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一回 夏秋之交多灾难 偏偏又遭龙卷风 每年的夏秋之交，是丘陵地带灾害天气多发的季节。 上一回里说的领头羊大盘角，为了去救怀孕的母羊，被雷电击死了。这种雷电接地的现象，在当地叫作“滚地雷”。它击到哪里，哪里遭殃。击树树着火，击房房倒塌。若是击到人和畜，那肯定是九死一生。雷击领头羊的事情，发生还不到半个月，又一次罕见的灾害天气降临了，使我又一次领教了大自然的神威。 这一天天气酷热，没有一丝儿风。山岗上的树和天上的云，都象画在画布上一样，纹丝不动。我和俩羊倌儿照常把羊群赶上西大岗，早已是汗流夹背。 到了大半晌儿，羊儿们也吃得差不多了。这时间，天上的云彩是越积越厚，越压越低，压得人都喘不过气儿来。老羊倌儿对我说：“正学，咱快下岗吧，我看这天是要长毛啦（即要变天）！” 看来他对上次遭雷击还是心有余悸。我说：“中！赶早不赶晚儿。咱赶快拢羊吧！” 我们三人挥着小羊鞭，把羊拢到一起往岗坡下赶。正走着，半拉子小羊倌儿往东方一指，叫道：“快看呀！云彩长尾巴啦。” 我往东大岗一看，好家伙！黑色的云团，翻滚着，四边儿贼亮，最上端的乌云，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上接天，下拄地，活象一个大漏斗。 老羊倌儿大叫：“不好啦，秃尾巴老李回来了。又要有人家遭大难了！”  我问：“秃尾巴老李是谁？他咋恁厉害？” 老羊倌儿说：“秃尾巴老李，是龙王爷的九太子，厉害着呢！它被玉皇大帝囚禁在伏牛山里，每年都要回一趟龙宫，回来的时候总是愤愤不平，和押送它的天兵天将，大干一场，发泄怒气。它到哪儿，哪儿的老百姓就要遭殃了！” 嘿，再看天上那个大漏斗，此时变得又粗又壮，打着旋儿的从东大岗的岗头上顺坡而下，那漏斗的四周还翻飞着不少杂物，只是因为距离远，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老羊倌儿说：“快点儿走，这东西的尾巴，不知道会甩到哪儿，谁碰上了谁倒霉！可别叫咱赶上了！嗬哧---嗬--哧！”他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喝斥着羊群。 看这阵势，这次的鬼天气比上次的滚地雷还更厉害！ 当我们下得岗来，走到西边村口，那龙卷风已变成巨大的黑柱，向我们压来，狂风挟裹着砂粒儿抽打在脸上，头也不敢抬，眼也不敢睁。好不容易把羊群赶回圈里。刚打算回到住处避避风，说时迟那时快，这秃尾巴老李就到了眼前，瞬间便是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门前的柴草垛，一下子便不知去向了。耳边上是呼呼啦啦一阵乱响，狂风过后，我住的草屋，到处是一片狼藉。半边儿的屋顶被龙卷风掀走了，透着天！屋里到处是灰土杂草，锅台不是锅台，炕也不是炕，简直象个乱坟岗子。 老羊倌儿跑回羊圈，看看羊儿们挤作一团，还算平安无事。就和我打了个招呼，回家去了。昌荣队长火急火燎地，到村里巡视了一番，最后跑到我的住处，说：“小伙子，受惊了吧！村里边儿好歹没出啥大事儿，就你这儿碰破点儿皮儿。不打紧，后晌我叫几个人来，帮你拾掇拾掇！” 我连忙追问了一句:'村后的他几个（知青）没啥事儿吧？' 队长头也没回地应道:'没事儿，没事儿，都跟活驴一样！' 结果下午就来了人，七手八脚一顿忙活，屋顶就修缮好了。又忙着屋里屋外的一阵子打扫，这才又象个住人的地方。 第二天清早，老羊倌儿到我门前说：“正学，今儿你甭去啦，在家收拾收拾吧。”说完就和半拉子赶着羊群走了。 我在屋里忙着，该洗的洗，该晒的晒。敲敲打打忙完了一通。心想今天逢大集，不如去公社街上赶趟集市，一来散散心，二来打听一下昨天的龙卷风灾情如何。于是，我很快到了公社街上。集市上的人可是不少，但做买卖的人却不多。大部分是三五成群地立在街边儿，议论着秃尾巴老李发淫威的事儿。 我是边走边听，这边儿有人说谁谁家的牛刮出去二里地！那边儿有人讲，谁谁家的小孩子刮到了树上。玄玄乎乎，真真假假，反正说啥的都有。 我最后得知，是东大岗上的灾情最严重，有三个村子几乎被夷为平地，寸草不留。公杜的大院里集聚了不少灾民，卫生院里横躺竖卧，收治了不少伤员。 刚刚迈进公杜大院，我突然就被一双大手拽住了，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哭诉说：“知青大哥，俺遭大难了，屋子刮倒了，老娘砸死了，妹妹砸伤了，叫我可咋活呀？！” 我定神一瞧，才认出他是去年在卫生院里，围打明成的哥俩中的一个。我迟疑了一下，详细问了他家的灾情，然后对他说：“不打不相识嘛，还是咱哥儿们有缘份，这就叫老天无情人有义，我回去找哥几个商量一下，回过头再来找你！” 我马不停蹄地回了村子，找大个子他们把情况讲了一遍，大家都同意帮这个忙，每人捐十元钱，凑了三十斤粮食，又找昌荣队长派人用三辆牛车，拉上苫房子用的麦秸草，轰轰隆隆地送到了东岗上的赵家村，赵氏兄弟一看这阵式，感动得千恩万谢。 这正是： 龙王忤子耍淫威， 草民无辜受残摧。 苍天无情人有义， 屏弃前嫌敢作为。      来自话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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