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铁二师 陈巽之——芳华岁月忆军旅(十)

 老兵原创之家 2022-01-02
永远的铁道兵

北方的冬天寒冷,气候干燥,宿舍烧了火墙取暖,我上了火,鼻子经常流血,有时睡到半夜鼻子流出血,把被子染得血迹斑斑的。陈兴朝就会拿我开玩笑,他说:“家顺,你真特殊,你是男人怎么也来例假,人家女同志是从下面来,你却从上面来。”我说:“你这个家伙一点阶级感情也不讲,你不关心我,反而取笑我,真是岂有此理。”王开定知道我的经常流鼻血,提醒我注意身体,请假到卫生队去看看。我没有太当回事,一天刚从训练场回到宿舍,我的鼻子又流血了,我用卫生纸堵塞鼻孔,止不住鼻血,张帮国跑到连部向卫生员要了些纱布给我,堵住了鼻孔,血从嘴巴流出来,他非常着急,马上报告给了高班长,高班长过来看到我的鼻子流血,马上领着我到河对岸的卫生队看医生,到了卫生队医生问了一下情况,开了一支麻黄素滴液,在我的鼻里滴了几滴,然后用棉球塞住鼻孔,十几分钟后,鼻血止住了,以后我的鼻子再流血,我就到药店买麻黄素滴液,一滴见效。

新训生活虽然艰苦,但我们的精神是愉快的,训练中发生的一些笑话,时常让我们忍俊不禁,开心大笑。到了部队后,连队安排我们晚上站岗放哨,两个小时一班岗,记得我第一次站岗是半夜时分,清冷的天空中,星星闪着亮晶晶的光,就像无数只眼晴调皮的眨巴着,第一次手拿钢枪站岗,我的心中特别豪迈,但四下瞧瞧,周围一片漆黑,联想到电影里敌人摸岗哨的镜头,暗想: 我会不会被人摸了。心里一紧张,赶忙把枪从背上取下来,紧紧握在手上,从光亮的地方站到黑暗处去,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该换岗了,我看到在暗处一个人影走过来,一看走路的姿势,我就知道是石聪学来接岗了,我屏住呼吸不出声,等他走过我藏身的地方,突然喊道:“口令。”把他吓了一跳。他慌忙回答:“警惕。”我端着枪从暗处走出来,小声说道:“举起手来,缴枪不杀。”他说:“你缴个屁的枪,枪就在你手里面,我缴你的枪还差不多。”第二天,我添油加醋地说石聪学接岗时,被我藏在暗处吓了惊慌失措,举起双手当了俘虏。大家信以为真,经常拿这件事取笑他。

出洋相最多的是晚上的紧急集合演习。白天在训练场上摔打了一整天,晚上大家舒展着疲乏的身体,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突然,一阵急促的号声划破夜空骤然响起,啊!紧急集合。大家急忙从床上起来,穿衣、套裤、穿鞋、戴帽,叠被、打背包、取枪。摸黑完成这一套不知练过多少遍的程序动作,迅速跑出宿舍在操场集合。班长压低声音发出一连串口令:“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连长走到队伍前面开始训话:“同志们。”我们全体“啪”的打了个立正,连长敬了个礼:“请稍息。”“刷——”我们改成稍息姿势。这是首长讲话的程序动作。赵连长故作神秘的先交待任务:“今天晚上市郊的一个汽油库受到一伙恐怖分子的袭击,上级命令我们连队,火速跑步到现场,配合公安干警剿灭这伙恐怖分子,保护国家财产不受损失。”一听这话,我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可以真刀真枪的跟恐怖分子干一仗了。紧张的是面对穷凶恶的恐怖分子,我们这些刚入伍的新兵能治服他们吗?  

赵连长交待完任务,就发布命令:“现在我命令你们,在30分钟之内赶到现场,跑步前进。”王树副连长带领我们跑出营区,沿着汾河岸边的公路跑步前进。公路上没有路灯,黑黢黢的,偶尔从对面开过来一辆汽车,雪亮的车灯刺得我们睁不开眼晴,汽车开过去后我们的眼前一片漆黑,只好凭感觉跟着前面的人跑。跑了大约三、四公里,大家都气喘吁吁的了,队伍出现了混乱,有人的背包已散了,只好抱着被子吃力的跑,有人的鞋带跑散了,被自己的鞋带绊得踉踉跄跄的,有人跑不动——掉队了。高班长跑前跑后的提醒:“注意队形,不要跑乱。加油,快跟上。”

