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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鹅

 有温暖的文字 2022-01-04

两  只  鹅

文│雨亮   

对鹅的最初印象源于骆宾王的《咏鹅》,那是我幼时读到的第一首诗。

7岁的诗人骆宾王望着游弋于池塘中嬉戏的鹅群,仰头闭目,略微思索,脱口吟出《咏鹅》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此诗浅显易懂,生动活泼,彬彬如生,用寥寥四句便将白鹅活脱脱地呈现在我们眼前,展示了一幅妙趣盎然的鹅儿戏水图,白鹅似在眼前,给人以灵动真切的感受。

因了这首《咏鹅》诗,少年时,一直渴望着家里也能养上一群鹅,哪怕一只也行。

可是在关中农村,家家户户都在养鸡,鸡可以给农家的生活带来富足和希望。我不喜欢鸡,鸡太过于平常,平常得几乎可以忽略无视。

但鹅却不同,鲜有人养,在缺水少雨的北方,没有人愿意饲养这种具备贵族血统和贵族气质的禽类,这与贫瘠困沌的年代多么格格不入。它们昂首挺胸,步态优雅,落落大方的身影曾一度在我的梦境里浮现。

80年代中期,家里开始养鸡。

记得有一年初冬,父亲冒着微寒凝脂的霜气,骑车几十里把雏鸡买回来。雏鸡怕冷,父亲会让母亲提前烧热火坑。

幕色苍茫,星稀淡,远远看见父亲深一脚浅一脚,在崎岖难行的土路上推着破旧的载重自动车。后架上放置一个巨大的笼筐,笼筐里是一只只毛绒绒的雏鸡,象一簇簇破壳绽放的棉花。

待父亲走进屋门,母亲扶着车把,父亲吃力地卸下满满一筐小鸡崽,年少的我帮着父亲将雏鸡搬进里屋的土炕上。

一切收拾停当,父亲悄悄对母亲说,记着里面有两只小鹅崽儿。“是真的吗?”我惊喜不已。

晕黄昏暗的灯光下,我睁大眼睛在毛绒绒的球状的鸡群里搜寻,小鸡崽们叽叽喳喳欢叫不停。而这两只小鹅比鸡崽稍高一些,嘴巴金黄,脖子长长,果真是鹤立鸡群。它们并不惊慌,也不鸣叫,在鸡群里踱着方步走来走去,恰似闲庭信步。

过完年,转眼就是初春。两只小鹅渐渐长大,乳黄色的绒毛逐渐褪去,洁白的羽毛象雪片一样覆盖了全身,象极了两朵盛开的白莲花。

父亲在院门旁边,紧挨着院墙用石头、砖块彻起一米多高的鹅舍,两只鹅圈在前院,百十只鸡养在后院的柴房里。家里没有狗,两只鹅成了我们看家护院的守卫者。

每每有邻居或客人到访,总是不忘瞧瞧这两只高傲洁白的大白鹅,而它们似乎不愿看到这些不速之客。遇有人进门,它们会伸长脖颈,嘎嘎嘎地引亢高歌,用歌声发泄着心底的不悦,细长的脖子都要漫过圈舍了。这时,母亲会快步迎出门,语气中带着呵斥和爱怜。

农村缺水,我们吃水要到村西的老管井挑水。

鹅喜水,对它来说,水是必须要有的,家里专门给鹅舍里放一盛满水的木桶。鹅偏爱干净,长长的脖子伸进木桶,用扁圆的嘴巴饱饱吸足一口,细脖子魔术似的环绕到身后,对着周身左挠右咬,不紧不慢,疏理着每一根羽毛。没有镜子,其中一只鹅会不厌其烦地帮着另只整理梳妆。

两只白鹅最喜雨天,母亲会把它们从圈里放出来。它们高昂着头,亦步亦趋,不急不躁,满院里迟缓地踱着方步,不羁洒脱,自由而奔放,象气宇轩昂、气质高雅的坤士。它们嘎嘎嘎地欢唱着,雀跃着,两只羽翼自然地舒展开来,翩翩起舞,尽情享受着雨中的浪漫。

因为喜欢鹅,我会偷偷将两只鹅从圈里放出来透透气,可它们偏不珍惜这自由的向往,总会惹出事端来,制造一些小麻烦。不是偷吃邻居家屋外的菜蔬,就是哪家迟迟垂暮的老人、生龙活虎的小孩被咛咬了,就连我的家人也不能幸免。

有一次八岁的小外甥来家玩,两只大鹅竟追撵着他,摇头摆尾,一路狂奔,生生将小外甥撵出门外百余米才停止追击。然后昂首阔步、悠哉游哉奏着欢歌,象凯旋归来的勇士,欢叫着等待母亲的奖赏。气的母亲用长长的竹扫帚狠狠地打过去,它们这才慌张地跑回自己的领地,再也不敢吱声。

遇到这种事儿多了,家里实在没有办法,父母商量着准备将两只鹅处理掉。那天午后,一个骑摩托车沿村收鸡鸭的小贩来到我们家,手里提着一个大的塑料编织袋,两只鹅被他用利索的粗手夹住白鹅细长的脖子活捉了,又一股脑儿装进袋中收走了。看着摩托车飞驰远去,我仍能听到两只白鹅幽怨的哀鸣。为此我难过了好多天。

对于鹅,它们神情自若,心地泰然,目不斜视,赋有诗人般高雅的气质,象一位哲思的诗人雨中漫步,引亢高歌,令人倾慕。它们的秉性刚直不阿,铁面无私,忠诚履职,一心一意守卫着自己的家园和领地。这样的品性如今看来是多么难能可贵。

许多年后,我依然对鹅怀有不可名状的感情。每次带女儿去公园游玩,看到白鹅们优闲地徜徉在湖面,欢快地游弋。我告诉女儿,咱们农村老家也曾鉰养过这样的天外仙女,女儿露出欣喜的表情。于是,我们之间就有了关于鹅的一些生动有趣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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