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江 海丨童年记忆中的“棒烂西”

 读在现场 2022-01-19


关于“棒烂西”,除了中年以上的温州人,估计已经很少人能读得懂。我给它带上引号,一是它原本就是温州方言,二呢,我必须老实承认,这三个字还是谐音,正确的到底是哪几个字,我也不清楚。

“棒烂西”其实就是竹枝丫。那种长在矛竹顶端伸张出来的细细枝丫。不过“棒烂西”是干枯的,竹叶早已枯落,躯干很细,不过上面还有更细的小枝丫连着,样子就像一片树叶的筋骨脉络。

我童年的时候,温州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棒烂西”,但它绝不是摆设,而是“刑具”。当小孩不听话或者犯了错的时候,大人就那“棒烂西”抽打小孩。冬天还好,衣服穿得厚,打在身上也不觉得疼。要是夏天,那真倒霉了了,“棒烂西”直接抽在皮肉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不上药的话还会腐烂化脓。就是这种原因,我取了“棒烂西”三字,一是它有握把,最粗的一头象棒子。烂字基本是行刑之后的现象表述。最后这个西字,我也把握不准,只觉得它是一样东西,是物件,谐音而已。

我真的很怀恋那时候农村里的那种纯正。两家孩子打架了,大人们手拿“棒烂西”出来,为了显示自家的家教,不管自己的孩子对或者错,先揪着自家孩子抽上一顿,或者拿着“棒烂西”追打自家孩子。我妈就是这样,她拿着“棒烂西”一路追我,等别人看不到了,就不追了。次数多了,我觉得我妈很“虚伪”,喜欢做假象。不过后来我懂了,其实这就是母爱,谁愿意下狠手去惩罚自己的孩子。

不过话说回来,在我真正犯错的时候,我妈还真的很倔强,而且特别狠毒。记得那时候,我特别调皮,经常出门去欺负邻居小孩,或者经常损坏自家或者别家的东西。每次碰到这种情况,我就先赖皮我哥。我哥老实,又挺护我,所以愿意当英雄承受“棒烂西”。次数多了,觉得惭愧,所以碰上即将面临“棒烂西”的时候,我就跟我哥商量,要么是我,要么我哥,先溜回家里把家里的“棒烂西”藏了起来,我妈没有了“棒烂西”,就应该象行刑者没有了刑具,或许也就不了了之。可事情往往不是这样,我妈只要找不到“棒烂西”,就会到邻居借,借的“棒烂西”比家里的要粗。特别是那些邻居,知道我妈借“棒烂西”回家准备行刑,就假惺惺地来拉架了。面对着邻居,我妈就无法做假象,那种手法,到现在还惨痛在心。

“棒烂西”惩罚孩子的淘气或者犯错,其实还有一种模糊的年龄界限。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妈基本不用“棒烂西”了,一是我长大了,犯晕的时间也少了;二是小孩长大了,用“棒烂西”惩罚显得有失孩子和大人的面子;三呢,主要是社会进步了,将文明了,大门人也觉得用“棒烂西”抽打小孩确实有些残酷,自己的孩子,打坏了还得自己花钱去治。就这样,一年一年过去,“棒烂西”就停留在我们这一代温州人的童年记忆里。现在的农村家庭,谁家还藏在“棒烂西”,所以现在长大的孩子自然就不知道“棒烂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最近在策划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我突然就想到了“棒烂西”,因为我觉得“棒烂西”其实很符合非物质文化遗产特征,它也算是我们祖先通过日常生活的运用而留下来的文化财富,有着一个时代的文化价值,而且它也濒临堙没。如果有一天,“棒烂西”也能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摆进非遗文化展示馆,甚至让参观的大人小孩也体验一下,那是不是也有很深远的教育意义和历史意义?


作 者 简 介

江海,原名刘光清,1967年生于浙江瑞安,曾当过教师、法律工作者、记者、电视编导,作品甚丰,获奖无数,系中国教育文学研究会会员,温州市作家协会、电影家协会会员,瑞安市影视家协会副主席。现为自由撰稿人,多家影视公司签约编剧。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