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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尤应鲁 古今称子路为百世师，而其说则在于喜闻过。孟氏论子路之闻过则喜，至比于禹之拜善言、舜之乐取善，其故可知已。盖惟闻过则可改，改过则可贤，而惟闻过则喜，然后人方乐告之以过。夫南山有竹，弗揉自直，括而羽之，镞而砥砺之，其为入于犀革益甚，此子路所受教于夫子之第一义也。人非大圣人，孰能自免于过，而惟其有喜闻过之心，则其过当可寡。微独舜禹，即以夫子大圣，亦曰“自吾得由，而恶言不至于耳”，岂非以过恶常闻则拒而远之，拒之益深，远之益熟，所谓“恶不仁者，不使加乎其身”也，不加于身即不至于耳之说也。由此观之，闻过之益可知已。自非心诚喜之，而又焉所称闻过者乎？ 夫子路之过亦多闻矣，雄冠豭服则过，为国不让则过，在陈之愠焉而过，浮海之喜焉而过，畏匡之怒焉而过，正名之迂焉而过，南子、公山佛肸之不说焉而过，吁，亦何其过之多也乎！盖惟人有所畏忌也，则直言远于千里，而谗谄面谀日与为徒，方自以为圣智莫若，而乌见有所谓过。惟其喜之，是以闻之，惟其闻多，是以其过亦多。人徒见子路闻过之多，而不知其喜过之心来之也；人徒见子路之喜闻其过，而不知其闻过之后即幡然改，而又恐其过之闻也。记称子路闻过而悔，静思忘食，至于骨立，孔子曰：“过而能改，其进矣乎。”呜呼！此子路之所以为子路也。喜之一言，是孟氏阐明子路闻过之心，以示后世入圣真诀，在当时鲜有能识之者，则徒以子路为一好勇之夫，而率尔妄作无所取裁，虽有夫子日为之攻击，而默焉以退，将以为词遁，将以为面从，则又何以能学至升堂，畏于圣门而跻美于禹舜也与哉？ 自余束发授书，读其行事而想见其为人，未尝不愿为执鞭也。乃今得身游卞里，谒遗像于庙中，而亲挹其行行之容，备闻其治蒲三善之政，吁，亦有余幸矣。夫其恭敬而信，忠信而宽，明察而断，虽云出于性哉，而要亦自学问中来。余也学师子路，万之乎不能仿佛，顾惟一念闻过之心，兢兢朝夕，以自期寡过于今日，此则所谓愿学而未能耳。宗贤仲铨时请记于余，余惟仲氏先后废兴世系，谭公及诸公叙之详矣，又何待乎余之言，因述子路之所以师百世者，以质正同志。然乎哉？然乎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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