多户人家,其中经商者居多。

早在明万历之前,新保安叫李家堡,后开始修城,更名为新保定,清康熙年间,又更名为新保安。

说实话,郭景云一点也不喜欢新保安,他觉得整个城池内的所有道路都通往钟阁楼,或是更为精确地说,通往钟阁楼内的那口悬挂着的大钟。而那口大钟不仅有“终”的谐音,还有丧钟的意思。

自从进入新保安,郭景云就没有顺利过一次。第一天,仗打得昏天黑地,仅仅推进了4公里;

第二天,又组织进攻。他先是派了主力第101师的一个团打头阵,其他部队则乘汽车快速跟进。但失败了。后来他增加兵力,派了两个团,仍旧被对方堵了回来。

最后,郭景云急了,竟动用267师加101师的两个团,由他亲自指挥,发起集团冲锋。结果,还是不行。你想想,一个师加两个团,那得多少人啊,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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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迷惑不解的郭景云,并没有从自身的角度寻找原因,而总是在想,冥冥之中一定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左右战局。

就在郭景云苦思冥想时,毛主席给华北第2兵团发来电报,要求杨罗耿对新保安之敌采取迅速构筑多层包围阵地,长久围困,待命出击的方针。

毛主席之所以发来这样一封电报,出于如下考虑:即平、津地区的国民党军队没有向西或向南逃往西安、郑州、徐州逃跑的可能。因为在这个方向上,有我西北野战军和华北1兵团,以及中原、华东的两个军,这是敌人无法逾越的障碍。

他们想往绥远逃窜的机会看来也不大,平绥线上有我多个纵队把守,敌人插翅难逃。

那么,他们会向青岛逃跑吗?虽然我军在天津、济南、青岛之间没有布兵,但敌人若从天津南到青岛,路程遥远,何况我军可随时从徐州前往胶济线进行截击,恐怕敌人也不会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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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真正要防止敌人逃跑的路线是海路。这一点毛主席和军委看得十分清楚。因为我东北野战军主力大部这时刚刚抵达冀东地区,距平、津、塘还有数天的路程。此时,塘沽海口控制在敌人手里,敌人仍有逃离的条件。

另外,还因为中原和华东野战军大约在十天之内即可解决被围的黄维及杜聿明集团。蒋介石到时肯定会调整部署,极有可能启用在上海待命的几十艘船只,北上接走平津唐之敌。否则,他的老本就要输光。

为了防止敌人从海上逃跑,实现就地歼灭傅作义集团的既定方针,毛主席和军委及时作出了“隔而不围”、“围而不打”的部署,变傅作义这只“惊弓之鸟”为“笼中之鸟”。

即要求东北野战军和华北第2、第3兵团从12月11日至25日两个星期内,对平张线上的张家口、新保安等地之敌只作战役包围,不作战术攻击。

对北平、天津、塘沽等地之敌只作战略性分割,隔阻敌人相互之间的联系,不作战役包围,以便整个部署完成之后,再把敌人各个歼灭。

除上述安排,毛主席还特地命令中原和华东野战军,给杜聿明集团留下两个星期的存活期,以便让蒋介石难下决心从海上撤走平津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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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一张天罗地网悄然布下。被我军围困于新保安的敌35 军军长郭景云,又怎么可能想到其中的原委呢?

北平和平解放后,傅作义曾到西柏坡面见毛主席。谈完部队改编和未来建国问题,傅作义突然赞叹:“你围而不打的部署,真是高明啊,直接让我和手上的五十万大军走不了了。”

毛主席回应很巧妙:“不这样部署的话,今天我很难和傅将军您见面咯。”

双方相视一笑。

从12月7日起,郭景云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突出重围。

既然突围不成,郭景云只好寄希望于守城。他让手下的官兵砍树,拆房子,扒墙,甚至于卸老百姓的门板,凡是能用得着的,一律拿来加固工事。他还让政工处一连出了数期《阵中报》并派出慰劳队,对士兵进行宣传,以稳定军心。

