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谢文，那年十五岁，跟着私塾先生学了几年四书五经。这一年刚过了年，我的老师告诉我湘潭县城发了通知，下个月县太爷要举行县试。于是我和同学陈武如期到了县城，我和陈武一起寄住在他县城的叔叔家。为什么要住下呢？因为县试是每天考一场，要一连考五场。前三场每天考完都发榜，我们都榜上有名，但这次发榜是不分成绩先后的，我们和其他考生的报考号数在榜上排列成圆形，这就是圆案了。最后一场发榜，榜上姓名变成了横排，这就是长案了。我的名字排在第一名，我就是案首。陈武是最后一名，别人嘲笑他“坐红椅子”。 考完县试后，我俩被预录上了，名册报道了长沙府里。到了四月份，我们又去府里参加府试，府试和县试考试内容和形式都是一样的，主持考试的由县太爷换成了知府大人。竞争的人更多了，发榜之后我俩发现自己上榜了，我们这才可以算是童生了，才有了院试的资格。 到了六月，我们又去湖南省城参加院试。这次的主持考试的是学政大人，学政大人都是进士出身，他们说学政亲临考场，有个名字叫做“案临”。 在这里，我们又参加了岁试和科试两场考试。首先是岁试，一些往年的童生要重考，分出优劣等第来，我们这些新晋的童生通过岁试，才可以算是“进学”了，称为生员，也就是说到现在我们才可以被称做秀才、相公。我和陈武被分别安排在府学和县学里，属于有编制的学生了，在名义上属于这些学校。我们在岁试考试中成绩不错，这才可以参加科试。直到我们再通过科试，才准许参加更高一级的乡试，叫做“录科”。我因为成绩优秀，可以获得国家的廪膳银，被称为廪生。那些不领取国家廪膳银的秀才，被叫做增生。陈武因为没有通过科试，算是初进学的秀才，被称为附生。 在廪生、增生和附生之间，有无形的差别。我和陈武之间因为院试考试，被分出了档次。为了和我一起参加乡试，陈武家里给他捐了一个监生。 乡试是三年考试一次，一般在子、卯、午、酉年举行。正好那年岁次庚子，恰好可以参加乡试。到了八月份，我俩又到湖南省城参加乡试了。因为乡试在八月举行，所以又称秋闱。 乡试的正副主考官由在京的翰林及进士出身的部院官担任。还有同考官，这些被称为房官或房师，担负分房阅卷的任务。同考官一般是省内的进士出身的官员。还有负责监考、巡察及各种事务的官员，这些人是不能与考官接触的。 以前考试每天可以回家，但乡试不行。乡试共考三场，每场三天。以初九日为第一场，十二日第二场，十五日第三场。每场都于头一天即初八、十一日、十四日点名入场。每场后一日即初十、十三日、十六日交卷出场。第一场考察考对经义的理解，第二场考公文写作，第三场考时务策论。 乡试有正规的考场，叫做贡院，位置在城东南。这是我经历过最惨无人道的考试。贡院内建有一排排的号房，这就是这几天我们住宿、答题的地方。我们进去先经过搜身后，携带笔墨、卧具、餐食进入号房。我在这个号房里一连考几天，坐卧、写作、饮食、大小便都在这一小天地之内。号房都是三面为墙，一面向内侧敞开，里面只有一条凳子和一活动式长桌板。需要进出时，开启长桌板的枢轴即可。晚上睡觉时，只能躺在长凳上。长凳的宽度大概一米三左右，可怜的我只能把脚伸出去，半睡半醒。考场内有士卒充任取水生火之役使，称为号军。大约一名号军管20名考生的杂务。 两排号房中间为狭窄的过道，白天能照入号房的阳光极少，仅有一寸光亮，这就叫“寸晷”；夜晚号房屋檐下因敞口窜风，又会受到寒风的折磨，这叫“风檐”。 由于乡试在八月举行，日间烈日蒸熏，又加以烧饭的炉火灼烤，小巷内闷热难当；而夜间，号房外则长巷一条，风雨难蔽，比外间更冷。 