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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刘青叶 都说，父爱如山，母爱如水。而在我的意识里，母亲的爱如山又如水。曾几何时，母亲就是我的靠山、我的主心骨、我的定海神针。父亲在县城的酒厂上班。自小，我就习惯了父亲不在身边的日子，以为那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曾经还一度把回家休假的父亲当作是来“客人”了。母亲生育较晚。听说第一个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因为农忙晒稻谷被晒垫砸到，流产了。几年后才接连生育了我们姐弟四个。母亲一个人在家，既要照顾四个孩子，还要照顾爷爷和外婆（外婆随母亲一起生活），日子过得相当艰苦。虽然父亲每个月都有工资，但那点微薄的收入根本无法维持家里的开支。为此，母亲每年都要养两头猪。开春的时候捉回小猪仔，养到冬天肥壮了就把它们卖了，所得收入一部分贴补家用，余下的拿小手帕包着放到柜子里锁上，留着做我们的学费。
母亲不但要打理家里的事务，那些别人家里只有男人才会干的粗活重活，母亲样样都要干。尤其是农忙季节，母亲拼了命的干活，身上的衣服那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泛起了一层层白碱。繁重的农活压得母亲喘不过气来。母亲那因挑重担过度而导致静脉曲张的小腿时常浮现在我眼前，让我心生难过。尽管我们姐弟也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比如：洗衣、做饭、喂猪、放牛、砍柴、扯猪草等以减轻母亲的负担。但母亲还是忙得整天不得停闲。在我幼时的记忆里，我觉得母亲似乎是不用休息的。每天我们起床时，母亲就已下地干活去了。而晚上我们睡下后，母亲还在煤油灯下做针线活。有时半夜梦醒，发现母亲的灯还在亮着。我们一家老小的布鞋（包括单鞋、棉鞋）都是母亲亲手做的。从鞋底到鞋面，都是母亲用一张张旧书报、一片片小碎布用米糊浆好，然后裁剪成合适的尺寸，一针一线缝制而成。母亲的手很巧，做出来的布鞋，穿着既舒适又好看。母亲不仅鞋做得好，还有一手熬糖的好技术。每逢农闲时节，母亲为给我们解馋，就熬红薯糖或南瓜糖或冬瓜糖。这是最让我们雀跃期盼的事。熬糖工艺复杂，做起来比较麻烦，具体细节我已记不太清楚了。还有就是磨豆浆，炸油豆腐，炸红薯片。这些个家常美食，如今回想起来，瓜果糖那滋滋的甜啊，油炸薯片那脆脆的香啊，都让人馋涎欲滴，唇齿留香。也正是这一份香甜，为我们清苦的生活平添了许多的甜蜜和温馨。
母亲没上什么学，却尽最大能力送自己的孩子们上学。我两次高考落榜，母亲却不放弃，依然选择相信我。我却拿着母亲给我的学费，不顾母亲的哀求和阻拦去了广东。现在毎每回想起母亲当时失望、无奈和落寞的神情，心里止不住的懊悔和愧疚。我的轻言放弃，辜负了母亲对我的殷切期望。“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句话我知道，母亲不知道。但母亲却用行动诠释了这句话的含义。我们家在小学旁边，许多学生上下学要从我家门前过。一天放学时间，下着雨，学生们陆续走过我家门口。这时，一个被雨淋湿了衣服而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男孩站到我家屋檐下躲雨，被母亲发现了，经询问，得知是李下田的。从我家到李下田有三、四十分钟的路程。母亲赶紧把那小孩叫到屋里，拿出弟弟的衣服来给他换上，然后又找了个斗蓬给他戴上才让他离开。弟弟说：“妈妈，你把我的衣服给人家穿走，万一人家不还回来怎么办？我也没衣服穿了。”母亲说：“那我还真没想那么多，不过我相信人家肯定会送回来的。”这就是母亲的境界，让我自叹弗如啊。当然，衣服不但还回来了，小男孩的母亲还亲自来当面致谢了。
母亲还是个极有孝心的人。爷爷喜爱喝酒，母亲餐餐为爷爷备酒。爷爷吃饭慢，冬天时节，菜汤流到爷爷的胡须上都结了冰了，爷爷的一餐饭还没吃完，母亲就把爷爷的酒菜温了一遍又一遍。现在，母亲老了。却不能象别的老人那样享受天伦之乐，这成了我心里难以言说的痛。母亲被这个不知是何方妖孽的阿尔兹海默症缠上了。这厮蛊惑了我的母亲，让我的母亲变得面目全非，渐渐忘却了曾经的所有，包括她的儿女，甚至她自己。而我们却对此无能为力！这叫我怎能释然！好在当初一心扑在工作上而忽视了家庭的老父亲现在身体还算硬朗。他耐心地照顾着母亲的饮食起居。我常暗想：这或许是老天赐给父亲弥补当年对母亲的亏欠的一个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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