当然,郭景云本人也不闲着,他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求神问卦,占卜吉凶。在被围困的那些日子里,郭景云最乐意做的一件事,就是召集部下训话,或说白了,是给部下打气。

郭景云说:“你们知道吗?守城,是我35军的光荣传统。当年,直奉联阎对冯军作战,我们就守过天镇;后来,在北伐战争中,我们守过涿州;再后来,抗日战争期间,我们守过太原;再后来,和共军作战,我们守过绥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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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保卫战

“诸位知道我们四次守城的结果吗?三次大获全胜,太原失守,仅仅是个小小的意外,被日本鬼子从下水道打进来了。也就是说,我们守城,按百分比计算,获胜的概率极大!”

“现在,就凭我们的武器装备,凭35军的人员实力,固守一个芝麻粒大的新保安,那简直就是水缸里捉鱼——稳拿!”

郭景云又说:“新保安,这个名字特别吉利。大家都知道,我是陕西长安人。我的儿子叫郭永安。瞧瞧,长安,永安,保安难道仅仅是巧合吗?是天意啊!有了这三安,就可以保证我们转危为安,平平安安地走出困境,返回北平!”

扯了那么多虚的,其实郭景云心里真正有数的是,傅作义不会放下他不管的。35军是傅作义的命根子,没了35军,也就等于没了傅作义。

记得从北平出发前,傅作义曾经拍着道奇大卡车的车头对郭景云说:“这些都是我的看家宝贝,你是怎么给我带出去的,就要怎么给我带回来。一个零件都不能少。”

郭景云知道,那400多辆崭新的美制道奇大卡车,不管往哪里一停,都是一大片风景,傅作义爱都爱不过来,怎么能舍得丢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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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傅作义得知35军被困,坐不住了,他急令104军军长安春山为西部地区总指挥,统一指挥104军、16军和35军,并率部火速赶赴新保安,通过内外夹击,接应35军返回北平;

并令张家口的第105军向下花园、新保安方向发动攻击,对援救35军的行动进行策应。

急令没想到的是,当傅作义把此次行动计划电告郭景云后,却把郭景云惹火了。
郭景云拿着电报,骂骂咧咧道:“他安春山什么玩意儿,就那么一擀面杖长的小矮个子,还当总指挥,指挥老子?!”

更让郭景云恼怒的是,随后安春山来电,称自己是“西部收容总指挥”那么,安春山把我郭景云当成什么了?收容对象?!简直是对他的极大侮辱!

不管怎么样说,我郭景云是经过枪林弹雨打仗打出来的,要不,在年初的深水战役中鲁英麟兵败自杀,怎么会由我接任了35军军长?这叫能耐!

郭景云心想,即使此番受命驰援张家口,我也没损兵折将,仅仅是在返回北平的途中暂时固守新保安而已,怎么能叫“收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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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制道奇大卡车

真是混蛋!随后,郭景云把电文胡乱丢弃在桌上,且并未及时把104军和16军前来接应的情况告诉手下人,以至于在后来的战斗中,郭景云的部队与安春山的援军不能相互配合,狗咬狗,扯皮的事情不断发生。

平心而论,郭景云收到的“西部收容总指挥”的电文,是译电员将“西部地区总指挥”译错了的缘故,责任不在安春山。

况且,电报是副军长王法子发给郭景云的。王法子率兵抵达马圈之前,给35军军部发去电报,告诉他所的在位置,并希望郭景云在他到达马圈后,率领35军及时从新保安出击,双方通过合力,打通马圈与新保安之间的通道。

可是,正是在抄收这封电报时,35军军部的译报员偏偏出了差错,结果惹得郭景云为收容一事大为恼火。

后来,王法子到了马圈,郭景云不积极从中配合,抓住机遇从新保安突围,也与译电员译错电报有一定的关系。

毕竟,那份译错的电报是个导火索,它把郭景云平时对安春山的积怨引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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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春山

当然,这都是后来才理清的事实。郭景云当时不明白其中原委,便把怨恨集中到安春山的头上。

安春山也不知电文译错竟然造成了如此巨大的误会,他只是对接应郭景云心存不满。

这个郭大麻子,对他一点儿都不尊重,见了面,不分场合,也不管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开口就叫他“安小个子”!老子长得略为矮了一点,竟然成了郭大麻子取笑的把柄,真是欺人太甚!

