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蒋明才:我经历的农村“社教运动”

 故人旧事2020 2022-01-26

我经历的农村“社教运动”

                 文/蒋明才

   那段历史

说起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简称“社教运动”,很多现代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最早是1964年在我国农村开展的一项社会主义教育运动,随后在农村开展过多次类似的“社教运动”。运动涉及农村政治、经济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主要任务是由政府组织工作队到农村与当地政府一道发动群众开展“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的工作行为。这种教育运动被看成是清除“资本主义自发势力”的影响,改进干部作风,改善干群关系的重要手段,是推进我国农业集体化、现代化的重要动力和政治保证。

九十年代,农村改革的成功带动农村社会政治经济的不断发展变化,乡镇企业、个体经济也如雨后春笋般的发展,农村生产力得到极大的释放,但是在改革过程中开始遇到新的问题和矛盾,如社会治安,农民思想意识的落后,农村政治体制相对滞后的矛盾也日渐暴露并突出起来,影响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推进,为了稳定农村社会秩序,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国家决定在农村再一次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老街旧貌

我是在这个时候的1992年参加了农村社教运动,由原巴县人民政府组织并抽调各局行和国有企业的相关人员组成的社教工作队,全县大约有三四百名社教工作干部分别被派往各区、乡镇。我被派到原巴县木洞区长坪乡(现已合并到木洞镇了)担任工作队队长,我们一道去的有三位同志,分别来自县财政局、税务局和二轻局,其中一位还是我的同学呢。

农村生活我是比较陌生的,对于农村社教工作内容和性质我也是不熟习的,当时我们这些社教干部在县里参加了集体学习培训,学习中央和地方政府关于社教工作的有关政策文件,在基本掌握相关政策规定后由县的工作队专车送到所到的乡镇。县城距离我所到的长坪乡有五六十公里,当时交通也不太发达,汽车在颠簸不平的公路上走了三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乡政府坐落在离街面几十米的一个独立小院里,乡政府的书记、乡长等干部迎接了我们,并召开座谈会详细介绍了当地的风土民情,社会经济状况以及存在的主要问题和矛盾,并妥善地给我们安排了食宿。于是我们就在这里开始了为期半年的“农村社教”运动。

     那些事儿

社教工作队的首要任务是贯彻传达上级精神,我们来到乡政府立即开展各项工作,首先是召开乡政府领导班子会议,然后是召开乡政府干部会议、全乡生产队长以上人员的会议,传达上级文件精神,贯彻社教工作的原则、方针、工作部署等等,层层进行传达。我作为工作队长自然担当起传达的主要任务。特别是在乡政府礼堂面对全乡社员群众进行大会动员,我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口若悬河讲上一两个小时,尽力把上级对社教工作的精神完全彻底给社员们讲明白。

我虽然用尽浑身解数,而社员们到后来大多都在闭目养神。还有就是到村社院坝去宣讲,事先由公社干部通知各村社,把社员召集到院坝里,由村长或村支部书记主持,公社的书记、乡长等干部和我们社教工作队的人一起进行宣讲,大约宣讲一个半小时结束,然后就在村长或村支部书记家吃饭。一般都是早有准备的,有鱼有肉和农村的胆水豆花,自然也是少不了酒的,大家酒肉饭饱后一行人回到乡里。基本上是每个村安排一天的时间进行宣讲。

             老街旧貌

当时农村的中心工作被农村的干部群众总结为“催粮催款,刮宫引产”。在保证农村社会稳定的前提下,就是要发展农村经济,在土地承包到户的情况下,我们社教工作队是受上级的委派来指导工作的,围绕中心工作主要抓了以下几件事情。   

其一:清理全乡需要落实的工作任务和解决的疑难问题。一是调整巩固村社党组织,配置好乡政府的各级班子,重点是要解决好村社一级的干部人选,把德才兼备的人员选拔为村社干部,保证党对基层农村的领导;二是发展集体经济,保障农田基本建设。我们工作队义不容辞地担任主角。

首先由工作队和乡政府干部承包全乡的所有“山坪塘”建设任务,限定时间和质量要求完成任务,我也负责了一个离乡政府不远的一个山坪塘的修建任务,要求在一个月内完成,于是田间地头里到处是修建山坪塘的人们,在建设工地上人们排水挑土、凿钎打眼、放炮挖塘,轰轰烈烈像搞运动一样掀起一个修山坪塘的高潮。我则通过修建山坪塘融入到了广大社员群众之中,和他们成为了朋友,也使工作能有效地推进下去。

