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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团重重的孔子杀人案

 ereader 2022-01-17

上任之初打老虎?

公元前496年,孔子56岁。那一年,他当上了鲁国的代理相国,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孔子的这把火烧得有点猛,他上台才7天,就开了杀戒。

“孔子为鲁摄相,朝七日而诛少正卯”

——《荀子·宥坐》

意思就是孔子刚当上鲁国的代理国相七天,就把一个叫少正卯的人杀了。

少正卯,不是一般的人。东汉高诱注《淮南子》曰:“少正,官名,卯其名也。”

也就是说,少正卯的中的“少正”是官名,“卯”是他的名字。“少正”这个官职相当于副部长,还是很高的。

孔子上台七天就雷厉风行地打老虎,直接干掉了一个“副部长”?

《孔子家语》还进行了详细的补充:

“孔子为鲁司寇,摄行相事...朝政七日而诛乱政大夫少正卯,戮之于两观之下,尸于朝三日。”

——《孔子家语》

意思就是孔子不仅杀了少正卯,还“尸于朝三日”(曝尸三天)

并且《淮南子》《汉书》《说苑》《后汉书》《晋书》《东坡志林》《鹤林玉露》《宋史》等等都有孔子杀少正卯的记载。

那么少正卯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呢?

牵强的罪名

说实话,对于为什么杀少正卯,连孔子的弟子都有些懵圈。

门人进问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也,夫子为政而始诛之,得无失乎?”

他的学生进来问孔子说:“少正卯,是鲁国的大V啊。您当政先把他杀了,没搞错吧?”

面对质疑,孔子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反驳得义正辞严,掷地有声:

“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得免于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兼有之。

——《荀子·宥坐》

简单解释一下,孔子列出了少正卯五条罪名:

1. 心达而险

(内心通透而内心险恶,揣着明白干坏事)

2. 行僻而坚

(特立独行,思想行为怪诞又坚持不改)

3. 言伪而辩

(不符合核心价值观,能言善辩有煽动力)

4. 记丑而博

(总是关注统治阶级的丑闻并广为传播)

5. 顺非而泽

(对与统治阶级持不同政见的人表示赞同还施以恩惠)

他还说,这五条占其中一条就该杀了,而少正卯都占全了!

简单地讲,就是孔子以言论杀人。

孔子认为少正卯妖言惑众,破坏社会秩序,是“乱政者”。

而《史记》中也是这样记载的。

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摄相事,有喜色。……于是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史记》

说实话,这样的罪名是有些牵强的。

孔子虽然例举了少正卯的诸多“罪状”,但我们会发现,少正卯没有犯实质性的罪。这些罪状都是比较大而空的,罪名之间也有重复交错之处,更像是为了多罗列几条罪名而凑起来的。

生源大战?

那么孔子为什么一定要诛杀少正卯呢?

东汉王充的《论衡》给我们提供了另外一个视角,那就是:生源大战!

和孔子办学招生一样,少正卯也办讲学,而且比孔子讲得好,抢了孔子的生源。所以王充认为孔子诛杀少正卯,纯属公报私仇。

“少正卯在鲁与孔子并。孔子之门,三盈三虚,唯颜渊不去。……门人去孔子,归少正卯……”——王充《论衡》

意思就是只要少正卯和孔子一样开课讲学,而且宣传的思想和孔子是相左的。学生们都抛弃孔子去听少正卯讲课了。只有颜回没离开。

因为被抢生源,所以挟私报复?

虽然王充也是历史大V,但老陈对这个观点还是打一个问号的。孔子的格局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我想更多的还是孔子认为少正卯的言论动摇了民心,与他所想推广的政治主张不同,对改革发展有阻力。

然而少正卯到底有什么言论?很可惜并没有明确的记载。

历代大V纷纷站队

而历史上,各位大V对此事的态度也各不相同。南宋之前,大家对孔子杀少正卯的事情都没有什么疑义。《史记》《淮南子》《汉书》《说苑》《后汉书》《晋书》《东坡志林》《鹤林玉露》《宋史》等书都有记载。

比如,大名鼎鼎的苏东坡就是赞赏孔子杀少正卯的。

孔子为鲁司寇七日而诛少正卯,或以为太速。……使更迟疑两三日,已为少正卯所图矣。——《东坡志林》

苏轼认为,如果孔子不赶快诛杀掉少正卯,反而会被少正卯干掉。

但是也有不同意见,比如南宋的朱熹。他认为孔子作为一代圣人,一向主张以德服人,以仁爱治国,不可能出现乱杀人的情形,此事并不存在。他认为:

“是必齐鲁陋儒,愤圣人之失职,故为此说以夸其权耳”

意思就是一定是齐鲁那些儒家的笨蛋弟子,出于对孔子后来被罢官的不满情绪,用来编造这个故事来证明孔子是很牛X的。

所以孔子杀人的故事都是那些“猪队友”捏造的。

真相疑团

那么,孔子究竟杀没杀少正卯呢?

孔子诛少正卯这件事,有很多版本,但最早是出现在《荀子·宥坐》里,其它版本都是在这个基础上演变的。

所以我们还是得回到荀子这篇文章上来。

首先,荀子是约公元前313年出生的,而孔子是公元前479年去世的。也就是说,荀子是孔子去世后166年才出生的。而在这100多年近200年的时间里,没有其他典籍记载过孔子诛杀少正卯这件事。鲁国国史上没有,《战国策》《国语》都没有记载。

其次,据《荀子》说少正卯是高官并且学问很厉害,讲课又好。但是少正卯却没有留下任何典籍,也没有他的学说的记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令人生疑。

再次,少正卯作为高官,孔子是无权直接诛杀的。所谓“刑不上大夫”,如果大夫犯法,不是交给一般的司法部门按照刑律来处理,而是由国君召集贵族来联合审判。而孔子直接诛杀少正卯,这是不符合当时情况的。

照这样看来,孔子杀少正卯这事是《荀子》里编出来的段子了。但是,荀子也是儒家学派的,为什么要黑自己的祖师爷孔子呢?

这事可能不能怨荀子。根据研究,《荀子》里面的文章也不全是荀子写的,里面很多文章都不少都是后世弟子加进去的(“弟子杂录荀卿之语”)。

而韩非子就是荀子的学生,虽然师从儒家的荀子,但却开创了法家学说。讲究杀伐果断,严明法纪。

所以网上有一种观点就是,孔子杀少正卯这事是韩非子编进《荀子》里的,以体现法家的思想。

当然,事实真相到底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但是,这里又出现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那就是在南宋的朱熹之前,大家并没有对孔子诛杀少正卯有质疑。以前那些儒家的传人对孔子杀人事件都是认账的。如果孔子是被泼脏水了,那么多年来为什么都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呢?

胡适说:“历史是个任人装扮的小姑娘”,孔子杀少正卯这件疑案,在某些历史阶段被当做“圣人治奸”的正面典型;另一个历史阶段又被当做孔子罪状的反面事例。而真相到底如何恐怕已无从考究,这也就是历史的特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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