更让安春山生气的是,不久前,他的104军258师受命随35军驰援张家口。到了那里之后,军情有变,傅作义命令他们东撤。

本来是一同去的,应当一起回来。可他郭大麻子却好,大胆谋私,竟用汽车先载那些和他有着利益关系的达官贵人、商家小贩,以及那个军械所的狗屁机器设备,反把258师甩在了张家口。

一个师的官兵啊,就这么像丢弃一块抹布一样,被他郭大麻子随随便便地丢掉了。不是身上的肉,当然他割起来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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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景云

可是安春山心疼呢!安春山心想,好你个狗日的郭大麻子,老子总有一天要报这个仇!

现在报仇的机会来了,安春山接到命令后,并没有按照傅作义的要求,亲自率部前往新保安接应35军。他把此行的任务交给了副军长王法子。

他在王法子的身后坐镇指挥。他很乐意用嘴巴的劳累取代双腿的劳累。

于是,副军长王法子只好领兵沿着平张线向前推进。

—路上,部队不断遭到共军的阻击。

安春山不敢怠慢。他知道,在他的背后,傅作义正在用一双期盼的目光看着他。35军是傅作义的心头肉。安春山自然掂得出35军在傅作义心中的分量。

所以,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必须尽可能地让部队向新保安接近。

安春山决定绕道而行。他令269师,由250师师长王建业指挥,协同250师向新保安的外围共军占领区域宋家营、赵家营、马圈发起攻击。

同时,安春山又令35军在王建业师长指挥的部队展开行动后,由新保安向马圈方向攻击。即采取两面夹击的方式,尽快使35军突出重围,然后两军在怀来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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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个行动计划惨遭失败。

失败的原因在于郭景云。

郭景云记恨电文中使用的“收容”字眼,并没有把104军和16军前来支援35军的行动告诉部属,以至于战斗打响后,前来接应的部队在飞机的支援下猛打猛冲,先是攻下乔庄,后又攻下另外两个村庄,最后占领马圈。

而此时,阴差阳错,郭景云的35军不仅没有相应配合援军,按照计划部署,夹击共军的阻击部队,却有劲乱使,向东八里方向发动了攻击。

这时候,有一个人很着急,但他爱莫能助。这个人就是国民党空军副司令王叔铭。

战斗打响后,王叔铭特地乘机到前线观测,发现郭景云的35军竟和援军拧着来,焦急得不得了,即与地面部队联系,让安春山立即转告郭景云,说他打仗打晕头了,不是朝东八里方向打,是朝马圈!

王叔铭生怕地面指挥部队电台接收人员听不清楚,还特地解释说,马圈,就是养马的那个地方,该朝那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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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铭

其实,在王叔铭提醒之前,安春山就和郭景云通了电话。安春山告诉郭景云,共军的东北先遣兵团已经赶到平张线,离104军和16军很近了,要求郭景云一定要争取时间,两面夹击,力争尽快突围,早日返回北平。不然别说35军了,就连104军和16军都要玩完。

可是郭景云不听。郭景云心想,你别想来“收容”老子!

后来,250师占领马圈后,安春山又一次和郭景云通话,令他无论如何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果断突围。不然,就来不及了。

郭景云却满不在乎地说:“我可以走。但你必须令250师到新保安来接防。”

简直是开玩笑嘛,谁都知道,现在的新保安已是一座死城,安春山觉得这时候郭景云说这种话,大有戏弄他的意味!

于是,安春山说:“真是昏了头啦?要是250师能进新保安,那我们还到这里来干什么?找死啊!我们的任务是迅速向北平集结。你听到了没有?”

郭景云回话:“老子不走啦!你爱干嘛干嘛!”

