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家的农牧业 马晋国 老王两口子是村里有目共睹的勤快人，依靠农牧业发家致富，在他们身上应验了。自从承包责任制以来，他们由起初分的一头半牛(带的牛犊)，发展到现在的近三十多头，还有一直不少于十几口的猪。这就够忙乎了，可叫老王说这还是捎带，正经还是以种地为主。除自己承包的地外，还租有别人的，一共有一百四五十亩，耕、镟、种、收的机器应有尽有。虽是累淘些，这些年的日子还足够滋润。两儿一女三个孩子都供读了大学，聘了闺女娶了两房媳妇儿，还都在城里买了楼房和小车。按说这也差不多了，一个庄户人能弹达成这个程度也够个份了，孩子们曾多次说服老王两口子，都想叫他俩跟上到城里颐养天年享几天清福，也算尽尽儿辈们的孝心。可老王说啥也不听，甚至还动气了:“尽说些没的，七老了八十了不叫人笑欢？以后少提这。”姐弟们看没相只好让步，可心疼父母不想再叫多负累的心情也是急切的，于是调兵遣将，儿女都把各自的一半领来当说客，老王俩口子看到媳妇儿、女婿都上了门的阵势，更火大了，“你们还叫我活不活了？兴师动众的，也不怕邻里乡亲们说道？都给我乖乖回去上年（你们）的班，多说一句饭也不给年吃。”一伙人面面相觑又哑语了。后来吃饭时女婿和媳妇儿们又是一凡好言相劝:爸、妈要么这样吧，是养是种舍一样，减轻点负担行不。“那也不行”，老王两口子态度很坚定，“还差二三年才进六十，俺的身子骨也摔打出来了，硬朗得很，还能扑腾行，再说这会儿种地，从春璇到秋收都是机械化，也不费事，过些年再说。”砸了嘴的女婿媳妇儿只好暂且由着他们二老。实话说，打心里老王俩口子是什么也不舍得丢，更离不开这一草一木让他们牵挂的地方。
“孩子们都有各自的工作，人家们都是城里人了，肯定不继承你这土哄哄的营生，难得孩子们的一片孝心，少贪揽点养养心还不好？”村里一块要好的人也这样劝说老王，可也被婉言回敬:“咱紧着忙乱，啥时候动不行再说，一个明摆着的理，老来老去少拉拽尔孩们点儿。”几十年啦他们从小俩口到现在的老俩口，一直都是这么没明没晌地折腾，他们似乎没有觉得乏困，一年四季不管风雨雪霜，日日如此，很少听他们叫喊过一点点的累，仿佛他们俩口子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尔那兩口是铁打的。”“钱上垛不得坐。”村里有人这样说，不知是羡慕也不知是妒忌，反正老王两口子埋头只管做自己的，嘲弄也好鼓励也罢全当耳旁风。你看老王走起路来，总是精神抖擞有一股子朝气，女人也是那般开朗那般洒脱，春风满面热情自信。“人家就那乐观劲。”大家伙都佩服。“年这俩口子才叫对应汤水了，家里田地的活干得利索，保准那拉米灯的事也麻利？”出地的时候女人们和老王家桂花偶尔一块相跟上了，爱耍笑的二白媳妇儿就逗趣他们，还诡谲地用胳肘捅她一下。“你就会出洋相，”桂花笑着还上一句，惹的大伙笑得前仰后合。古人说:一个坑上不睡两等人。这话对老王两口子是说准了，老天爷也不知怎搭对来。两人自组成家庭后，夫唱妇随异口同声，心都在一块想，劲都往一块使，不管是喂牛呀猪呀，还是地里的杂七碎八，甚至是操作那几台机器，也不分个你我，谁得空了谁弄。“尔那才是真正的男女平等。”人们这样评价。人常说家和万事兴，和睦生财，这在老王家也是典型的代表。恩爱不恩爱各在其后，可营生谁也不吩咐谁，都看在自己眼里装在自己心里。轮到吃的时候却是你推我让，后来干脆平均分配。这是村里的人传播老王家的第一件趣闻。反正在正事上从年轻到现在，就没听说过老王俩口有拌嘴的现象，总是和和气气的。“咱也奇怪尔哪两口，尔那盆就不和碗磕。”这又是人们公认的。“尔那孩们也省心”。“寡说省心？看看那跟心的，一个比一个出息，都是那出人头地好样儿的。”这更是村里人们念叨的主题，都想叫自己的子女们，也能象老王家的长点志气。