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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黎荔 中国曾有一所大学是世界前50强，亚洲排名第一，这所学校就是曾经的国立中央大学。国立中央大学是中华民国时期中国最高学府，也是中华民国国立大学中系科设置最齐全、规模最大的大学。追溯学脉，源自三国时期吴永安年（258年）的南京太学，近代校史肇始于1902年两江总督张之洞等人创办的三江师范学堂，历经两江师范学堂、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国立东南大学、第四中山大学、江苏大学几次更名，这所学校于1928年正式定名为国立中央大学，成为民国时期最重要的高等学府。1937年迁至重庆、成都等地办学，史称“重庆中央大学”，抗战胜利后迁回南京。截止1946年9月统计，国立中央大学拥有7个学院、37个系、6个专修科、26个研究所，是当时国立大学系科设置之最。1948年，在普林斯顿大学的世界大学排名中，国立中央大学已超过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现东京大学），稳居亚洲第一。 比较一下当时几所大学的实力，据1945年《教育部检报国立专科以上学校教员及国立研究机关科研人员统计总表》： 国立中央大学： 教授325人，副教授57人，讲师113人，助教259人。 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教授155人，副教授7人，讲师34人，助教177人。 国立中央研究院：教授55人，副教授32人，讲师45人，助教16人。 当时全国的国立专科以上学校教员构成如下：教授级3298人，副教授级1063人，讲师级1647人，助教级1955人，国立中央大学是当时全中国实力最强的高校。 当时中国教育界的最高荣誉叫教育部部聘教授，指由国家教育部直接聘任的教授。一般用来特指国民政府在大陆时期遴选的两批。1941年，国民政府教育部颁行《部聘教授办法》，实行“部聘教授”制度。由各大学各行各业的教授对本行投票推选，得票最多者被委任为教育部部聘教授。在大学任教10年以上，声誉卓著，对所在学科具有特殊贡献的教授，经教育部学术审议会三分之二以上通过，方可成为部聘教授。部聘教授任期5年，可续聘。1941年，全国大学共有30位教授被遴选为第一批部聘教授（其中沦陷区2人）。1943年，15人当选为第二批部聘教授——这些民国部授数量远比现在的院士要少，全部都是大牛！ 国立中央大学有12位部聘教授，其办学实力可见，分别为：胡小石（国学）、楼光来（外文）、柳诒徵（历史）、徐悲鸿（艺术）、艾伟（心理）、孙本文（社会）、戴修瓒（法律）、饶毓泰（物理）、高济宇（化学）、胡焕庸（地理）、蔡翘（生理）梁希（林学）。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有8位部聘教授，分别为：吴宓（外文）、陈寅恪（历史）、汤用彤（哲学）、吴有训（物理）、曾昭抡（化学）、张景钺（生物）、刘仙洲（机械）、庄前鼎（机械）。我们西安交通大学的前身——国立交通大学只有1位部聘教授茅以升（土木）。 民国部聘教授被誉为教授中的教授，皆为大师级人物，是最能反映各校高端师资的指标。国立中央大学除工学、医学部分没有部聘教授外，文、理、法学部分拥有多达10位部聘教授，占全国的24%。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由国立清华大学、国立北京大学、私立南开大学三校临时在云南短暂组建，其部聘教授分布于文、理、工三大学科，实力也相当强。 1949年4月23日，南京解放。5月7日，南京市军管会接管国立中央大学。8月8日，国立中央大学正式更名为国立南京大学，快步迎接一个红色新时代的到来。翌年径称“南京大学”，并沿用至今。但是，慢着！南京大学已不是“国立中央大学”了，虽然南京大学校徽外形采用盾形的设计风格，该风格为中央大学时期所流传下来。国立中央大学校色是紫、金两色。