安春山冷笑着说:“老兄,要是后悔了,还来得及,届时到怀来来,我在那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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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景云大骂:”什么意思?你是想收容我吗? ”

安春山莫名其妙,明明在谈突围,怎么扯上收容了,他觉得郭景云是东扯西扯,根本不想突围,于是也火了。他把报话机的话筒一扔,大吼道:“错过今天的机会,你就死定了,不可能再出来了!”

郭景云和他的35军果然被安春山的乌鸦嘴不幸言中,最终也没有走出新保安。

解放后在撰写文史资料时,安春山仍旧认为,新保安向南的道路实际上已经被他的部队打通,35军只要决心突围,肯定不成问题。

之所以有后来那样的结局,都是郭大麻子造成的。郭大麻子不仅开枪打死了自己,也葬送了第35军!

郭景云和安春山不但在前线相互骂街,还把官司打到了北平傅作义那里。但是傅作义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傅他搞不清楚35 军没有能够突围,这个责任究竟在于谁?

形势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子呢?傅作义百思而不得其解,他总觉得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操纵的巨手在跟他拧着来。

你瞧,傅作义明明把35 军派出去,是去救11兵团的,可是35军一去就惹上麻烦,反而被困于有他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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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对他们瞪起眼睛来,那他们很可能更加糟糕。还是现实一点为好啊!

相互诋毁,相互攻击,相互不信认,这一切难道是国民党军队内部不可根除的痼疾吗?

联想到近一年多来发生的战事,堂堂国军数百万大军,装备那么精良,却常常不堪共军一击,这是什么道理?

照此下去,国军还有希望吗?

傅作义不敢再往下想。

但傅作义又不能不去想眼前的事。只要35军被围困一天,傅作义的心就会悬挂一天。他在等安春山的电话。他计算着王法子就要带104军回到怀来了。

到时候,安春山会怎样安排?他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尽可能地寻找机会,再次出兵接应35军吗?

等待是痛苦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安春山那边毫无动静。但和安春山一起解围新保安的16军军长袁朴,却从康庄传来坏消息:自己的部队似乎被戴狗皮帽子的共军包围了。

傅作义赶紧回电:既然共军已经完成对康庄的包围,你们应立即果敢突围,回到八达岭附近集结,以保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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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军军长袁朴

第4兵团指挥官李文回电:突围一定要慎重。如果认为突围有困难,可加强工事,进行固守。

一方是华北“剿匪”总司令,一方是有着隶属关系的顶头上司,且两个命令不一 致,袁朴傻眼了,不知该怎么样办。

当时,在康庄的是16军军部和22师,22师师长叫黄剑夫,此人关键时刻为袁朴做了一番“分析”:

“军座,三十六计,走为上。咱们还是想办法突围吧。现在突围还容易,共军刚刚对我实施包围,兵力并不十分强大,肯定有缝隙可钻。再说,八达岭离我们不远,趁晚上没有月亮,利用夜色作掩护,突围的可能性极大。”

“总之,突围是主动性的,总比固守被动挨打好吧。如果真的固守了,想想看,有谁会来救我们呢?到那时,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一番话说得袁朴蠢蠢欲动了。

插个题外话,黄剑夫有个儿子,长大后对蒋军被俘将领在功德林的轶事很感兴趣,于80年代写了一本书,后来这本书被改编成电视剧、电影。诸如食堂大战、小煤山会战、抓猪之战等段子就是出自他的手上。

这个人就是中国作协主席团成员、重庆市作家协会荣誉主席、国家一级作家黄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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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济人

其实,袁朴原本就倾向于走。袁朴听手下说攻击他们的,是戴狗皮帽子的东北共军,就像老鼠见了猫,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酥了。

当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溜。不溜,就是找死!你能打得过东北共军吗?杜聿明、陈诚、卫立煌已经在前头试过了,被人家打得个落花流水,你难道比他们三个都高明啊?再接着打,那还不是明摆着鸡蛋碰石头!他袁朴才不干傻事呢。

既然打不过,就走呗!两条腿长在自己的身上,还犹豫什么?!

