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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南战役令敌人震惊  鲁南战役是在华东野战军战略防御阶段进行的，自1947年1月2日至20日，全歼敌人整编第二十六师、第五十一军(相当于师)和第一快速纵队，共歼敌五万三干余人，缴获坦克二十四辆，榴、野、山炮一百零四门，汽车四百七十四辆，轻重迫击炮—百一十三门，轻重机枪一千零二十五支，长短枪七千多支，是一个重大的胜利。这次战役是继宿北战役之后又一个成功的歼灭战，也是我回华东野战军任参谋长以来第二次组织指挥的胜利战役。 (一)战役前的情况 宿北战役前，敌调集二十五个旅，四路进犯苏北、鲁南解放区。在宿北战役中，我虽全歼敌人六十九师，给十—师以打击,但其基本力量未遭到歼灭性打击，四路进犯苏北、鲁南的部署也未作改变。在我们歼灭敌六十九师的过程中，其它三路敌人暂取防御态势，鲁南之敌已进至临沂西南三十公里，并有继续东进之势。  战争的胜负主要以交战双方的政治、经济、军事实力为基础，但在主观指导上如有错误，也可以变胜利为失败，变主动为被动。本来国民党当时在华东战场的兵力部署，是很主动的，特别是鲁南方面，有五个整编师，加一个快速纵队和—些地方土杂部队。如果他们大胆东进，与海州的兵力连成一线，将我军截在陇海铁路以南地区，让我军主力与山东地区分割，会给我们在部队机动、兵源补充以及物资供给方面造成极其困难的严重局面。敌人曾企图这样做，但未能做到，从而给我们尔后各'个歼灭敌人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可见蒋介石在用兵方面不是我们的对手。 宿北战役结束时，中央军委、毛主席给我们发电报，祝贺战役的胜利，并指出“宿北战役虽然集中了优势兵力，但集中的程度仍然不够。”同时提出了下一步作战任务：“应集中主力歼灭鲁南之敌，并相机收复枣(庄)、峄(县)、台(儿庄)。然后无顾虑地向南发展。” 宿北战役结束后，立即组织鲁南战役，这是在宿迁作战会议上已经定下来的。可是，粟裕同志仍坚持打苏北地区的七十四师，或者打淮阴。他提出这两个方案的出发点，主要是因为我们在战争初期没有打好涟水战役，部队痛恨七十四师，急于要报涟水失利之仇。但是敌七十四师于1946年9月19日已进占两淮(淮阴、淮安)；涟水地区，两翼有敌第七军和第二十八师设防，不易将其分割。况且该地区狭窄，又有沂、沭两条河及六塘河交错其间，不适宜大兵团机动作战。要打两淮需要强渡江河作战，如使用小部队打击小股敌人，采取速战速决，尚属有利(如苏中战役七战七捷)。但七十四师是蒋介石五大主力之一，战斗力较强，如果一时吃不掉它，旷日持久，背水作战，鲁南敌人向东推进，占我临沂、郯城、马头、海州、连云港，截住珑海线，我军便北无退路，南进不能。而东面是海，西面是运河和津埔路，向西机动也很困难。到那时我们还得组织突围，整个华东战场会弄得很被动。我向陈毅司令员分析了这些情况，他同意先歼灭鲁南的敌人。可是当陈毅和粟裕商量时，粟和华中的一部分同志仍然不同意组织鲁南战役，坚持要打两淮或七十四师。 这时，山东野战军部队一纵和第八师以及指挥部已移至新安镇以北和西北地区整训待命，我和唐亮住在一起，唐是野战军政治部主任。当时我想：是歼灭鲁南之敌，还是打两淮、七十四师?这是关系到华东战场全局的—个大问题，也是关系到华东野战军本身的安危问题。