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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文学院提高班结业合影。1986年4月20日北院门大皮院。学员共80人。二排为文学院讲课老师、几位工作人员和西安市作家协会的部分领导。 左起：3景平，4韩俊芳，5权宽浮，6姚廷若，7田有生，8王愚，9李小巴，11贾平凹，12和谷，14刘大鹏。黄悌时任市作协主席，权宽浮为副主席。二人未讲过课，是受邀出席。权宽浮的短篇小说《牧场雪莲花》曾选入高中语文第一册，我1961年冬学过。3排右起第4人为本文作者。文/南生桥 西安市作家协会旗下的西安文学院于1985-86年举办了两期。1985年2月到7月的一期，主要是作家的创作谈；同年11月到86年4月的提高班，主要是专家学者的专题讲座。两期各为时半年，每周日一讲，都安排在上午。时任西安市作协副主席贾平凹为院长，和谷、商子雍为副院长。应邀讲课、报告的有本省作家、学者、评论家路遥、陈忠实、贾平凹、王愚、萧云儒、费秉勋、陈孝英等数十人，外省作家周克芹、张贤亮也临时加盟。人常说80年代是文学的黄金时期，新时期文学蓬勃发展，各种文学思潮相继涌起。西安文学院就是这个大潮中的一朵浪花。其时我正在陕西教育学院上学。听课时记有详细笔记，两期下来居然记了满满3本。现根据听课笔记、当时日记和记忆结合和谷先生提供的一些信息，说说文学院的一些情况。不妥之处，欢迎知者批评指正。1985年元旦下午我从家返校，2日从《西安晚报》上看到西安文学院要招生的消息，于是没停在3日就去钟楼以西路北的社会三路55号市作协办公室报了名。开学典礼于2月3日（农历甲子年腊月十四）在新城剧场举行。久负盛名的长篇小说《保卫延安》的作者杜鹏程到会讲话。院长贾平凹在讲话最后说的“让我们英英武武干一番事业吧！”在人们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当天开篇第一讲是萧云儒《当前文学创作中的一些趋势》。萧先生久闻大名，84年10月23日在学校曾听他讲《当代小说创作十问题》，视野开阔不少。课间休息时主持人说报名者有970多人。陕西电视台四频道次日晚7:30播出今天的开学典礼。春节后3月3日（农历乙丑年正月十二）路遥讲课《小说创作答问》。此前约1981年一位同事给我说他在广播上听了路遥的小说《人生》，十分真实深刻，建议我也听听。我后来读了原作，对回乡知青不屈服命运的拼搏精神产生强烈共鸣。84年11月15日晚，电影《人生》的导演吴天明在西安地质学院大礼堂作报告，讲导演、拍摄中的情况和体会。此片当时引起轰动，还获亚太地区奥斯卡奖提名。路遥一时声名大噪。他讲课用问答式。大概因为上次预告了他用答问，学员们有所准备提问不少，他一共回答了38个问题，有的问题讲得很多。他着重强调写作的真情实感和自己的切身体验。他讲自己过去的穷苦经历，有个细节是上小学时穿的破棉裤，每次要最早进教室，最迟出教室。下课了同学们在外边“挤窝窝”，他也不敢去挤。艰苦的生活磨炼出坚韧朴厚的品质，这正是他后来成功的根本原因。1991年5月16日下午在咸阳国棉一厂大礼堂又听他讲《平凡的世界》的创作过程。3月10日文学院的课临时改为请周克芹作报告。贾平凹先作介绍。周的长篇小说《许茂和他的女儿们》1982年名列第一届茅盾文学奖榜首，后又拍成同名电影，影响颇大，又有几个短篇在全国获奖。周说他在农村呆了20年。同样强调对生活的感受，不主张片面追求技巧。他还回答了学员提出的6个问题。他也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可惜其后不久即病逝。听说近年有研究周的博士。课后主持者说学员交的习作已选了十多篇送报社，可在《西安晚报》每周五的《起跑线》《陕西日报》每周六的《终南》上发表。4月7日陈忠实讲《真实与虚构》。