随即,袁朴下令,当晚突围。

12月9日午夜时分,驻扎康庄的第16军开始行动。

算是运气好吧,袁朴率部接连越过了两道警戒线,共军竟然没有发现。这让袁朴既兴奋,又担心:兴奋的是,果然如同黄剑夫师长先前所说,共军的包围圈不严实,有缝隙可钻;

而担心的是,走得太顺利了,会不会是共军有意而为,故意设 下圈套,诱其上钩?

袁朴有所不知,真实情况是这样的: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12月7日因攻打密云受到毛主席的批评后,为把失去的时间抢回来,他们一路马不停蹄火速往怀来、八达岭地区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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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连续数日急行军,部队相当疲劳,以至于战士们抱着枪站着就能睡着了。

然而恰恰在这个时候,袁朴率部离开了康庄,在路途中还杀害了一些睡着了的4纵官兵,占了点小小的便宜。

但接下来,袁朴又因占小便宜吃了大亏。要知道,并非全部共军都睡着了,有一支部队醒着,他们是东野4纵10师362团。

醒着的362团是一支警觉的枪口

袁朴和他的16军冷不丁撞到枪口上了!

“什么人?站住!”362团担任警戒的哨兵大喝一声,“口令!”对方顿时乱了阵,脚步声劈里啪啦响,仿佛炸了营。

哨兵扣动扳机,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夜空。

哨兵的一声枪响,就把袁朴事先策划好的突围计划全盘打乱。这时候,袁朴已经管不了他的部队了,尽管他挥着手枪大喊:“弟兄们,给我顶住!别跑呀!”可是没人理他。大家都在疯狂地逃命,不顾一切地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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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像是可怕的急性传染病病毒,迅速在空气中蔓延。前头的部队一跑,后面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也跟着跑起来。恐慌啊,谁跑得慢了,谁就没命了啊!

—时,大家仿佛在比赛看谁跑得快。可是那么多人都在奔跑,却不知往哪里跑。

—辆辆美国造的军用卡车,开着大灯,四处乱闯;

一匹匹骡子驮着山炮,一边奔跑,一边仰天大叫;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兵,在乱成一锅粥的步兵队伍里团团打转,寸步难行;

那些红了眼的士兵见到汽车就往上爬,被车上的人用枪托一顿乱砸,打了下来…… 到处是喊叫声;

到处是东西碰撞声;

到处是哭喊声;

到处是慌乱的脚步声……

大堤决口了,洪水飞泻而出。

这个夜晚,对于袁朴和他的部队来说,太恐怖了。眼前的景象,即使是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的362团,把本应是阻击战,打成了追击仗。于是,战争出现了奇迹,一个团把一个军的敌人追得连滚带爬、望风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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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政委刘玲,一边指挥部队追击,一边把情况向师里报告。

师指挥所问,究竟有多少敌人在逃?

刘玲说,不知道。我带着七八个参谋干事,在路上追到一股敌人,大家便扯着嗓子喊:“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赶快投降!”

敌人也弄不清我们有多少人,稀里糊涂扔下枪来,乖乖做了俘虏!

当时,俘虏真多。

在这场大追击中,我军一个排,俘虏敌人一个营的战例已不新鲜。一开始,战士们让俘虏把枪栓卸下,交给他们;后来,枪栓多了,背不动,战士们还得继续追赶敌人,索性让俘虏把枪扔在地下,空手跟他们走。

再后来,俘虏还是太多了,跟在后面走,不方便,干脆有的连队就成了专门的俘虏押运队,让其他连队轻装往前冲。

当362团追到外泡村时,敌人迎头被我12师堵在了泡儿山、杨岭一带。这时,4纵10师、12师猛插敌阵,联手合作,从两面包抄,前后夹击,终于把敌人包了“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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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庄追击战历时6个小时,16军军部和一个师大部被歼,计损失6885人,其中击毙694人,俘虏6191人。

东野4纵呢?仅牺牲79人,负伤411人。

敌16军军长袁朴跑了。他乘着夜间混乱,在警卫营的护卫下,仓皇而逃。

袁朴虽然活着,但他的心已经死了,那颗惊恐万状的心,今后还能承受得起生活中哪怕是一点点微风细雨吗? !