很明显，只有按原讨论宿北战役时拟定的方案执行，集中山野、华中野主力部队打鲁南战役才是有利无害的，应该坚持。于是我又向陈毅建议说：“陈司令员啊!我们要从全局，从大局着眼，这一着棋走得不好，不仅你司令员有责任，我这个做参谋长的也不好交代呀,'因陈毅司令员在宿北战役中和以后都随华中军区行动，这建议是用电话同他联系时讲的。我还请示了在临沂的副司令员张云逸、副政委黎玉，他们都同意集中力量打鲁甫，并于12月20日以张(云逸)、黎(玉)两人的名义给中央军委发电报说：“建议宿北战役结束后，抽一纵、八师回鲁南歼灭敌人二十六师。”  又是两种意见争持不下。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原定的方案不能执行，真有些急人。我便同唐亮商量，以我们两个人的名义将几个方案的对比及利害关系都报中央军委，请军委和毛主席考虑决定。于是由我将分析的情况和意见起草了如下内容的电报：“目前，苏北、鲁南均处严重阶段。我只能钳一面，突击一面。南线敌第七军、七十四师等部已受严重打击，无力单独北进，华中野尚有四十四团，足以稳定苏北局面。而鲁南进攻之敌计三个师十四个团，我军只有十师、警旅五个团。如郯、马、临沂地区失守，将影响华东全局。建议按原计划集中山野主力回援鲁南，粉碎敌人进攻后，再配合华中野会歼苏北之敌，尔后出击淮北。”这封电报文字很长，于12月22日发出。一面发报，我一面电话向陈毅、粟裕报告，陈毅在电话里听说我和唐亮向党中央发了电报，还真有点火了。他说：“你们有电台，你们能发报，你们向党中央告我的状!”我在电话里向陈毅解释说：“陈司令员啊!这不是你我之间的个人问题，先打两淮的七十四师，这个方案确实不可行啊,华中部队和七十四师对峙三个多月，虽给敌人严重打击，但目前要吃掉它，仍有困难，如果再碰了钉子，那时的局面将不堪设想啊!这是关系到华东战场全局的大问题，我们负不了这个责任啊,你是司令员，我是参谋长，我服从你的指挥，我们之间没有个人恩怨，都是为了战争的胜利，对作战方案有不同的意见，应当报中央军委，特别是我看到先打七十四师的方案有重大缺陷，我如不提出来，那是对战争不负责任啊!” 我和唐亮的电报发出后，第二天未见中央军委的答复，心里很着急。因为在战争年代，毛主席、周恩来、刘少奇、朱德、任弼时、叶剑英等中央领导同志是昼夜工作的，对下面的请示、报告等，通常是当天或第—二天就给予及时答复。我想可能是我们的电报提出的问题事关重大，中央的同志也要经过慎重考虑才能答复。我和唐亮正等得着急的时候，中央军委于第三天，即12月24日发来了电报，指出：“主力不宜分散，宜集中二十五团左右、于鲁南歼敌二十六师，迫退冯治安部，相机收复台儿庄、峄县，使鲁南获得巩固。尔后无顾虑地向南发展，以利于改变战局，再相机出击淮北”。电报开指出：“要打一个比宿北战役更大的歼灭战，鲁南战役关系全局，此战胜利，即使苏北各城全部丧失，也有办法恢复。”电报还要求在南线的华中部队迅速北移，以便统一组织鲁南战役。 中央军委的电报是发给华东野战指挥部、山东军区、华中军区的。接到电报后，陈毅、粟裕等同志很快到了山东野战军指挥部的所在地——新安镇以北的碑住庄。他们见了我便说：“老陈啊!中央军委同意你和唐亮同志的意见，打鲁南。”我说：“这是宿北战役前的作战会议确定的。”陈毅说：“前几个月，华中部队不愿意入鲁作战，山东部队不愿意到南线作战。这次，苏北的包袱都丢掉，应当集中兵力作战，你先准备个方案。”