1979年春在《陕西日报》上读他的短篇小说《信任》留下深刻印象，此作后获全国短篇小说奖。此番见人听讲，觉得他名如其人，确实是一个地道的关中农村人。陈1962年高中毕业。他强调生活阅历的重要，功夫要苦练。他说过去和另一人去西安听文学讲座，先一天晚上半路住在一家黑店里，“睡在光席上，到半夜臭虱成排爬出，像坦克一样。我从来没见过那样多的臭虱。”1994年6月6日上午他和李星、程海等一起在秦都区政府礼堂作报告，陈用答问的方式，主要讲《白鹿原》的创作。2019年4月我把在文学院听他讲课的笔记在电脑打出发于《大美西部观察》微信平台，先有《文化艺术报》编辑吴汉兴发于4月29日该报陈忠实逝世三周年纪念专刊第8版，后应西安工业大学陈忠实研究中心副主任冯希哲的托人转告，给他发去原听课笔记的照片。想来这样“验明正身”是为了辨别真伪，以免假冒。《陈忠实创作申诉》（花城出版社1996年9月）有篇《答读者问》为1985年2月27日所写，时在此次讲课40天前。两相对比，讲课对其多有参照，但多了许多鲜活事例和生动口语。3月17日王愚讲《改革的文学与文学的改革》，3月24日闻频讲《谈谈新诗的创作》，3月31日李小巴讲《小说的新形式、新手法及构思特点》（也有答问4个）， 4月14日李健民讲《84年改革题材短篇小说的特点》。此前在省教院都听过他们的报告。李健民参加84年短篇小说评奖，讲课中说到邹志安《哦，小公马》获奖的情况。4月28日莫伸讲课。早前在矿石收音机上听过他的短篇小说《窗口》，广播上介绍作者在秦岭山区当过知青，后招工在宝鸡卧龙寺车站。这篇作品后获1978年全国短篇小说奖。他着重讲表达和感受。强调语言的重要性，又讲到细节的重要。他又简短答问了20个问题。他讲的切合实际。是一个真诚坦率的人。看来，作家都是些老实人。5月11日下午本来打算回家，但又想到报载张贤亮来西安，可能来文学院讲课，于是决定不回。此前读过他的短篇《灵与肉》（后改编为电影《牧马人》）和中篇小说《绿化树》，大受感动。到了5月12日，果然是他讲课。他也用问答式，共回答了11个问题。讲得活泼开放，有胆有识，与本省作家的质朴本色明显不同。张祖籍江苏，1957年在《延河》发表《大风歌》被打成右派，在宁夏劳改20多年。他是风流才子作派，是个有故事的人。此次来西安是《文学家》请来的，没想到他还没忘记“播种爱情”，听说又被派出所请去。他在同年《收获》第5期发表《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引发争议。这些下文再谈。6月2日为《延河》主编白描讲课。他说每日自然来稿三、四十件，刊用者占1%。他也答问。他说《延河》是老刊物，在全国创刊较早，历史上有过辉煌的昨天，五六十年代在同级刊物中居首，当代文学史“三红一创”，有两“红”（《红日》《红旗谱》）首发于《延河》，《百合花》被《解放军文艺》退稿而首发于《延河》。今天则不够理想，作者、读者、编者都不满意。同年11月19日他在省教院作报告。他和我班的吴凤林是师大同学（约73年），报告结束后又与我们文学社成员座谈一时。他说作家要有责任感，不能赶浪头，要从读经典名著入手。7月6日下午骑车子回兴平老家，适逢交公粮。因7日要听贾平凹的课，故当日凌晨3点半即动身，骑车子4个小时，7点半赶到学校，稍事收拾即前去听课。此前读过他荣获全国短篇小说奖的《满月儿》，中篇《腊月·正月》《鸡洼窝的人家》，后者又改编为电影《野山》轰动一时。1984年暑假的一个早晨，在村里的大喇叭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男播音员有一句“青年作家张贤亮、贾平凹（念作áo）”如何如何,觉得很可笑。主持人介绍贾年仅32岁，从75年起已发表400万字的作品，平均每年40万。最近的《小说选刊》选入《天狗》，《小月前本》要拍电影。高质量，高产品，张贤亮、刘心武、刘绍棠等都“嫉妒”他。他是一个很本色的人。由于早晨起来很早，来回骑车子过度疲劳，我听课时尽管极力提神，仍然忍不住几度发困打盹，笔记也潦草了些。