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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山秦晋大战，秦穆公大获全胜，拔寨回都时，派人对晋惠公说：“君主不欲避寡人，寡人今亦不能避君，愿至敝邑请罪！”晋惠公俯首无言。 秦穆公派公孙枝率车百乘，押送晋穆公至秦。虢射、韩简、梁繇靡、家仆徒、郤步扬、郭偃、郤乞等皆披发垢面，草行露宿相随，如奔丧之状。秦穆公又派人安抚诸大夫，而且安慰道：“你君臣若要食晋粟，便用兵来取。寡人之所以留你君主，是想得到晋国之粟，敢问过份吗？你等何患无君？勿太伤心！” 韩简等再拜稽首曰：“君上可怜寡君之愚，及于宽政，已经很好了，皇天后土，实闻君语。臣等敢不拜赐！” 秦兵回至雍州界上，秦穆公集群臣议曰：“寡人受上帝之命，以平晋乱，而立夷吾。今晋君背寡人之德，即得罪于上帝。寡人欲用晋君，郊祀上帝，以答天贶，如何？” 公子絷道：“君言甚当。” 公孙枝进言：“不可。晋为大国，吾俘虏其民，已取怨了。又杀其君，以使其更忿，晋之报复秦，将甚于秦之报晋。” 公子絷道：“臣意并非只杀晋君，而是将以公子重耳代之。杀无道而立有道，晋人感德我还没时间，又何来怨我？” 公孙枝曰：“公子重耳，仁人也。对父子兄弟都很亲近，重耳不肯以父丧为利，岂肯以弟死为利？若重耳不入，别立他人，与夷吾有何区别。如其肯入，必为弟仇而仇秦。君上废前德于夷吾，而树新仇于重耳，臣窃以为不可。” 秦穆公曰：“那么，是驱逐呢？还是囚禁呢？抑或是返晋呢？三者谁更有利？” 公孙枝回答：“若囚禁，是囚一匹夫，于秦何益？若驱逐，必有谋画接纳的人。不如送其返晋。” 秦穆公说：“那不是啥也没做？” 公孙枝回答：“臣意不是只让其返晋，而是让其归吾河西五城之地，又使其世子圉留质于吾国，然后，许之返晋。如是，则晋君终身不敢恶秦，况且异日父死子继，吾又以德惠于圉。晋世世戴秦，利孰大？” 秦穆公曰：“子桑之算，及于数世啊！” 于是，安置晋惠公于灵台山之离宫，以千人看守。 秦穆公发遣晋侯，方欲起程。忽见一班内侍，皆服衰绖而至。穆公以为有夫人之变，方欲问之。那内侍口述夫人之命，曰：“上天降灾，使秦、晋两君，弃好即戎。晋君被俘获，亦婢子之羞。若晋君朝入，则婢子朝死，夕入，则婢子夕死！今特派内侍以着丧服，迎君之师。若赦晋侯，犹赦婢子，惟君裁之！” 秦穆公大惊，问：“夫人在宫作何状？” 内侍奏道：“夫人自闻晋君被俘获，便携太子穿着丧服，徒步出宫，至于后园崇台之上，立草舍而居。台下俱积薪数十层，送餐飨者履薪上下。吩咐：'只待晋君入城，便自杀于台上。纵火焚吾尸，以表兄妹之情也。’” 秦穆公叹曰：“幸子桑劝我，勿杀晋君。不然，几乎丧夫人之命啊！” 于是，让内侍去其丧服，回去报告穆姬曰：“寡人不日放归晋侯。”穆姬方才回宫。 内侍跪而问道：“晋侯见利忘义，背吾君之约，又负君夫人之托，今日乃自取囚辱，夫人何为哀痛如此？” 穆姬曰：“吾闻'仁者虽怨不忘亲，虽怒不弃礼。’若晋侯遂死于秦，吾亦与之有罪！”内侍无不诵君夫人之贤德。 话说晋惠公被囚于灵台山，只道秦穆姬见怪，全不知丧服逆君之事。遂谓韩简曰：“昔先君与秦议婚时，史苏已有'西邻责言，不利婚姻’之占。若从其言，必无今日之事。” 韩简回答：“先君之败德，岂在婚秦？况且秦不念婚姻，君何以得入？入而又伐，以好成仇，秦必不然，君其察之。”惠公嘿然。 不久，秦穆公派公孙枝至灵台山问侯晋惠公，许以复归。公孙枝道：“敝邑群臣，没有一个甘心让君如此。寡君独以君夫人登台请死之故，不敢伤婚姻之好。以前你答应之河外五城，可速交割，再使太子圉入秦为质，君可归矣。” 晋惠公方才晓得穆姬用情，惭愧无地。即遣大夫郤乞归晋，吩咐吕省以割地质子之事。吕省特至王城，会秦穆公，将五城地图及钱谷户口之数献之，情愿纳质归君。秦穆公问：“太子如何不到？” 吕省回答：“因为国中不和，所以太子暂留敝邑。等待寡君入境之日，太子即出境。” 秦穆公曰：“晋国为何不和？” 吕省回答：“君子自知其罪，惟思感秦之德。小人不知其罪，但欲报秦之仇。以此不和也。” 秦穆公曰：汝国还望君主之归吗？” 吕省回答：“君子以为必归，便欲送太子以和秦。小人以为必不归，坚欲立太子以拒秦。然而以臣愚见，擒吾君可以立威，舍吾君又可以见德。德威兼济，此伯主之所以能行诸侯之间。伤君子之心，而激小人之怒，于秦何益？弃前功而坠伯业，料君上必不会如此。” 秦穆公笑曰：“寡人意与卿正合！” 遂命孟明往定五城之界，设官分守。迁晋侯于郊外之公馆，以宾礼待之。馈以七牢，遣公孙枝引兵同吕省护送晋侯归国。凡牛羊豕各一，谓之一牢。七牢，礼之厚者。此乃穆公修好之意。 （本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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