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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出门久了，又经历了许多烦心事，有时候处于近乎麻木状态，对所有事都看得很淡，但每每在安静孤单的时候，却总是怀念起老家所有的一切，那高远的天空，那宽阔的土地，那熟悉的乡音，以及庄稼牛羊、花草树木等等，老家的糖萝卜更是我念念不忘的一种尤物。 糖萝卜是老家人对甜菜的俗称，属经济作物，收获后拉到黄羊镇糖厂，用于制造各种糖类。也每每在冬日的大街上，见到滴着水珠装满糖萝卜渣的大车，穿梭于308省道上，运去喂猪喂牛羊。糖萝卜可以切片蒸着吃，也可以拌上麻腐包成包子。冬日烤在炉子上，外皮黄灿灿的，咬一口又香又甜。更令人向往的是糖萝卜焪焪子。母亲先将糖萝卜洗干净，切成小丁，放少许盐，将面粉拌在糖萝卜块上，看不到水分了，上锅蒸40分钟后蒸熟了，拿花椒粉、葱花、热油一炝，搅拌均匀，那就是我们最喜欢吃的美食了。 听说种植糖萝卜特别费力，我们镇子上的土地又不如坝里宽广，每年亲戚朋友送几个尝尝鲜，便真正把它当稀罕物品了。 不知是哪一年，父亲和村里几位伯伯计划着种植糖萝卜，说当时糖萝卜价格好，比种麦子划算。有了打算，便是行动。父亲买来种植糖萝卜的小册子，每天坐那里按照书上的一步步计划。 首先是选地，地必须是土壤肥沃，地势平整，排水良好的土地，所以父亲选了最肥厚的自留地，一亩二分地，在渠沿边，离家最近，出门站在高处就能看到田地。 然后选种，种必须是优质高产的良种。父亲买回来种子以后，细细地捡了里面的碎小柴棒。接下来拌药，那是防止虫害的药物，拌好后浸泡种子。 糖萝卜适宜早种，在四月中旬以后，父亲叫上亲朋帮忙点种以后，这才能喘口气了。 等到糖萝卜苗长出两瓣小叶子时，父母便又忙碌起来。他们蹲着、跪着在地里，小心翼翼地间苗。这时候，父母是不允许我们小孩子进地的，怕踩坏了小苗。由于第一次种植，好多东西都是现学，间苗、除草、打药、浇水、施肥，父母将全部的心思花费在这一亩二分地里。我们孩子们的任务就是在糖萝卜长大以后，每天下午放学之后，提着篮子打糖萝卜叶子。说是不及时打了叶子，糖萝卜会长柴，糖分损耗也不好吃。打叶子也是得有技巧的，得看时间，不能早上去。早上地里露水大，叶子发旺，容易伤到糖萝卜。在午后和下午，大太阳晒一天，糖萝卜叶子多少有点蔫蔫，这是下地的好时候。打叶子从最外层开始，每次每颗糖萝卜只打几片叶子，轮流打，等把一地的叶子都过了一遍，就让它自个儿长。 作为孩子的我们，总是心很急的，趁父母不注意，在糖萝卜稠密一点的地方，拿小铲子，轻轻地抛开土，就将只有小胳膊粗的糖萝卜从地里拽出来，拧了叶子，偷偷藏在篮子下面提回家中。蒸土豆的时候，把切了片的糖萝卜放在土豆下面蒸熟。到底是时候不到，糖萝卜不很甜，水水的不好吃。这才知道了不能早挖它，便不再打它的主意了，让它慢慢地长大。 父母对这一块土地抱了极大的希望，父亲每天都在操心着地上的活，什么时候追肥，什么时候打药，什么时候中耕除草，父亲都安排得妥妥当当。那一地的糖萝卜长势喜人，望着这满眼的绿色，父母在田埂上会发出愉悦的笑声。 那一年中秋节后，恰就碰着了多年不遇的商品物资交流大会。记得是在土门三小南边的空地上，搭起了各式各样的帐篷，来自各地的商家摆出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了土门方圆几十里的百姓来赶会，父亲和一位姓张的朋友合伙开了简易饭店，他每天在饭店和糖萝卜之间忙碌着。我们小孩子在干完活之后，最愿意去交流会上转悠，这瞅瞅，那看看，父亲给我们买了好吃的，就安顿我们去地里照看糖萝卜。 过了中秋节，糖萝卜该收获了，这东西稀罕，必须赶在霜降前起收，切削。父亲白天忙饭店顾不上，母亲便叫了亲戚邻居帮忙。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年我家的糖萝卜大丰收，一亩二分地的糖萝卜堆了满满一院子。我们一家人和亲戚们便天天忙碌，刮去糖萝卜的细毛，再切顶削尾，忙得啥也顾不上，看着那么大个头的糖萝卜，我们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令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年糖萝卜价格大跌，完全不是初种时的一角四一斤，而是每斤仅仅七分钱。那么一院子的糖萝卜，足足5000多斤，最后只卖了400多元钱。母亲长叹说：“这一年的辛劳是白搭的，最后就落下了些小糖萝卜给娃娃们解馋。”父亲一向是乐观的，他笑着说：“还行，娃娃们再不巴巴地看人家吃糖萝卜了，这不，交流会上饭店挣了些钱，拉下来不赔。” 母亲便也跟着高兴起来，细心收拾着院子里剩下的小糖萝卜。 作者：叶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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