其二:清理农民历史欠款了,包括欠缴的农业税,提留款以及各种违规罚款等等,这也是当时农村的老大难问题了。当地干部很难打开情面解决农村清欠问题,就乘社教运动的契机,利用工作队的力量把这一工作有力地推进起来。我们专门成立了一个清欠领导小组,梳理全乡所有欠款,分配任务落实人员进行清欠。大面积的清欠任务经过大家的努力在两三个月就基本完成了,但一些个老大难就困难了,要不就是确实没有多余钱粮还账,要嘛就是拖着不还,做了很多工作都无济于事,于是工作队就采取一些过激的行为,将欠款人家里喂的猪等牲畜或物资给拉去抵债等野蛮行为,搞得一些社员怨声载道。

其三:开展轰轰烈烈的计划生育工作,计划生育当时也是不可逾越的“红线”,但总有一些人会违规超计划生育的,一经发现或被人举报将对其采取强制措施终止妊娠或对违规生育者进行罚款。计划生育管理人员及各级干部想尽一切办法,无论超生人员在哪里,也无论的白天或黑夜,乡村的工作人员像捉拿阶级敌人一样进行追踪,直到把人带到医院做了手术为止。这项工作已经成为常态,多年从事计划生育工作的同志深刻地总结出计划生育工作的方法,并形象地比喻为“横向到边,纵向到底,插深插透,不留死角”,这套办法用于计划生育管理还真的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也还真是佩服民间群众的语言天赋。

    那方水土

原来木洞镇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水码头,以前是相当热闹繁华的驿站,丰盛镇则是重庆市有名的古镇,而长坪乡就是连接木洞与丰盛古镇的腰带。这个乡面积大约十余公里,村民约一两万人。这里蒋姓人氏居多,有“蒋半坪”之称,我也姓蒋,自然对这里有了亲切感,开展工作起来也要容易一些。乡里除了有一个酒厂,还有两个预制场就没有什么工业了,是一个纯农业的乡。在一个不足百米沿公路而建的街面上星罗棋布的有粮店、卫生院、信用社、商店、饭馆和一家火锅馆;在乡政府对面是学校,兽医站等等,一个农村基层政府该有的功能和设施一应俱全,应有尽有,正所谓“麻雀虽小,肝胆俱全”。我们在这里工作生活半年时间,其中在生活上印象深刻的有两件事。

            现在的木洞

首先是吃:一般是在乡政府食堂吃饭,但那个时候应酬是普遍现象,很多时候中午晚上都是与乡政府的领导一起参加各种宴请活动,整个街道就只有三五家餐馆,其中一家是火锅馆,都是那种很简陋的“苍蝇馆”,但几乎是座无虚席,热闹异常。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单位,各种各样的理由请客吃饭,也几乎都是要喝酒的,吃完后大多是签单公款消费的。一段时间后我终于不胜酒力,很少参加这种宴请活动了,也就回归到食堂用餐。

还有就是交通是一个比较困难的事情了,从木洞经长坪到丰盛每天有两次班车可以出行,还有乡里一个个体户有一辆解放牌汽车,和其他个人拥有几辆拖拉机也时常用于载人出行,当时安排一次出行都要做一番功课的。我们一般一个月休一次假,有时是搭乘上级来检查工作的便车回去,要嘛是搭那辆解放牌汽车或搭乘手扶拖拉机到木洞再乘三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回家。

        现在木洞新貌

从当年的六月到十二月,为期半年的社教工作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都分别回到了各自的单位。历史长河的悠悠岁月记录下我们在长坪乡的这段历程,现在回忆那个充满激情的时代,那个青春燃烧的岁月都令我久久不能释怀,也对农民和农村政治经济发展,以及无数农民对社会的奉献和付出给予我们很多的反思。

在长坪乡的社教工作中发生过的各种应该的和不应该的事件,都被历史年轮冲刷掉了,社教工作运动的历史已经载入史册,也将一去不复返了。青山依然在,人们在这里依然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经过几十年的变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的旧貌换新颜,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现代化的新农村,人们过上了富足美满的生活。

社教工作运动对我而言就是人生中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是一个小小的驿站,虽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壮阔的人生故事,却让我对那段历史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对人生有了一些感悟并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回望那段历史,那些事儿,那方水土,让我更加珍惜拥有的今天。

2022年1月10日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蒋明才,男,出生于1959年11月,大专文化程度,曾先后在国有、民营企业从事管理工作多年,现已退休。曾有个人散文、诗歌、书法等作品在区县、市级刊物以及网络平台上发表。系重庆市九龙坡区作协会员。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