队伍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前面传来了口令,跑在我前面的邵聪成转过头来,小声对我说:“今晚口令,防空。”我转过头去,把口令传给我后面的石聪学:“今晚口令,防空。”口令依次往后面传下去……

部队跑回了营房,在操场集合讲评。排长带着几个班长,一个班一个班的检查每个人的背包打得紧不紧、衣服穿得好不好,有没有摔跤受伤的。结果是洋相百出,令人捧腹大笑。有的背包打得就像山里的砍柴人捆绑柴火一样,结实到是结实,但不成形状。有的背包己经散开,抱着被子跑回来,有的人把左边的鞋子穿在右脚上,连长问跑在全连最后一名的战士今晚的口令是什么,他回答:“饭桶。”原来他把“防空”听成“饭桶”了。这家伙真是个饭桶,口令都没听清楚。以后,我们就不叫他的名字,叫他饭桶,他生气也没用,谁让他听错了。

解散回到宿舍后,再仔细看看每个人的样子,真是狼狈不堪。我把裤子前后反穿了,裤裆怎么也提不上来。陈文举和李才明各穿了一大一小两只鞋,原来是陈文举穿错了鞋,李才明只好把自己的大脚往那只小一号的鞋里塞,结果五公里跑下来,他的左脚磨起了两个血泡,走路一瘸一瘸的,变成“铁拐李”了。我们互相打趣,开心的大笑,把肚皮都笑痛了。

三个月的正规训练,让我们脱胎换骨,那个在老家的田地里耕作的农家子,那个半夜从学校二楼宿舍的窗子爬下来溜进果园偷摘苹果的学生娃,己经变成一个合格的军人。我们将分到老连队去,就像小溪要汇入大河。分配,决定着我们的去向,决定着我们的命运。但是,我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是老实的农家子弟,除了个别头脑灵光的人,为了能分到好地方,给连队领导送上一条烟、一瓶酒之外,都傻乎乎的等着分配。指导员时常教育我们:“革命战士像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那天早晨,天气阴沉着脸,大家起床后,默默地收拾行李,从今天起新兵二连就不复存在了,我们将各奔东西,被分到不同的连队去。三个月的集体生活中,我们结下了兄弟般的情谊,就像歌里所唱的那样:“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团结在一起,同劳动,同学习,同训练,同战斗,同吃一锅饭,同举一杆旗,战友啊战友,这亲切的称呼,这纯洁的友谊,把我们团结成一个钢铁集体……”今天,大家就要分开了,就像一盆泼在地上的水,各自东西南北流。临别依依,不胜伤感,谁也不多说话,没有了往日你说他笑,你唱他叫的热闹。唉!“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我们随便吃了点早餐,到操场上集合,听赵连长正式宣布分配去向,绝大部分人分到大部队去新的工地——山西晋中。我和付雨国、熊海金、马玉争等十几个人被分到了三营所属的十连、十一连,留守在古东车站施工。不能同大部队一起走,尤其是没有和王开定、王文军等比较要好的战友分在一起,我心里感到十分懊恼。分完班后我找到开定和文军对他们说:“真倒霉,我没有和你们分在一起。”王开定安慰我:“不要紧,听说你们在古交时间不太长,最多半年就可以到介休同大部队汇合了,到时候我们又可以见面了。”我叹了口气,沉默着没有说话。文军鼓励我:“无论分到什么连队都要努力干好工作,争取立功受奖。”

老连队来接新兵的汽车在营房外停了一长排,我们跟上接兵的领导,把行李装在车上,开定、文军乘坐前面一辆汽车,我乘坐后面一辆汽车,汽车慢慢开出营区,开定、文军乘坐的汽车向左拐上公路,向北驶去,我乘的汽车向右拐上公路,司机互相按了一声喇叭,示意道别,一路平安。“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文军站在车上调转身来,向我招了招手,我久久凝视着他们乘坐的汽车,直到它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感到孤单凄凉,我鼻子一酸,泪水止不住流下来,真想找一处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陈巽之,原名陈家顺,原铁二师小战士,现中铁十二局集团老员工。大半生执笔弄文,结缘文字,曾写公文、新闻以养家糊口、安身立命,案牍劳形之余,不免偶抒性情,诗词、散文和小说等时常留诸笔端,多次在全国诗歌、散文大赛中获奖,己出版诗词集《鸿爪雪泥集》、散文集《苔花米小牡丹开》、长篇小说《几度秋凉》。 


责任编辑:梦醒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