但有一个细节记得很牢。贾的《丑石》1982年秋选入高中《语文》课本，有人对“丑到极处，便是美到极处”一句有争议。其实此言出自清末刘熙载的《艺概》。对此贾曰我讲过，一个姑娘的眼睛很漂亮，但割下来放在桌子上就不美了。2004年4月30日下午，贾应邀在咸阳师院作报告并回答了学生提出的一些问题。原拟在礼堂举行，因听者太多改在露天广场。他说其实《白夜》写的很认真，但受其前《废都》的影响，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7月21日发了《学员百家作品选》，买和谷的《原野集》。7月28日为最后一讲。和谷《谈谈散文的真情与诗意》，认为散文创作目前的发展状况是以闲适为宗旨。商子雍在末了的讲话中说，这期学员在《西安晚报》上发表文章的有50人次，多为1次，个别的有几次，最多的4次。他说，目前省内、国内写杂文的人很少，且多为老年。7月28日下午还举办联谊会，由讲课老师与学员联欢。因天气不好，我未参加而返家。课后买贾平凹《爱的踪迹》。听课的另一个副产品是买书。在附近的钟楼新华书店、古旧书店买书之外，在听课处还可买到在书店找不到的《翻译文学选刊》创刊号及85年第2-6期，其中一期上有英国获诺奖作家戈尔丁的《蝇王》，《文学家》86年第1期上有李贵仁的硕士论文《人道主义——文学的灵魂》。此文后引争议。《文学家》不久亦关门大吉。11月4日下午去报了提高班的名。上次交费12元，这次是20元。11月17日开始听课。地址在北院门的大皮院内。副院长商子雍说现在提出作家学者化的口号，我们的提高班就是请几位专家学者作报告，以期提高学员的知识水平。首讲为西大费秉勋讲太古神话的悲剧精神。他还附论贾平凹的创作，说贾读书很杂，广泛吸取，不时更换“艺术守护人”。11月24日费秉勋讲《中国古典文艺与西方现代派》。课后贾平凹说：办提高班，作协开过几次会，所请讲者都很“厉害”，能系统地讲。严格讲，我们很多人对现代派吃不透，对古典文艺也摸不清。现代的文学不搞中西杂交不行。对中、西都要有透彻的理解、比较，可指导创作。我以后每次都听。12月15日开始由郑定宇讲短篇小说的创作，态度很认真。他和我们的张若晞、李志慧等老师是西大中文系的同学。郑是浙江人，在西大时间长，会说一些陕西方言，讲课中偶尔特意说“这下把活咥了。”元月12日开始由陈孝英讲课。他时任省艺术研究所所长。写的论王蒙幽默风格的论文获85年文学评论一等奖。此日前来听课的有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中文系四年级来华实习的学生艾彼得、杜博。他讲喜剧艺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这些中青年研究者的特点是才气横溢，知识结构新，有一种力感。3月2日起为王愚讲课。3月16日为董子竹讲课。他同王愚一样，也坐过牢（他坐了13年）。二人讲课风格亦近。3月23日董子竹讲课时谈到对张贤亮创作的一些看法，我颇有同感。原曾想过了解一些张的个人身世、家庭情况——在他的作品中明显感到一种性饥渴，从《灵与肉》《土牢情话》到《绿化树》以至《男人的一半是女人》都是如此，他个人的一些包括这次来西安的绯闻也提供了旁证。董这天又举出《龙种》《男人的风格》，并且以各部作品同张的“解放”后的情况联系起来。他说《上海文学》1986年2期上王晓明《所罗门的瓶子》一文是专评张的。对张作品中的性描写争议大而持久，直至1991年4月18日《中国教育报》还发表北大中文系教授董学文批张的《一头两脚兽的表演──评<习惯死亡>》。 4月20日为文学院提高班最后一讲。举行了简单的结业仪式，景平主持，田有生、贾平凹、王愚和学员代表先后讲话。发了结业证，集体合影。我和另二人又与以上四人合影。1985年是小说写法转变的元年。这年第7期《人民文学》发表徐星《无主题变奏》，刘索拉《你别无选择》（刘是长篇小说《刘志丹》作者李建彤之女，刘志丹的侄女，亦为陕籍），属于黑色幽默，引起大的反响，新时期文学进一步深入发展。