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里不包括李白,据说李白主业是商人,矿老板那种: 诗中的地名,在现今安徽铜陵和贵池一带,唐代甚至更早这里就是铜铅产地。而且李白还是个好老板,常常与劳工们打成一片,同吃同住同劳动。李白在炎热夏季,还会亲至“铜井炎炉”与工人一起劳作。正如著有《一个人的诗歌史》的诗人、评论家刘春所说,“诗人从来不是一种职业,只是称谓而已”。诗人称谓不过是古代公务员的另一个名头,除了公务员以外,文人们还有什么副业搞外快呢?文人嘛,不外乎撰文、著书、书法、绘画,现在我们把这些所受酬金称为稿费,古代可是耻于直白地淡钱,将之称为“润笔”,这还有一个典故呐。《隋书·郑译传》:“上令内史令李德林立作诏书, 高颖戏谓译曰:'笔干。’ 译答曰:'出为方岳,杖策言归,不得一钱,何以润笔。’”因此,后人就把托他人作诗文书画的酬劳叫做“润笔”。由于古代没有稿费制度,所以“润笔”也没有一定标准,往往带有赏赐性和随意性。即使是字字珠玑的锦绣文章,也不一定会变现,既有“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等抱椠怀铅之士的抱怨;也有“闻到阿娇失恩宠,千金买赋要君王”令人咋舌的天价稿费。“买赋千金”可以算是最早的天价稿费了,这篇赋是赫赫有名的《长门赋》。西汉时期,汉武帝的陈皇后失宠,她听说四川的司马相如做文章天下第一流,便拿出黄金百斤,请司马相如写一篇文章,来排解心中的苦闷与忧愁。少年阿彻为陈阿娇筑黄金屋,后来陈皇后推倒了黄金屋,换了一篇传世名赋,真就如曹丕所说:“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的润笔费也很高,唐宪宗元和十二年,吴元济反叛,唐宪宗派大将李愬讨伐。李愬雪夜奇袭蔡州,活捉吴元济。 战争结束后,韩愈受托写 《平淮西碑》, 他将功劳记在大将韩弘身上,对李愬轻描淡写。据考证,那时一匹绢值200文,一斗大米值1文,韩弘给韩愈的润笔费大致相当于7690斗米, 当时的一斗米折合现在的重量约为13斤,现在买 13斤普通大米大约需要 30元,买7690斗大约需要23万元,即韩愈凭这篇文章拿了约23万元的“稿费”。刘禹锡的《祭韩吏部文》曾记载过:“公鼎侯碑, 志隧表阡。一字之价, 辇金如山。” 可见韩愈替人撰写碑文、墓志,收入颇丰。写远追虚,碑诔以立。古人非常重视死后人们对他的评价,尤其王公富商们,往往花大价钱请人撰写碑诔,为死者歌功颂德。范文澜《文心雕龙》注:“贵室富贾之死,其子孙必求名士献谀为快 …… 文人则亦有所利而轻应之。”因此便有了“受金谀墓”的说法,《旧唐书·李邕传》载:“邕尤长碑颂,中朝衣冠及天下寺观,多赉持金帛,往求其文。前后所制,凡数百首,受纳馈遗,亦至巨万。时议以为自古鬻文获财,未有如邕者。” 李邕曾任北海太守,书文俱佳, 许多高官和各地寺庙的住持经常花巨资请他写文章。李邕写过八百多篇此类文章,其积累的财富可想而知。白居易为刎颈之交元稹写墓志铭,元稹儿子支付的报酬有银马鞍、 玉腰带、 丫环、马车和绫罗绸缎,折合铜钱六七十万。白居易将此“稿费”全部捐给香山寺,他在《修香山寺》中提到:除了撰写文章以外,著书修史也能获得不错的赏赐,如唐代长孙无忌修武德、贞观两朝国史,赐物两千段。许敬宗因预修《永徽五礼》、《文馆词林》等书,于志宁预修《格式律令》、《五经义疏》等, 前后赏赐都难 以计数。魏征、李百药、孔颖达、李贤,分别因编撰成《文思博要》、《北齐书》、《五经 正义》、《后汉书注》等书, 也得到了不少御赐之物。另外,北宋政治家、史学家司马光修成 《资治通鉴》, 宋神宗给了他“银绢、对衣、腰带、鞍髻马”等厚重的酬劳。上面都是私人订制的高端文学服务,所得的润笔之资比较多,也有一些走量的文学服务,润笔之资相对就要少点。宋初,“以文辞称于吴,尤邃于《左氏春秋 》”的许洞,曾以题壁诗换取“稿费” 偿还酒债。明代的桑思玄是从不为人“ 白作文字” 的,且要将银钱置于他的眼前,才能“ 发兴” 写出。 (这个习惯好,看“钱”下菜碟)张士谦学士“ 作文, 不险怪,不涉浅,若行云流水,终日数篇。凡京师之送行、庆贺,皆其所作,颇获润笔之资。”唐寅在《言志》诗中说:“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可见他因卖画也得到不少润笔。 清代“ 扬州八怪” 之一的郑板桥,罢官后,摆起了字画摊,还特意开了一个“润格”,张贴于门:凡前来索字、索画、索文者,敬请带好现银,对号入座。总的来说,无论文章还是书画,作者名气越大,带来的收益越高,但通过一篇文章达到一夜暴富的吸引力对于文人来说不言而喻的。“学而优则仕”,入了仕途,润笔之资只不过俸禄之余的锦上添花。朝堂之外的文人,若没有李白等才气,生计尚成问题,鬻文为生,实也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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