贡院内还建有明远楼，监试、巡察的官员登临眺望，防察考生、役吏有作弊举动，又以荆棘遍置围墙上，防止有人攀援，所以又有人把贡院称为“棘闱”。 这哪是考试，简直就是牢房！我严重怀疑后世把犯人关在牢房也不过如此，有没有蹲号子的说法？这么热的天，好几天考生因为中暑被抬了出去。看样子，乡试不仅考学问，还考身体素质。只有通过层层考验，才能成为帝国的人才。 我在最后一场十五日提前交卷，因为这天是中秋节，要赶回去和家人赏月团圆。不管考得好与不好，先过节再说！ 九月乡试发榜，我居然高中第一名，从此我和唐伯虎一样，也是解元了。乡试中举称乙榜，也叫乙科。你问我甲榜是什么？当然是殿试发榜了！如今我考中了举人，不仅可以参加全国性的会试，用时也有了做官的资格。 考上了举人，但我来不及高兴，因为路途遥远，我们就早早准备动身去北京城，参加明年的会试。会试和乡试差不多，也分三场，考试内容和乡试也一样。会试也是三年一次，在乡试后第二年二月初九、十二、十五三天举行，所以又被称春闱。考试由礼部主持，会试的主考官4人，又叫总裁，以进士出身的大学士、尚书以下副都御史以上的官员担任。我连续考了两次，都没有考上。主考官私下和我说，我还太年轻，要回去多磨砺磨砺。 这一年岁次丁未，我是第三次参加会试了，我都已经二十三岁了。这次再没有考上，我就不能参加会试了。好在终于考上了，还是第一名会元。其余上榜者被称为贡生。我们新录取的贡士，在殿试之前，还须进行一次复试。复试结果，按成绩分为一、二、三等，据说这个等级对于以后授予官职有重要的关系。 接着又要参加四月份的殿试，皇帝远远坐着，具体事务由阅卷大臣、读卷大臣协助皇帝评阅试卷。殿试都只考策问一场。出榜分为三甲：一甲为赐进士及第，只有前三名，为状元、榜眼、探花，合称三鼎甲；二甲为赐进士出身若干人，第一名称传胪；三甲为赐同进士出身若干人。在一、二、三甲的都泛称进士。我考中了二甲第八名。 前面说过，殿试考中称为“甲榜”。我是通过乙榜中举人，再通过甲榜中进士的，这就是“两榜出身”了。而一身兼有解元、会元、状元的，叫做“连中三元”，我已经中了解元和会元了，可惜没考上状元，没办法连中三元了，要不然就会在历史上留下名头了。 殿试后，皇帝赐诸进士宴。此外，朝廷还要赐给银两、彩花等，并在国子监立石碑，上面镌刻新进士姓名以及其他一些繁缛礼仪。 殿试以后还要进行一次考试，叫朝考。最后根据贡士的复试、殿试、朝考三次成绩得出录取等级，再根据录取等级确定授予的官职。殿试的状元、榜眼、探花在考中后立刻被授予翰林院修撰和编修，所以他们不再参加朝考。我朝考考了第一名朝元，我和殿试二甲第一名的传胪被安排到翰林院任职。其余的进士，成绩好的入翰林院做庶吉士，成绩次一些的被授予六部主事、内阁中书、御史及知州、知县等官。 我和一帮同年去答谢座师后，又一起组织了游春宴、赏花宴各种活动，加深了彼此之间的联系，这都是日后的政治资源。但在游宴过去，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大肆游乐宣泄青春的荷尔蒙，与其是庆祝自己进入新的阶段，不如说是挥手和青春告别。我们在充满“仪式感”的各种庆祝活动中，伴随着百味杂陈的青春散场，在推杯换盏、游山玩水间展望未来，期待策马扬鞭开启全新的人生征程。但回首过去的岁月，在过往的日子我只做了读书这一件事，我的青春去哪了？我有过如火般华丽的青春吗？ |
|
|
来自： 昵称4X6owk9e > 《待分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