可不，三个孩子老王俩口子都没动过一指头，也不多啰嗦说教。“俺爸妈说:念书不光要会念，主要是弄懂，照书里教你的去做没错。”三个孩子就记着父母的这句话。为大的姐姐首先就很听话，也懂事，处处给俩个弟弟做表率。俗话说的好:傍红染红傍黑染黑。父母没为他们白流汗，子弟们也确确实实是给老王俩口子争了光。“人尽说有志气哇，尔那是把牙长在心里了。”了解老王的人这样说。要从头看看老王走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不咬着牙的折腾是不会有今天这个光景的。“正是俺俊秀(老王名)那人就日能，从小就看着尔那机灵样儿，要不是书念了个半途而废，肯定落不在村里。”本家叔叔大爷们这样议论老王。反正老王无论干啥都那么认真讲究。你看尔养的牛，赶上去野地放风采青时，二十六七头牛总是结绊而行，没有一个进庄稼地的，牛比人都听话。你说不费点心调教能成这样？总的说来苍天不负苦心人啊。
想想刚开始责任制的时候，老王才初中毕业，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当他爹从队里牵回带有小牛犊的娘俩时，老王的小心心里就有了一种想法。娘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得的肿瘤病大小医院跑了个遍，也没保住命，还欠下好大一笔债。是爹一肩双责把他拉扯到现在，此时爹又有咳嗽病，尤其冬天更历害，这一下子增添的营生靠爹一人怎能忙的过来。读高中还得到镇里，原本也没有升学的打算，这下更叫老王铁了心了。爹的心事不说也明白，这下机会到了，自个儿有牛有田，费些事辛苦点，把欠好亲厚友的债还一还，就是死了也是个人。老王渐渐地由帮衬变成了主力。四五年过去了，父子俩的辛苦也总算没白付出，清了外债不说还积攒下存款，最早的牛已是五世同堂，发展到六七头了，吃的穿的就更甭说不愁了。可就在这个顺遂的时候，老王的爹咳嗽病日渐严重，到医院检查确诊是肺气肿蔓延成肺源性心脏病。这下给老王不小的打击，他决定倾其家当也要把爹的病治好，即使不能下地家里也有拿主意的。可老汉知道自己的病是治不了了，说什么也不治，不走老伴儿的老路，弄个人财两空。此时的老王虽年龄不大，可他心思早已成年，不仅挑起了家里家外的所有担子，还殷勤地奉伺着病爹。也就是在这个伤神惆怅的时候，村里的桂花全都看在眼里，她决定要到这个家，和老王一起经营这个家庭，开创他们的未来天地。“我啥也不要，只要你不嫌我就行。”桂花壮着胆子亲自到老王家和他坦白。“看看我这家境，我还嫌你了，我是怕你委屈。”老王说的心里话。“这个我知道，我只图你勤快实在，有心计有决心。”“那……”，“那啥了，咱啥也不摆弄，我和俺父母哥们也说好了”，“选个日子你把我领来就行了。”桂花和老王就这么说定了。带病的老王父亲听了这个话真是乐坏了，病也一下子好像好了好多。上帝在关闭一扇门时却又给你开了一扇窗，人就是这样在起起伏伏中渡过，这就是人生。眨眼的功夫十三四年又过来了，老王俩口子相濡以沫同甘共苦，齐心协力披星戴月地走过来了。期间送走了老父亲，还更换了好几头牛种，又养了两头婆猪，扩大了承包地，此外还正筹备再买可收割的机器农具。当然他俩也是三个孩子的父母亲了。至于现在，老王俩口子是满心的知足和感恩，他们仍不舍得丢下多半辈子弄腾的这些“项目”，除了为增加些收入，好象还有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素，莫非是顺手了，上火儿了，不舍了，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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