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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章回】三十年扒大河 | 散文 李玉华

 文化佳园 2022-01-21


前段时间,读过马其亚老师,写的文章,他采访,调查,记录的,都是上个世纪六十,七十,八十,九十年代,关于扒河的往事。他大概是七八年,全国刚刚恢复高考的第一批大学生,刚刚来家务农,没多久,就步入高校了,所以他没扒过河,你说什么是幸运?你看马老师想写点扒河的事,要费多大劲?我就不同了,虽然比马老师小了将近十岁,但是我赶上了。确实扒过河。体验过扒河的苦与乐。当时就是想,马老师刚刚写过的题材,我就不重复了,同是扒河,再写也写不出什么新意。近日又读到一位老师谈到扒河的事,我真有点耐不住了,写吧,既然自己扒过河,又有亲身体会,写起来还有真实感,于是就把当年扒河的事记录下来,和大家分享。既然无聊时想写点文字,那就如实记录下来,也算是对那段时光,美好的回忆。

那是一九八八年,我第一次扒河,工程是邳苍分洪道,这是个大工程啊,全邳县齐动员,全体民工都参战。那时扒河已使用了机械化,各村都有了手扶拖拉机,我们村民小组,到了土山废旧市场,买了旧钢丝绳,缠绕在手扶拖拉机的底粑上,下边有各家带来的平板车,手扶拖拉机一启动,平板车就满载着一车泥土上岸了。

当时我二十六七岁吧,来到邳北泇口乡邳苍分洪道工地。工地邻近的村是谢湖村。一来到工地,首先是安营扎寨,那些木料麦草,粮食都是从自家小组里,挨家挨户筹来的。搭的棚子就是七十年代,搭的防震棚那种样子,只是大了点。棚子里用麦草铺了个大连铺,三十多口老少爷们挤在一起,虽说秋末冬初。大伙在一起还是挺暖和的。

水是万物之源,棚子搭好之后,就是吃水问题,紧靠棚子西边,有一条小沟,沟里的水长满绿苔,还有枯草败叶漂浮,那不能喝啊,我们就在离沟边不远。挖了个深坑,没多久,那水就隔着泥土过滤干净了。你别说,那水蒸起馍馍还很白很香。炖的大锅菜可有味道了,什么白菜炖豆腐,萝卜炖猪肉,现在回想起来,还流口水呢。

干活的场面可壮观了,当时一个村民小组分的工地,也就是二十来米,每个小组都有手扶拖拉机,那机子排列基本整齐,从南到北,分洪道两岸,望不到边,都是手扶拖拉机,就象电影里战争片中,并排的太炮一样。工地上彩旗飘飘,各个乡镇还有指挥部,指挥部又配置了高音喇叭,那时喇叭常喊的口号是:大锨头!大车头!大步走!每到吃完晚饭,喇叭又宣传了,就是各单位报上去的先进个人名单,那些小伙子们,就专心致志地听着,只要点到自己的名,就欣喜若狂,手舞足蹈,明天的干劲更大了。

那个时候也是年轻,干活不知道什么是累,一到晚上,只要谢湖村有个红白事,有了唢呐,那一个个就象头插蜂窝似的,忘记了一天的疲劳。

窝棚子里,每天晚上也热闹的很,有用扑克牌打老翅的,三个人一伙,输赢都是不带嘴香烟,输一张牌就掏一支烟。虽然乡派出所,也有驻工地的民警,但他们只负责打架斗殴的管理,对于打牌来烟的不问,民警笑着说,只要你们别把老婆输了就行,别玩时间过长,不要耽误明天干活。也有讲故事说笑话的。棚子里每天晚上笑声不断。还有搞口头文学创作的,记得很清楚。我们当时还给一些人编了三句半。给青云舅编的是:我开头,年过七十力不减,我哥接,没来三天嘴歪一边,振远弟接,虽说人老雄心在,哲富接,不简单。我哥接的虽然不顺口,还多了个字,但有趣味,因为大舅刚来到,睡的是麦草铺,有了火气,两腮都肿了,嘴都歪了,他这一句,满棚子的爷们捧腹大笑。青云舅双手护着脸,笑得呲牙咧嘴。给洪举叔编的是,我开头,河里洗脸堰下睡,我哥接,脱光腚,围单被,振远弟接。吃过晚饭去挂妞,哲富接,想好事。大家又大笑。因为洪举叔,每天晚上吃完饭,都要到邻近村转一圈,还要说句。挂妞去了。

个把月的工程,不知不觉就结束了,我们从泇口来到邳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大概是手扶,四轮四辆车,被包行李,锅碗瓢盆。加上几十口人,各个车都满满的,到了南大桥上坡的时候,正遇上堵车。迎面过来的是个小轿车,那时小轿车少啊,能开小轿车的人,肯定不简单,他就是不往后退一下,非要让我们民工车给他让路,我们开车的司机是云林舅,他也较上了劲,头格的给苘茬似的,僵持了好长时间,交警来了,先是批评了开小轿车的:他们这些民工。扒河累了一个多月,这才来家,你不主动给他们让路,还指望他们给你让路!小轿车只好退了回去,满车的民工好像多大胜利似的,哈哈大笑而过。

车子晃晃悠悠地开着,来到村里,已经是深夜了,到占城的时候,大伙提议,买鞭长长的爆竹,挂在村中间树上,放起来,给家人们报个信。

霹霹啪啪的爆竹叫醒了各自的家人。我们在河工一个多月,没有一个破皮红伤的,平安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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