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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2年，在辰州（现沅陵）发生了影响很大的“辰州教案”，此案的前前后后，可以看到湘西人民反抗西方文化入侵的艰难过程，以及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屈辱历史。 自 1880 年起，清政府就在列强的压力下,被迫开放湖南的传教权，相继将“常德、辰州、沅州、永顺、澧州等 4 府 11 州及乾州、永绥、凤凰、晃州等 4 厅”开放，允许传教。辰州教堂开设多年，但是入教者稀少。 1902年夏，辰州爆发瘟疫。患者腹内绞痛，上呕下泻，很多人病发一天即亡，至七月已死人上千。夺命的瘟疫令辰州城乡人心惶惶，谣言满天飞。当时，化名胡绍祖、罗国荃的英国传教士正在辰州传教，并在教堂开设了一间医院。有人便造谣说传教士为引诱病人前往医院就诊，派人在当地水中投毒，制造了这场瘟疫。又传，两位传教士在辰州 “常与劣绅、痞棍为朋友， 逛街市、蹲馆子， 用金钱收买情报，包揽词讼、寻花问柳，两名教士甚至共与东关寡妇萧张氏私通。”时任沅陵知县万兆莘，因即将离任，对疫情和舆情也就漠不关心。 8月15日，城西溪子口有人拾得药粉一包，声称接触后手就红肿。当地居民贾三听说后十分惊恐，便召集孙章发等人在附近搜查。当时，寡妇萧张氏正在一家鸦片馆抽大烟，他们从她身上搜出了一包藿香丸，便强迫她承认是毒药，并对其进行殴打。萧张氏情急之下谎称是教民蔡华芹提供的。社会上原本就谣传传教士投毒，如今萧张氏承认毒药来自教民，顿时群情激奋，要将萧张氏送官府。孙章发还让人鸣锣聚众，捆绑萧张氏游街，围观者越聚越多，一时便达两千人。 游街队伍经过龙合顺客栈门口，一个叫王大的人高喊：“客栈里的薛亨，跟洋人是一伙的。”众人蜂拥而入，抓住薛亨殴打。薛亨是广东人，他是受岳州海关税务司派遣，赴辰州筹办邮政事务的，与传教士并无交往。薛亨被打得头破血流，所幸刚刚上任一天的沅陵知县陈禧年闻讯赶到，才将其救回县衙。 众人退出客栈后，萧张氏已趁乱逃脱。贾三等人于是率众前往教堂。传教士胡绍祖见来势不妙，欲往府署报案，却被暴民围住，不问青红皂白毒打致死。传教士罗国荃赶紧翻墙逃走，前往辰州府的兵营避难。不料辰州营竟关闭大门，拒不接纳。罗国荃只好继续往别处逃跑，被暴民追上，当即死于乱棍之下。接着，暴民又砸毁了教堂。 案发后，辰州知府吴积钧和沅陵知县陈禧年知道闯了大祸，立即抓捕了两名凶手，并于次日处死。为缉拿其他涉案暴民，吴积钧以土匪叛乱为名，报请湖南巡抚俞廉三派兵镇压。一时间，“官兵和洋兵即将屠城”的谣言四起，辰州府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官道沿线数十里的百姓，寝食难安。 8月24日，巡抚俞廉三在英国驻华公使的压力下，将辰州知府吴积钧、沅陵前任知县万兆莘、新任知县陈禧年、以及辰州府兵营的总兵、参将、都司等，全部革职查办。新官到任后，大肆捉拿闹事暴民，先后收押了三百多人。经逐一审讯，贾三、王大等八人先后被处以死刑。另有二人经不住严刑拷打，惨死在监狱中。 9月9日，长沙洋务局与英国驻汉口领事达成协议：一、惩办凶手。二、惩办官吏。凡渎职的地方官吏，均以“保护不力”之罪，分别处以斩、监、流等刑罚。三、赔偿损失。总计赔款1万英镑，约合白银8万余两，用于修缮教堂和安恤被害的传教士。四、在辰州府衙大堂前坪建亭立碑，纪念被害的传教士。 11月7日，朝廷公布：辰州营都司刘良儒，即行正法；总兵颜武林，斩监候；参将张耀魁、参将赵玉田，均革职永不叙用。辰州知府吴积钧，革职永不叙用，并流五年。原沅陵知县万兆莘，充发极边。 其实，在当时的大背景下，全国多地发生过教案。1870年6月,在天津的外国传教士,残害儿童数十名,激起公愤,人们捣毁教堂,惩治了传教士,酿成震惊全国的“天津教案”。1900年以前,仅湖南省境内,就发生了临湘、衡阳、耒阳、衡山、常德,湘潭等地教案。 此次瘟疫的起因，民国时期的《沅陵县志》云：“是岁之疫，发源于城内杏浒冲。冲介两山间，纳城外诸山之水，濠宽而深。居民不知卫生，平日倾渣滞濠中，岁久填满，直与地平，数十年不挑深，春夏骤雨，水泛滥无所归，溢入两旁民宅深一二尺，人尽苦之。是年春，里人雇工挖壕，取出秽污，不倾于河，皆堆于路旁，长数十丈，高与人齐。五、六月，阳气蒸发，奇臭横流，路人掩鼻急趋，胸中犹作恶欲吐。居于是者，朝夕薰染，受毒自深，故疫作而死人独多焉。愚民不察，乃归咎于洋人，草菅人命，酿成国际交涉，并衍成地方一大辱史，岂不冤哉！岂不谬哉！” 该《沅陵县志》的纂修者是沅陵人修承浩。他是辰州教案当年的乡试举人，担任过广西宜山、富川知事和广东阳江厅同知。解放后任湖南省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委员、湖南省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常务委员、湖南省文献委员会委员。他的记述应该是可信的。 2019年，辰州教案发生地入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该地位于沅陵镇荷花池马路巷街区，为中西结合的近现代建筑。其总占地面积7763平方米，总建筑面积4981平方米，由永生堂、为善最乐楼、海牧师楼、韦小姐楼、希来德牧师楼、天主堂、宝翰臣牧师楼、傅华梅牧师楼等8栋近现代欧式建筑组成，砖木结构。该组建筑是湖南省最大的近现代建筑群之一，建筑文化元素丰富，欧式与中式风格共存，是多元文化碰撞、融合的产物和真实写照，是东西方建筑艺术和文化交融的代表。 震惊朝野的辰州教案，最终以血淋淋的结局收场。其前因后果，发人深省，令人深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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