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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如海
前天是苏东坡985岁的生日，这个梗有点意思。我还以为苏东坡也是985毕业的呢。好像很多历史上的牛人，一般没有精确到哪一天生日，似乎苏东坡是一个例外，我想可能是因为苏东坡太厉害了，光耀千秋。写苏东坡的文字太多，我写一个与苏东坡一生都难以逃离开的人：章淳。 宋嘉佑二年（1157年），科举榜上牛人榜揭晓，章淳、苏轼、苏辙都榜上有名。章淳中的是二甲（前几十人），但还是很不满意。尤其尴尬的是，状元章衡，居然是他的侄儿。章淳脸上挂不住，居然输给了自己的侄子，直接放弃了高考志愿填报，决定复读。苏轼也不爽，中的是三甲，比章淳还低。苏辙更被甩到了300名外。苏轼两兄弟也选择了二战。苏轼和章淳，都心高气傲，选择了做复读生。尽管后来，苏轼写下的那些标榜史册的千古诗篇，无人能出其右，却也说明科举考试的命题作文，苏轼未必能够很好地揣测其用意。牛人就是牛逼。章淳和苏轼复读后，也都如意地再次上了同榜进士。两人曾同为沦落之人，患难与共，之后都在陕西基层当上了小官，走上了人生的辉煌大道。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命中注定，苏轼的人生里，离不开章淳。公元1164年，章淳意气风发，潇洒地邀请苏轼等同年到仙游潭登山。行至两山之间，一道独木桥横亘，下面是万丈深渊。章淳毫无惧色，觉得那个叫苏轼苏子瞻的胖子好玩，对他说：“子瞻贤弟，随我去对面山壁上题字如何？”苏东坡沉默了一会说好，可刚走上独木桥几步，望下深谷就连忙摇头，脸色煞白。章淳长笑几声，独自跨过独木桥，攀上山壁，写下：章淳、苏轼到此一游！苏东坡敬佩地给章淳点赞。章淳说：子瞻，你还是可以的，至少，比那些试一试都没有勇气的人强。下山的时候，他们还遇到了一只老虎。苏东坡组织大家爬树躲避，章淳又笑苏东坡：“子瞻啊，老虎也会爬树，而且比我们爬得还快呢。我们人多势众，老虎其实更怕我们。”苏东坡一脸困惑。章淳不慌不忙地拿起马匹上的一面锣，砸到石头上，巨响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老虎惊骇，掉头就跑。苏东坡又赞章淳：子厚兄啊，我看他日，你定能杀人放火！章淳说：何出此言呢？苏东坡说：一个不顾惜自己性命的人，一定能杀人。章淳听后大笑。章淳是一个学霸，敢说敢做。苏轼也是学霸，敢说但不一定敢做。仕途之中，选择不同，站队不同，个体命运走向就必然南辕北辙。章淳投靠了了王安石的新党，苏轼则成为了司马光一派的旧党。新旧之争，异常惨烈，必置对方于死地不可。文人的争斗，往往从文字开始。乌台诗案，彻底地断掉了一代文豪苏轼的政治生涯。正当苏轼意气风发，准备在官场大干一番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袭击了他。因不满王安石新法，苏轼曾在《湖州谢上表》中发了几句牢骚，就被御史中丞李定、监察御史里行舒亶作为攻击、陷害的口实，对其进行弹劾。攻击者采用牵强附会、捕风捉影的卑劣手法，死死抓住苏轼《王复秀才所居双桧》中“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抒发自己不为权贵折服的豪迈感情的诗句，作为指控苏轼对神宗”不臣“的依据。王珪对神宗说：“陛下飞龙在天，轼以为不知己，而求地下之蛰龙，非不臣而何？”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神宗对此其实无奈：“诗人之词，安可如此论。彼自咏桧。何预朕事？”但皇帝经不住大臣们的众口铄金，三个月的时间就把苏轼逮捕了。苏轼的刚，导致了他被变法派和反对派共同夹击，成为两派斗争的牺牲品。曾被苏辙弹劾的章淳，作为苏轼的对手，本该保持沉默。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章淳或许念及和苏轼的深切友谊，“他日扁舟月来往，共将诗酒狎樵渔”。章淳四处奔走，为解救苏轼不遗余力。幸运的是，苏轼最终保住了性命，只是被降职，以犯官的身份被贬到了黄州。世人万万没有想到。黄州成全了苏轼，苏轼也成全了黄州。在人生的最低谷里，苏轼以苏东坡全新的IP身份在历史上登台，奉献了巨大的文学成就，成为了千年以来，甚至千年之后，独一无二的旷世奇才。苏轼一生写过的最牛的、万古流芳的不朽诗篇，全在黄州。宋神宗英年早逝后，8岁的宋哲宗当了皇帝，年轻的高滔滔高太后垂帘听政。高太后启用司马光、苏轼、苏辙等旧党，苏轼的政治春天来了。这时候的章淳，孤身一人和司马光怒怼，还对抗高太后。苏辙等人弹劾的奏章接踵而来。苏轼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章淳溃败，被贬到了外地。苏轼后来虽然也给章淳写了安慰信，但章淳的心寒了，死了。章淳人生里的那个好基友，已经面目全非了，远离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如果说乌台诗案里，苏轼在泪光闪闪中，看到了章淳的那份情义和执着，那么章淳孤独地落败的时刻，就已经彻底地失望了，从此不再相信友谊。人生的反转，难以预料。高太后死后，宋哲宗亲政，复用咸鱼章淳。章淳绝地逢生，拉开了人生新的序幕。章淳把苏轼苏辙贬到了岭南吃荔枝。宋哲宗死后，章淳反对宋徽宗，被宋徽宗也贬到了岭南的雷州。世事无常，造物弄人，章淳和苏轼相爱相杀一生，最后看破红尘，在晚年终于释怀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建中靖国元年，苏轼死于北还途中，四年之后，章淳也死于被贬之地。两人在人生的最后时光里，未能见面，成为一生的遗憾。章淳是一个才能突出的人。他有魄力、有能力，有胆气，也有脾气。“安得奇男子如先相公者，一快吾平生哉！”这可能是一个中肯的评价。他是一代名宰相，对权臣重臣厉声呵斥不留情面，敢说出“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指责宋徽宗不配做皇帝，古往今来几人能敢？一般的臣子，就是对皇帝含沙射影，也必定战战兢兢。章淳石破天惊，前无古人。当然，也有人说章淳这样就显得情商太差，到处得罪人，也很难在官场立足。章淳对苏轼，曾经怀念旧情，为苏轼而奔波，也曾一度失望和偏执，对苏轼给予致命的报复，毫不留情。冰火两重天的态度，怪异的情绪变化，发生在两个才华与能力都出众的好基友之间。为何章淳对苏轼由爱转恨，成为了千古之谜。我一直想一个美好的画面。晚年的章淳和苏轼再次重逢，忘却庙堂之争，不再各为其主，政见、权力、理想，都抛诸脑后，浊酒一壶，把酒言欢，恩怨不再，唯有赤诚和真心。
我是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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