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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聊聊张旭。说他名头小吧，他是位列“草圣”之人，说他名头大吧，又说不上来了解他多少。这个人离我们又远又近，是我们熟悉的陌生人。 这个人在当时就很神秘，《新唐书张旭传》介绍他就特别简略，一共才两百字左右。我觉得其实也不是很神秘了，不过是他官最大做到金吾长史，没做到多大的官，写史书的都是些势利眼，可能还在想，一个书法家，两百字就算看得起他了。 张旭，苏州吴人（注意这个地方，后来出了很多书画家）。张旭的母亲陆氏为初唐书家陆柬之的侄女，也是书法家虞世南的外孙女。虞世南的书法又是智永的弟子，智永是王羲之的七世孙。陆家是当时的书法世家，就是以书法为名。张旭年少的时候就和自己的堂舅书法家陆彦远学习书法。 从上面我们可以看到张旭的师承从二王、智永、虞世南到陆彦远，有很明显的脉络，这叫师出名家。得天独厚的环境加上张旭本身的刻苦练习，不久张旭就卓然成家，写出了名气。 名气大到什么地步？“画圣”吴道子向他求教笔法。“楷书四大家”、名臣颜真卿两次辞官，向他学习书法。没有想到，严正庄直的颜真卿会向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张旭学习，更没有想到在楷书开宗立派的颜鲁公居然是草圣张旭的弟子。 而颜真卿向张旭学习笔法，也相当不容易。颜真卿等弟子向张旭询问笔法的诀窍时，张旭总是哈哈大笑，只乘兴书写三页、五页草书给他，但张旭并不说明笔法的精微之处。即使是张旭寄居在弟子裴儆家里，张旭对裴儆也是只给作品，也不多加点拨。 颜真卿不屈不挠，对待张旭越发谨慎虔诚，终于在一天傍晚用真诚打动了张旭，张旭沉默了很久，大概觉得颜真卿无论是为人还是对待书法的态度上都值得传授，于是带颜真卿来到竹林院小堂，单独传授笔法。（这段像不像菩提祖师传孙悟空的场景？） 张旭像风清扬教令狐冲独孤九剑一样，先教总纲：“笔法玄微,难妄传授。非志士高人,讵可与言要妙也。书之求能,且攻真草,今以授之,可须思妙”。 你我算是有缘，能传我玄微笔法的也只有你了。要想学好书法，必须真书（楷书）和草书一起双修。更重要的是，学习书法必须会思考，在实践中慢慢学习、开悟。 张旭的这些观点在现在依然有很高的价值。学行书、草书必须要打好楷书的底子。据说张旭本人的楷书端正谨严。规矩至极，“宋四家”的黄庭坚称赞他“唐人正书无能出其右者”。世存张旭的楷书只有《尚书省郎官石柱记序》，还是王世贞保留下来的拓本，从中可以看到张旭楷法严谨，法从王羲之出，典雅、平和、简净。他的楷书有一种内蕴的高古气象跃于笔画之间。 这里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颜真卿要向张旭学书法了。我们印象中的张旭只会写草书，实际上他本身就是楷书大家，他即使是醉后写草书，每一笔都遵循笔法。醉的是自己的形态，而不是乱了笔法。 讲完“总纲”，张旭采取一问一答的方法，将“十二笔法”传给了颜真卿。具体就是，以“平、直、均、密、锋、力、转、次、补、损、巧、称”这十二个字，解决了学书中点划、结字、布置等基本问题；针对执笔、守法、布置和选择纸笔等要素，解答了“何以得齐古人”的问题；针对高质量线条的锤炼和对十二笔意的把握运用。我们怎么知道这么多，这是颜真卿课后记录下来的。张旭用“言传”传笔法，用“身教”教实操，并要求学生一边实践，一边思考，努力开拓未知的领域。这样，颜真卿的境界更上层楼，最终自己也位列书法殿堂，成为一代宗师。 张旭成就最高的还是草书。写草书一定要喝酒，喝酒一定要喝醉。甚至喝酒都喝出了名气，和李白、贺知章等人并称“饮中八仙”。张旭颠到什么地步？每次喝醉后，他都大声呼叫着跑来跑去，这才下笔写字。 有时喝醉了，他就用头发蘸着墨汁写字。醒来后自己细看，以为是神的杰作，再也写不出那么好的字。（这像不像李广射石？）正是因为这种疯疯癫癫的行为，当时的人都叫他为张颠，他对于这个外号不以为忤，在《自言帖》里自称自己是“醉颠”、“颠旭”。 张旭很善于学习，他崇尚师法自然，经常从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生活中寻找灵感和启发。在张旭眼中，一切的自然物象、一切的生命之迹都是师法自然的对象，都能激起其创作的灵感。有一次，在他担任常熟尉的时候，有一个老人递上状纸告状，张旭在状纸上批示判去。过了几天，这位老人又来了。张旭气愤地责备老人说：“你竟敢用闲事来屡次骚扰公堂？”老人说：“我实际上不是到你这里理论事情来的，我是看到你批示状纸的字笔迹奇妙，可以像珍宝一样放在箧笥中收藏起来。张旭于是问他收藏了些什么。老人拿出他父亲的书法。张旭发现这真是天下的奇笔。由此细研揣摩，尽得其法。 张旭自己说过，他从“争道”中丰富了布白构体的构思，从“闻鼓吹”中得到了笔法快慢、轻重、徐疾、粗细的启示，从“剑器舞”中找到了紧凑有力、节奏合理、飘忽多变的狂草书法神韵，使书法有了质的变化。我觉得，所谓“师法自然”，其实更重要的是“以人为师”的心态，能够不断保持空杯心态，不断向别人学习，这样的人才是最强大的。 张旭的草书与李白的诗歌、裴旻的剑舞并称“三绝”，在当时传为佳话。有一次，张旭和崔旻有了一次亲密接触，三绝少了李白，但补了画圣吴道子。 唐明皇驾幸东都洛阳，宫廷画家吴道子及长史张旭随行，和善舞剑的裴旻将军相会在洛阳。 当时，裴旻家有亲人新丧，以重金请大画家吴道子在洛阳天宫寺作壁画以超度亡灵。吴道子如数奉还金帛。他对裴旻说：“久闻将军大名，若能观将军舞剑一曲，吾愿足矣。观其壮气，可就挥毫。”裴将军爽快答应。当即束起丧服，在院内舞起剑来。他健步如飞，左旋右转，寒光笼罩中，突然一剑直冲云天，高十几丈许。然后，剑如电光下射，在众人的惊呼中，裴将军拿剑鞘轻轻一接，宝剑安然入鞘。令人叹为观止。吴道子如获神助，奋笔挥洒，一幅壁画俄顷而成，画面仙人神采飞扬，天衣飘飘，满壁生风。果然是“曹衣出水，吴带当风”！在场的张旭亦大受感染，情不自禁在另一面寺墙上，笔走龙蛇，酣畅淋漓留下“天下第一狂草”的墨宝。围观群众大饱眼福，都说：“一日之中，获睹三绝。” 《张旭传》说，后人讨论书法，对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陆彦远等人书法或许都有不同的意见。但一说起张旭，却没有一个人说不好的。 张旭被称为“草圣”，我觉得，所谓的圣，都是从人中而来，具有凡人的特点，同时他又有杰出的贡献，有超出凡人的一面。张旭是书法史上的天才，这个天才也是靠不断的学习、思考才锻炼出来的。我觉得，不仅是学书法的人要了解张旭，只要是求学的人都要学习他对待艺术、对待学习的虔诚和求知的心境。 学不可以已，你有要坚持的东西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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