在这个大背景下回视西安文学院，正是时代文学大合唱中的一支插曲，文学大潮中的一朵浪花。文学院在营造文学氛围的同时，筹办诸公自己也气运丹田，蓄力待发。当时贾、路、陈的长篇均未写出，他们获奖的都是中短篇小说。这一茬作家组成的方阵，除了集中在西安的以外，在各地市的还有咸阳的邹志安、程海，渭南的李康美，宝鸡的李凤杰，汉中的王蓬，即使不算客居外省的如新疆唐栋，青海老村，也已形成在国内颇具影响的陕西作家群。他们都是从在报刊上发表作品起步而撞开文学之门的，作品都经过编辑的严格筛选，读者的阅读检验。作家本人则经过七八十年代十几年的历练淬火，酝酿积淀，终于在九十年代初爆发出长篇小说井喷之势的陕军东征，震动文坛，直到今天，犹有余响；而同时在京出版并影响久远的老村长篇《骚土》尚未计算在内。主办文学院这一拨人，现在只剩下正副院长贾、和、商三人，人戏称假和尚，余则大多不幸作古矣。当初在文学院和学校积极听讲，认真笔记，是也有创作的想法。但后来忙于教职，无力顾及而未克竟之。而在文学院听课却对教学直至退休后的其他写作无疑产生了潜移默化的持久影响。想来像我一样受其潜在影响的学员绝对为数不少。现在虽说文学已被边缘化，但文学作为人类生存必不可少的精神升华，其灿烂夺目的光辉依然未减分毫，那难以数计的专业、业余作者，及其创作的浩如烟海的各类作品便是最有力的证明。这就是我时隔三四十年仍对那段生活保有温暖记忆并写出此文的内在原因。1985年2月3日（农历甲子年腊月十四）开学典礼，第一讲肖云儒《当前文学创作中的一些趋势》3月3日（农历乙丑年正月十二）第二讲，路遥《小说创作答问》3月17日 第四讲 王愚《改革的文学与文学的改革》3月31日 第六讲 李小巴《小说的新形式、新手法及构思特点》4月14日 第八讲 李健民《84年改革题材短篇小说的特点》6月9日 第十六讲 徐剑铭《学员作品点评》（缺席未听）6月23日 第十八讲 商子雍《文学创作的几个问题》7月7日 第二十讲 贾平凹《散文创作的一些实际问题》7月14日 第二十一讲 晓蕾《诗的发现》，李天芳《散文的创作》7月21日 第二十二讲 毛錡（去迟了从第四点起听记）7月28日 第二十三讲 杨筱敏讲两点，和谷《谈谈散文的真情与诗意》1985年11月17日 第一讲 费秉勋《太古神话的悲剧悲剧精神》（附：谈谈贾平凹的创作）11月24日 第二讲 费秉勋《中国古典文艺与西方现代派》12月1日 第三讲 费秉勋《<红楼梦>的悲剧精神》（上）12月8日 第四讲 费秉勋《<红楼梦>的悲剧精神》（下）12月15日 第五讲 郑定宇《重视短篇小说的创作和研究》12月22日 第六讲 郑定宇《简介外国短篇小说的发展》（上）12月29日 第七讲 郑定宇《简介外国短篇小说的发展》（下）1986年1月5日 第八讲 郑定宇《短篇小说的创作技巧》1月19日 第十讲 陈孝英《喜剧艺术在当代世界的发展趋势》1月26日 第十一讲 陈孝英《解剖喜剧的特殊范畴》（缺席未听）3月9日 第十四讲 王愚《从85年的小说创作看小说创作还有些什么问题》3月23日 第十六讲 董子竹《贾平凹的小说和人物肖像素描艺术》（言及张贤亮）4月6日 第十八讲 李小巴《当代苏联文学发展概况》4月20日 第二十讲 李小巴《新时期文学的估价和特点，与西方文学的比较》。结业仪式，合影。
南生桥
南生桥（1944—），男，陕西兴平人，咸阳师范学院原中文系副教授。中华诗词学会、陕西省作家协会、陕西省诗词学会会员（兼后者特约评论员）。著有《二十五史梦文化解读》（出版社精装重印一次）和论评《雕虫写龙集》。部分论文由外国学者译介推广。 友情提示：凡黄堡书院公众号原创文章，转发者请注明来源，违者视为侵权。
【编辑】孙 阳 【主编】秦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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