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风吹来，呼啸像病理中的婴儿，喘息不止。韭菜骨瘦如柴，好似画中之兰，了了几笔，星稀寥落已成；海棠只剩最后两片红叶，瑟瑟发抖，却还向人们宣示，它还活着，还活着……映山红也如冬天的秘密，叶儿由绿转黄，令人不免忡忡，能挨过数九寒冬吗？光秃秃的绣球、柿子树、牡丹、石榴树、凌霄，四季轮回，似无而又有，似绝而又生，虽无叶，却悄然孕育着来年又一场春华秋实。 这三楼房顶的大平层，可畦菜，可花园，可庭院，可阳光房，一个百十平方的小居，虽只是名不经传的小县城，却能卖出过万一平。还常来过客，询价盘问有之，摇头叹息有之。  我凭壁远眺，视野开阔，五岛湖碧波粼粼，亭台楼阁，古寺宝塔，清雾缭绕。不管是烟雨蒙蒙，还是蓝天白云，或是夕阳残照，白鹭斜飞，这美丽之盛景，均在眼底飘逸。 我曾设想，这依南而建，不惧风雨，古色古香的长廊走道，其中隔三差五，花坛簇簇。而近处，左右两个儿童乐园，嘻笑声，打闹声，不绝于耳。可惜，不是我，我不是设局者，更不是把局者。而现在，防腐木已朽，一头翘板浮起，一头不见骨尸，立起身来，无法行走。望西处，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菜地拼命挤破头，只留下羊肠小道。垃圾遍地，狼藉一片，堆一起，比山还要高！如同高楼大厦处，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哭泣。我不能说，不敢管，我只能努力做好拾掇无遗，保持这一方净土于无疾的眼目。 近日，上午十点许，我依然坐在阳光房里看百遍的景物。忽然，一位中老年妇女，领着两个五六岁的女童，指点庭院里的花木菜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们可能看见我，也可能没有看见，一会儿，向西走了。 中午，我刚烧好一菜，把它放在电热台板上保温。忽听前门院子外有人呼叫，我急赶上前，见是刚才那妇人，迎候宾客毕，寒喧免。她满面含笑地说：“我姓刘，婆家姓沈，家就在西边，和你同一座楼，五楼，只是单元不同。听说你家要卖房，打算卖多少钱呢？”我嗫嚅片刻，这房，已经很久没人提起卖，还是去年中介四处看房子，随便挂个价，也没人看那什么网的。她见我无语，忙说：“说起来你还不知道，我们是亲戚呢！沈家和你老丈人是表兄弟，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想少钱，是想如果有第二家来买房，你一定把房子留给我。现在儿子不在这里住，几年前，添了双胞胎，都丫头片子。也看了不少，没有看中的。你说我啊，就想儿孙住在我跟前，越近越好。想卖多少钱，你就说吧！”我听此言，也听妻子闲聊过，她过世的奶奶确实姓沈，住路南沈庄，而她家，住路北顾大庄。如此说来，又没有第二家想买，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不管什么人，也不能低于我的心理价位，于是我告诉了她。她说，只要我不卖给别人，再加上一万也行的，又把她儿子带过来看房子。我说：“你们楼下也有大平层，有没有问过她？”她儿子说：“太脏太乱太挤了，我才不会买她的房子！”母子看完房，满意而归，只等我妻子上班回来，与她具体协商为妥。 下午，我与家人在群里讨论此事。 儿子坚决不同意，“住得好好的，干嘛又要卖？再说，我的房贷慢慢还呗，又没事，你们现在房子环境很好，不用换。” 我说：“现在住的房子，虽说不大，可是有房产证；后面一套房，没装修，没房产证，价格是现在住的一半都不到，我要房产证有什么用？你不再还贷，女儿大学毕业，买房就轻松些，我就知足了！” “我们也不能因为自己，让你们养老住小房子。反正别卖，我那个房子慢慢还贷就行了，我有能力，在哪都行啊。我只是明年想沉淀下来继续提升自己！” 妻子说：“后面的没有采光，想养老就不要卖。” “我已经考虑好了，不能就为我自己，全家幸福才是幸福！”好说歹说，才把家里的气氛平息，只等着晚上双方见面。 儿子在苏州，去年刚买了小户型，才六十多平米。开始，我们一切包办。等到他工资涨上来，就不要我们还贷了。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是名牌大学毕业，工资一万刚出头，就要帮我们还贷，他现在这状况，不是懂事是什么？读过我写的文字就会知道，脑出血，半身枯，还能说啥好呢！时间对于我来说，太珍贵！我也曾百度，搜脑出血的病人能活多少年？很难查。这要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来说的。于是我狠加锻炼，平时能吃饱的饭菜就行，能穿暖的衣服就行。现在能卖掉房子，能让子女将来更幸福些。我走后，对他们的妈妈，孝顺些，我心满意足了。这次我热泪盈眶，搬到后面，缺少阳光，即使再冷，也还有空调、电梯呢！就是再大的意想不到的困难，也要克服！ 可没料到，晚上的见面，以她儿子的要降价，生意不成仁义在，何况还是亲戚呢，一尴尬一笑而散。 那一夜，我彻夜难眠。特想睡着，可是头脑特清醒，把眼睁开，望望天花板，捱时间。不过是少了七八万，将就一下也就算了。怎么办？我是卖房还是不卖？我要是一狠心，房子没了，银子有了，银子冷冰冰，而我在房子这儿所付出的辛苦呢？房子也会冷冰冰的吗？我还能活多少年？养老的地方到底在哪里？房价会跌吗？ 国家出台三胎新政策，我不知道效果如何？教育新规也在实施了，但房地产有什么新动作？这三点应该联系起来看。富人，平淡待之。计生三胎，和以前一样，想生几个就几个，反正不罚款了；教育新规，那就让家教来家嘛，一定要有名气的哦；房地产，嘿嘿，我的房子多呢，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而平民百姓呢，继续躺平。计生三胎，一个也养不起，还三个呢！教育新规，唉，我还是去职教吧！房地产，兄弟啊，你别说了，高楼大厦过一辈子，旧楼瓦房也过一辈子，山珍海味过一辈子，猪肉白菜也过一辈子，随他去吧！ 呜呼，一处不动，处处难动；处处皆动，枢纽齐动。我宁愿人人都能买得起房，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明天遇见我那个亲戚，我一定告诉她，房子不管多少钱，我不卖了，我还得养老啊！ 外面的天好像亮了，一夜没睡，今天还得撑下去，锻炼、读书、做饭去……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