12月底，陈、粟主持了作战会议，各师师长、纵队司令员、政委都参加了会议，由我报告作战方案。' 我曾征求粟裕的意见，华中野战军能调出多少部队来参加鲁南战役?粟裕提出只调一师(陶勇部，后改称第四纵队，八个团)参加，其余第二纵队(六个团)，第六师(王必成部，后改称第六纵队)、第九纵队(五个小团)、第七师(三个团)，因宿北战役、涟水战斗伤亡较大，要由谭震林指挥在陇海路南休整。这样，只好调鲁中军区的第九师、第十师各三个团，滨海警备旅(三个团)、鲁中军区炮兵团(主要是“七五”山炮)来参加战斗。这是我们可以集中起来的参战部队了。从总兵力来说，我们是有力量来歼灭敌第二十六师和第一快速纵队的。如果同打宿北战役来比，我们的战斗实力比那个时候要强得多，更有把握得多。这就是我当时的判断。所以，我提出：集中一纵(九个团)、—师(八个团)、八师(三个团)、十师(三个团)、九师(三个团)，附四师的一个团及滨海军分区部队(三个团)，共二十七个团的兵力，加上炮兵团,首先歼灭二十六师及第一快速纵队。为了保障这一战役的胜利，阻止南线之敌北进增援，以第二纵、第九纵、第六师、第七师、十三旅，共二十四个团的兵力，在沭阳东西地区休整待机；同时组织防御，阻止敌十—师、第二十八师、第七十四师、第七军等南线敌人可能的北进增援并相机歼其一部。 我们司令部还反复研究了鲁南敌方的特点和部署。他们的步兵有坦克配合作战，机动能力较强，因此要特别研究与处理同敌人机械化部队作战的问题，增强打机械化部队的信心和勇气(那时我们还没有地雷，主要使用炮火和炸药包)。当时敌人的具体部署是：第五十—师的主力位于枣庄、齐村，—部分在郭里集、税郭地区。敌第二十六师及第—快速纵队位于博山口至卞庄一线，师部在马家庄，该师所属—六九旅在卞庄、安家庄、常家渔沟地区；一部分兵力控制了石龙山、歇脚山等要点。敌第四十四旅位于太子堂、博山口地区，一部分兵力控制了石城固、青山、凤凰山、尚岩等要点，筑有野战工事。敌第二十六师的位置比较突出，师长马励武曾电请徐州的薛岳，要求将那队收缩，薛岳不准，经再三请求，薛岳才同意将—个团的警戒阵地向后收缩五公里。敌第—快速纵队位于向城陈家桥、作字沟地区。以上各敌就地构筑了野战工事，并以坦克往返巡逻。但是他们的阵地正面宽达二十五公里，部署分散，间隙较大，未形成连绵的坚固体系。其北面各要点虽派了兵力占领，作为警戒阵地，而南面却无足够的兵力掩护。敌第三十三军之七十七师、五十九师配置在贾汪、台儿庄、四户镇地区。第二十六师与三十三军之间的结合部，仅在兰陵地区配置了保安团王洪九部的千余人。这些土杂部队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敌人如此部署，倒便于我军穿插、分割包围，各个歼灭。 在鲁南地区的第—一陕速纵队，由八十旅(两个团)、一个坦克营、四个炮兵营、一个工兵营、一个搜索营和一个汽车兵团组成。这是当时国民党仅有的两个快速纵队之一，也是国民党赖以发动内战的主力部队之一。坦克团只有三十六辆坦克，都是美国援助的。快速纵队的基地原在枣庄、峄县地区，现在调往向城地区。坦克部队离开了基地，补给供应油料、维修都有很大的困难。这些装备，现在只能在博物馆见到，但在当时算是现代化的装备，如果性能良好，运用恰当，对我军仍有很大威胁。但它也有弱点。记得我军第．八师抗日战争胜利后在枣庄、峄县地区弄到一些日本人留下来的破旧卡车和小汽车。有一次，他们乘坐汽车到山东军区所在地临沂去开会，大家都只带“马褡”(装被褥用的)不乘马了。结果汽车跑了'半路便抛了锚，修理已来不及了，大家只有下来推车。