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云彩 今天已经是2号,农历廿一,后天清明。 早早收拾衣物,打点行装,准备出发,回家。 想想自己真是挺搞笑的,年近半百,一事无成,却一点也不意外地收获了两鬓斑白。 可一想到回家,尽管已经是不容易躁动的年纪,心里还是有一种特别的悸动。如同有一根说不清楚的线,牵扯着我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念想。 去年清明,正值疫情严峻,回去的时候,儿子难得关心我一回:回去干嘛?现在(疫情)形势这么复杂,回去不是给家里人添乱吗?(再说了,)现在是新社会,讲究新风尚,市政府都要求文明祭扫,踏青遥思了,你还讲老一套的封建迷信…… 你还不懂这些事,我假装威严地说。 儿子脸上写满了青春的印记,戴着600多度,厚过白酒瓶底的眼镜。鄙夷我的表情,神似三十多年前同样鄙视自己父亲的我。 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怕父亲给我送菜。 父亲他又给我送菜来了。父亲和别的同学父母亲不一样,他到了教室门口,不会管你老师是不是在上课,眼睛只直勾勾瞄着我坐的方向,端着用白毛巾包裹着的搪瓷缸子,笑吟吟地就走过来了。他放下还很热乎的,装满菜的缸子,然后还是笑吟吟地离开了。同学们和老师都笑抽了,只剩下我在课堂上独自凌乱抓狂。一个月总要让我凌乱抓狂几次,每次都这样。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要用白毛巾包裹着缸子,他还是笑吟吟地说:你不懂,这样菜不容易冷。 那时我讨厌清明扫墓。在清明这个时节河沟里满是鱼虾,只要带上家里的那张网,我就一定能抓够家里吃几天的鱼回来,给一家人改善伙食。灌木丛里毛竹笋刚拔尖,拎着父亲编的竹篮子一定能摘得满满一篮。那块开着野百合的山谷,认真地挖挖,一定能挖到一碗特别好吃的菜,可比大蒜美味多了…… 可是父亲总是会无情地终结我的这些'一定能……’,就是不放我去做这些他判断为毫无意义的事,总得带着我到山上去祭扫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什么公公婆婆,太公太婆的坟头。 我还看不起他,扫墓之后那块插着根筷子用来供奉公婆的,半熟的五花肉,总是不肯扔掉,居然是带回家再煮煮,炒上些干辣椒他就吃了…… 真是无语,这个老封建,老吝啬! 时间真是很奇怪的东西,它能改变很多事情。比如我现在就一点都恨不起来,三十多年前曾经无比痛恨过的父亲。我有时还会挺想念那种感觉,那种被父亲质朴关注下的无助,凌乱,抓狂的,青春年少的感觉。 人就是这么怪。 我甚至又重复着父亲当年做的一些事,重复他那种直勾勾地默默关注,只是现在关注的对象换成了我的儿子。每每我想关注一下儿子他的学习,生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不好处理的情况。儿子如三十多年前的我一样桀骜,他总是这样反问:你干嘛?你想干嘛呢? 上周三晚上去儿子学校开家长会,就顺便去看看上自习课的儿子。我站在教室门口,门口的同学问我:叔叔,你找谁? 我找某某。 哦,某某他在讲桌那里演题。 顺着这位同学的指引,居然又是儿子鄙夷的目光:你干嘛呢?我这正上着课呢。 这一次清明回去,儿子还在上课,也不知道他又会有什么说法。 说是回去挂清明,其实是借扫墓这个籍口回去到处走走,看看。 烧些香烧些纸钱,供奉这几年陆续故世的亲人,供奉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公公婆婆,太公太婆们。 更想看看曾经痛恨过的父母亲。想看看已经头白比雪的他们,这次回去不会又把头发染黑了吧? 摄影:云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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