康庄,作为北平外围的一个重要据点,敌人在那里构筑了大量而又坚固的防御工事。

如果16军凭借这些工事负隅顽抗,肯定还能抵抗一阵子。但是他们弃阵逃跑了。

他们被打过塔山阻击战的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吓坏了,他们受不了极度恐惧的折磨。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失败是从他们的内心开始的。

康庄,对于袁朴和他的16军,绝非康庄大道……

仅过了一天,敌104军军长安春山开始了他的逃亡经历。

纵然安春山有一千个或一万个不愿意逃亡的理由,但他把握不住自己了。或者说,他把自己出卖了,眼下,他只有逃亡这一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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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0日上午,驻守怀来的第104军军长安春山得知16军被歼,康庄失守,当即犯了一个和袁朴同样的错误。

尽管安春山在很短的时间里无法弄清袁朴的16军为什么会溃不成军,但他和他内心的恐慌程度却是一样的,当安春山听说16军败在东北共军的手里,于是,他把自己复制成了袁朴,立即决定率部撤离。

当时,前往新保安接应35军的250师和269师刚刚回来,部队疲惫不堪,但也阻止不了安春山撤离的欲望。

安春山在团长和独立营营长以上人员参加的紧急会议上说 “共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迫近怀来。当前我们惟一的生路,是经十八家子、横岭关、镇边 城、门头沟、石景山等地向北平急进。”

这是一条逃亡之路!

安春山在步袁朴的后尘。

又是一只惊弓之鸟!接下来,安春山率部手忙脚乱、慌里慌张地出发了。

由于极度恐慌,安春山在临行前或上路后,竟然没有设置途中遇到共军阻击部队如何对应等等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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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104军的出逃被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发觉后,一场换了时间,换了地点,却没有更换如同歼灭第16军那样过程的大追击开始了!

溃军在逃,拼命地逃;

追兵在追,拼命地追!

逃兵魂飞魄散;

追兵越战越勇。

真是兵败如山倒啊,一时,满山遍野都是逃亡的官兵……

就像数小时之前,敌16军军长袁朴任凭想像也不可能知道追赶他的4纵10师362团的团政委刘玲,竟然只带身边的几个参谋干事,一声大吼,就可以让他的一大群部下举手投降,成为俘虏。

同样,逃亡之中的敌104军军长安春山,此时也绝不可能想到,类似发生在袁朴身上的事情,再次惊人地重现。只不过,这次抓俘虏的已不再是团政委,级别大大提高了,是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的司令员吴克华和政委莫文骅!

很多年后,莫文骅将军这样回忆当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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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文骅

我和吴克华军长等牵着马,攀援而上。翻过长城,刚下山,一检查队伍,发现携带电台和手摇摩托架(发电用)的人员和一个警卫班没有跟上来。由于前面部队已经走远了,我们不能停下来等他们。

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股敌人堵在路上,还架着机枪。我们这支小部队,很沉着地从敌人面前走过去。我还故意地问道,是哪部分的?他们回答:报告长官,是军部的。

当离开他们十几米远时,我小声对身边的伍参谋说,快去缴他们的枪!’他掏出手枪回过头,毫不费事地就缴了敌人的枪。

莫将军还写到:在这次追歼战中,蒋家王朝分崩离析、兵败如山倒的迹象已呈现出来了……

安春山若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更让安春山难堪的是,怀来追歼战,104军两个师被全歼(还有一个师在张家口),而4纵和11纵战斗伤亡为250人,仅是之前歼灭16军一个师产生伤亡的一半!

也就是说,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两个纵队仅付出伤亡740人的代价,就全歼了傅作义的3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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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斗志,没有信心的军队,不能称得上军队,那是一盘散沙。逃亡中的104军军长安春山,便是这盘散沙中的一粒。

逃亡,他在继续逃亡!