有的干部对坐汽车本来就不感兴趣，要下来推车就更没意思厂，便在车上编了—首打油诗：“—去二三里，抛锚四五回，六七人来坐，八九十人推。”不料时过一年多，国民党的装甲车坦克部队也开到了这—地区，只是牌号有日造和美造之别罢了。我在军调部工作，学会了开摩托和汽车，熟悉机械车辆的性能。我感到这些装备虽有很大威力，但离开了基地，断绝了供应，没有步兵配合，便不能充分发挥它的威力。因而，机械化部队也是可以战胜的。所以，对打国民党这些机械化部队，一是感兴趣，二是有信心。 根据敌我双方的情况和特点，我提出的作战方案是：兵分两路，组成左右纵队，从南北东三面攻击敌人，西面留出向峄县通道的口子。这个“口袋”地形开阔，多为沼泽地，杂草丛生，冬季结薄冰，水洼、泥塘变成连绵的陷阱地，是敌装甲车辆的天然障碍，能限制敌人机械化部队的行动。 以第八、第九、第十师和第四师的一个团，滨海警备旅共十二个团，加上鲁中炮兵团组成右路纵队，从北面攻击敌人，首先歼灭博山口、太子堂地区敌二十六师之四十四旅，切断敌人向枣庄、峄县退却的道路，并阻止枣、峄地区之敌的增援；另以主力一'部夺取石龙山，攻取向城，割断一六九旅与四十四旅的联系。得手后，协助左路纵队歼灭敌二十六师师部和快速纵队。以十二个团消灭敌人一个旅，是有充分把握的。 以一纵、华中一师(以后改称为第四纵队)及鲁南三分区部队(四个步兵营)等十五个团组成左路纵队，从东南两面攻击敌人，负责消灭二十六师师部和一六九旅及快速纵队。一纵队从东向西打，正面攻击一师楔入兰陵、小忠村一线，切断敌三十三军与二十六师的联系，然后配合友邻歼灭快速纵队。 十五个团的兵力，消灭敌人一个师部、一个旅、一个快速纵队，也是很有把握的。在实施战斗过程中互相配合；互相影响，所以打得比较顺利，胜利也是比较完满的，使参战各部队通过以集中优势兵力打大仗，歼灭更多的敌人 60中得到锻炼，增强了信心。 鲁南三分区的部队在沂河以东组织防御，保证攻击部队的侧翼安全，维护华中与山东地区的交通，并以一部分精干的民兵挺至兰陵、邳县及兰陵、峄县、台儿庄间，开展游击活动，破坏敌人的交通，监视敌人的活动。 我觉得此次战役还有另外一个有利条件，我军那时已经装备了不少火炮，宿北战役消灭的敌人二个炮兵团，全部补充了部队，特别是一纵和八师、九师的炮火都很强。我们从南北东三个方面攻击敌人，是向球心运动，’炮火从四面八方射向敌人，由于球心面积小，增大了火力的密度。而敌人是扇形火力网，火力分散，密度减少，且捕捉不到主要目标，盲目性很大，因而它的威力减低，这是野战、运动战火炮运用的特点。当时，八师炮兵部队就有“七五”山炮六门，“九二”步兵炮二门，战防炮二门，“八二”追击炮十六门，日式曲射炮一门，打峄县又临时加强新缴获的美式105榴弹炮三门，总共大小炮三十门左右。一纵和鲁中九师、十师都有直属炮兵部队。炮弹除战场上缴获的以外，还有从东北军区、东满军区经海上运到山东的，储存在滨海山区，随时可以前运补充部队炮兵。 会议通过了作战方案，并决定战役从1月2日发起，野战军指挥部设在碑住庄。王建安指挥右路纵队，我是左路纵队，跟华中野战军—师(后改为第四纵队)的行动指挥。谭震林和华中野战机关在铁路南沭阳附近指挥。陈毅司令员在野战军指挥部，掌握全局，统一指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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