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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是在寒武纪之夜吗?”

 李倦容 2022-01-03

你不会想知道一只蝴蝶是如何死于沼泽

正如你这些年来永远都在回避某种生活

以美的名义行堕落之实就是你的准则吗

以爱的名义却令人更加苦痛尤其你自己

也许我们都理解错了并不存在什么难题

你曾找到过无数答案但最终却一无所获

也许我们都怀念相遇那天但同时也厌恶

因为汽车抛锚我们一直坐到北极星升起

疲惫至极然后新生如同身处寒武纪之夜

——《地球琐事》



我是在一次旅行中遇见她的,准确来说,是在一次漫无目的的浪迹中。她开着车,缓缓在我身边停下,上半身探过副驾,问我:“嘿,年轻人,要不要捎你一程?无论你去哪里都行。”很少有像她这样主动询问路人要不要搭车的,因为对于任何一位女性而言,这都是件危险的事我理解这一点,所以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我一个小时前就看见你了,我沿着镇子兜了一圈,才又回来找你的。”
“我还没有想好要去哪儿,虽然我背着很多东西,但是我并没有决定要就此出发。”我还是拒绝了她。
她也明白我的意思,没有等我说后面的话,就坐了回去,不过,车子仍旧缓缓地开着。
“为什么叫我年轻人?”大概走了几米远,我这样问她,其实我并不好奇,只是突然想这么问。
“不然该怎么叫你呢?先生?帅哥?太俗气了。朋友?也许可以这么叫,但我们并不认识,还算不得朋友。我也不想只是说声hello,所以,就叫你年轻人咯,况且,你也的确是个年轻人。”
“是的,我是个年轻人。”
我喜欢这个称呼,年轻人,一听到这三个字,一想起它落在我身上,就让我觉得正浑身充满力气地活着。听到她这么说,我再一次确认了,我是个年轻人。
“那么你要去哪呢?”她又问了一遍。
“去黑夜吧,你载我一段,天黑的时候就放我下去。不管那时候我们到了哪里都没关系。”

我们就是这样相遇的。

很多年以后,我们已经记不清最后我们开去了哪里,只记得途中她的车抛锚,我们不得不停在路边,她没有着急叫车,我也没有着急上路,我们只是席地而坐,靠着同一只轮胎,看着北极星缓缓升起。
“那么,你又是要去哪儿呢?”我问她。
她当时跟我说了许多,但我如今,也已不记得了。
“入了夜,就变得好冷。”她说。
我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雪山的轮廓,搓了搓手掌,说:“是啊,像是寒武纪的夜晚。”
“可是寒武纪并不是寒冷时期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寒武纪,是生命诞生的意思。”
多年以后,我还记得她用一种有点疲倦略带湿气的口吻,跟我聊起寒武纪:“概在五亿年武纪,地球上迎来了一次生命大爆发的时期,尽管这一直是一桩未能也难以证实的悬案,但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地球上一定存在着这样一段时期,生命开始出现,演变,它们漫无目的地在海底游,在天上飞,在陆地上走……”

“所以,寒武纪的夜晚,到底是怎样的夜晚呢?”
五亿年前的事情,如今的人类又如何知晓。和生命中很多别的人一样,我们遇见过那一次之后,就再没有遇见第二次。
Chritian Larsson
图源:Ghostl Kisses 诗文李倦容

2022年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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