无论安春山逃往何处,他都觉得身后有一双手在向他扑来。于是,他只能不停地逃。

一生中,安春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一个军的人马被他转眼之间弄丢了。他已顾不上他的手下,他们现在逃到哪里,他竟一点儿也不知道。

逃到后来,就连他的军特务营营长都带人离开了他。

那可是他拜了十年把子的兄弟啊,那可是把命都可以托付给对方的人啊,平时安春山对他不薄。可是,到了关键时候,他以为他安春山不行了,竟不辞而别。

一生中,安春山同样没吃过这样的苦,接连走了三天三夜,累得他的腿已不像是他的腿,脚也不像是他的脚,它们除了酸、痛、沉重之外,好像与他没有关系。

他太疲惫了,甚至走着走着,身子往路边一倒就睡着了。那是农田中的堰坡啊,竟比睡在弹簧床上还舒服。

他不想起来,就想这么永远睡下去,那该多好啊!可是他的副军长王法子不让。王法子一再把安春山喊醒:“军座,万万睡不得,还是尽快走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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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法子还说:“这里是开阔地,不安全。”

安春山没办法,只好走。他觉得这一回,他把一辈子的路都走尽了。以后,他再也不想走路了。

前面有一条山沟。

这次是副军长王法子走不动了。王法子有病,浑身无力,气喘吁吁的,走路对他是一种酷刑。

王法子对安春山说:“我走不动了。我就留在这里了。”

王法子又说:“你不能这样走。要换件衣服……”

过后,安春山从这条山沟往外走的时候,他身上的将官服已经换成了士兵的服装。

那是一件油不啦叽的破旧的棉袄,一只袖口绽露出了脏兮兮的棉花。安春山闻着衣服上的气味,直犯恶心。但他还是穿上了。

又走了很久,好像是迷路了,安春山已辨不清东西南北,他和他手下的20来个人只是按照他们假定的北平的方向走着他们走过一个小村庄,村里有人。

村民们似乎见惯了战败逃亡的士兵,见他们没拿枪,也就不把他们当一回事。甚至一只狗追着他们又叫又咬,是一个村民阻止了它,村民大概是可怜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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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安春山很想掏出一块金条递给那个村民,作为回报,可是不行,他现在已不是军长了.是伙夫;伙夫身上怎么可能揣有金条呢?于是,安春山只是看了看那个村民一眼,头一低,走了又是一道山沟沟。

当安春山和他的手下费力地从沟底爬上来时,一抬头,傻眼了,站在沟沿用枪指着他们的竟是解放军!

“你们是哪部分的。”

安春山小声答道:“老总,我们是104军的。”

“具体一点?”

“呵,我们都是250师749团的,我是伙夫,他是团长的勤务兵,其他人是带枪的大头兵。”

安春山平日治军不像郭景云那般盛气凌人,相反有时对大头兵还嘘寒问暖,颇得军心,所以跟安春山逃亡的人没一个出卖他,纷纷点头赞同。

加上安春山个子矮小、长相黝黑、普通,又穿着烂得翻出棉花的军装,还真把解放军给“蒙了”。

“我们政策是优待俘虏。你们愿意参加解放军的我们欢迎,不愿意的去领路费回家。来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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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了路费的安春山千恩万谢,踉踉跄跄地向远处的北平走去。

当傅作义得知自己三个师,竟然不到三天就被“戴狗皮帽子”的共军吃得连渣都不剩,不由得大吃一惊,愣了半天,不得不感慨:“光亭说得没错,照这么打,共军一年内要统一全国呀!”

1948年11月中旬,指挥完13万国军葫芦岛撤退的杜聿明飞赴北平,与傅作义见面交谈。

两位方面大帅在一起,很自然就聊起了当下战事,傅作义问杜聿明:“东北共军实力如何?”

杜聿明直言:“东北共军将近百万,很快就入关,它的战略战术、武器装备及战力远远地超过关内共军。从军事上讲,共产党一年以内将统一中国!”

当然,傅作义那时还认为东北共军擅长运动战,大城市攻坚战未必擅长。可后来的天津战役,29小时解放全城,才彻底让傅作义认清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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