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布罗茨基笔下的＂哀泣的缪斯＂——阿赫玛托娃

昨天读完了布罗茨基《小于一》中的＂哀泣的缪斯＂——这是写他的前輩诗人阿赫玛托娃的。阿氏17岁就出版了她的第一本诗集。她是一绝对意义上的俄罗斯之文学天才。她成名于俄國易帜前，却在1917年后跌入了命运的深渊：第一任丈夫被列氏＂钦定＂枪决，第二任丈夫离她而去，第三任丈夫也不幸以莫須有之名被抓，死于狱中。他的儿子，仅因与英國思想家（他当時是驻苏联记者）以赛亚-伯林认识，并引見给了母亲相识，因此＂史上＂才有了阿赫玛托娃与伯林的那场著名的通宵达旦的彻夜长聊（有一说伯林因此爱上了阿氏，有可能，他們都是那么富有激情且思想至为深邃的人，況且，伯林是懂俄罗斯的一人，而作为真正的俄罗斯的女儿，美丽而著名的俄罗斯＂哀泣的缪斯＂，此刻身陷困厄，他怎能不愛呢？）儿子的被捕，其实是在要挾阿氏的。阿氏懂的，从此，她將以往私己的爱情式之诗意的傾诉，渐渐转向了史诗般的浩荡，但她不能发表，只能靠背诵，还不能落在纸面上，因为那是危險的，但个人记忆并非完全可靠，这時一个感人的场面出現了，许多热愛她的人，偷偷地聚集在她家，阿氏将自创之新诗传诵給他們，他們则一一背下，由此，一段俄罗斯文学史以这么一种特殊方式被幸运的保留了下來。

    阿氏思念她唯一的孩子，可这孩子服苦役一服就是漫长的15年。这15年的阿赫玛托娃是怎么度过的？这个前俄貴族的女儿，这个像夜莺一般热爱俄罗斯并为她而歌唱的天才女诗人，在失去了二任丈夫，而唯一的儿子也身陷囹圄后，她不得不隔上一段時間，頂著刺骨寒风，排着长长的队伍，为心愛的儿子送去一点御寒的衣物。阿氏的遭遇让人心痛——你心痛了吗？如有痛，說明你天良尚存。

    布罗茨基也是懂阿赫瑪托娃，而且很懂，这种懂，來自他们同为俄罗斯之子，还同为诗人，因此从他的笔下流淌出的＂哀泣的缪斯＂之歌便显得地格外的令人动容，甚而让人欷歔。一个诗人对另一诗人的读解达到如此深度是令人震惊的，而且此時的布氏不仅是一位流亡诗人，也更像一智者般的哲人了，他鞭辟入里之阐述竟达到了惊人的高度，由此，一个足以代表俄罗斯民族诗歌之魂的＂哀泣的缪斯＂——阿赫玛托娃的形象鲜明地跃然紙上，同時也在间接地告知世人：一个人何以才能无愧于作家、诗人的光荣使命和称号，从而不辱沒这一名称之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