紫色象征典雅、高贵和浪漫；金色象征光明、辉煌和智慧。南京大学2010年将紫色作为学校标准色，并将其命名为南大紫。但此紫已非彼紫！ 据不完全统计，建国后国立中央大学折分出的学校大学包括： 国立中央大学（台湾中坜） 南京大学（江苏南京） 东南大学（江苏南京） 河海大学（江苏南京） 南京师范大学（江苏南京） 南京农业大学（江苏南京） 南京林业大学（江苏南京） （陕西西安） 西北工业大学（陕西西安） 上海体育学院（上海） 上海财经大学（上海） 上海医科大学（上海） 重庆医科大学（重庆）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江苏南京） 南京工业大学（江苏南京） 江苏大学（江苏镇江） 江南大学（江苏无锡） 中央美术学院 （北京） 南京艺术学院（江苏南京） 南京体育学院（江苏南京）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江苏南京） 电子科技大学（四川成都） 有关院系还分出演化而成其他一些院校系所，如华东政法学院、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北京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中央美术学院、南京信息工程大学、新江苏大学、江南大学诸校的渊源，不是由有关院系直接分出组建，而是在其创建发展的过程中“国立中央大学”的师生校友发挥了重要作用。 高校又是一个庞大的社会小系统，不完全统计，从国立中央大学折分出的附属及实验学校，还包括： 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原国立中央大学、南京大学附属中学） 南京师范大学附属小学（原国立中央大学、南京大学附属小学） 鼓楼幼儿园（国立中央大学、南京大学前身教育科实验幼稚园） 东南大学附属中大医院（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军医大学附属医院，国立中央大学、南京大学前身附属医院） 一所名为“中央”的大学，最后的确是从“中央”辐射四方了！目前世界上寿命最长的组织是宗教组织。佛教起源于公元前6世纪，至今有2500多年；基督教起源于公元前1世纪，有2000多年的历史；伊斯兰教创立于公元7世纪，也有1400多年的历史。其次是大学，世界上历史最长的是摩洛哥的卡鲁因大学（859年)。英国最古老的大学——牛津大学创立于1167年，而剑桥大学是1209年由牛津的部分师生创办的。与牛津、剑桥不相上下的大学比比皆是，著名的有：美国的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法国巴黎大学；俄罗斯的莫斯科大学；德国的海德堡大学、慕尼黑大学；葡萄牙的科英布拉大学；奥地利的维也纳大学；丹麦的哥本哈根大学。其历史都在300年至800年。但大学相对于宗教组织，还是脆弱得多，每一所大学都有自身的宿命，折分与合并、更名与重建，有时并不完全由师生决定。 让知识分子稍感安慰的是，大学经营的是知识和文化，也即精神产品和文化产品，所以大学的寿命可以超越地域、民族、国家，甚至可以超越历史一直存在下去，即使七零八落、断腿残足，还是可以文化精神伏脉千里、绵绵续传。王朝经营的是暴力或权利，企业经营的是财富或利益，经营暴力、权力、财富和利益的风险远高于经营信仰、知识和文化。显然，以经营权力和财富的组织的寿命，远不如经营宗教和文化的组织。 罗家伦任中大校长时提出必须树立“诚、朴、雄、伟”的学风：诚，即对学问要有诚意，不能把做学问作为升官发财之道和取得文凭资格的工具。朴，即质朴、朴实，做学问不是为做门面、作装饰，不能尚纤巧、重浮华，让青春光阴耗费在时髦的小册子、短文章上面，而是要埋头用苦功夫。雄，即“大雄无畏”，要纠正中国民族自宋朝南渡以后的柔弱萎靡之风，要把民族存亡的念头放在胸中，完成振兴中华的伟大理想。伟，即伟大崇高，能摆脱狭隘，放开眼界，有大胸怀，做大事业。其后，“诚、朴、雄、伟”就成了中央大学的校训，尤其是“诚、朴”两字，在中央大学相沿成习，蔚然成风。此校训也由南京大学沿用，现为南京大学校训一部分。 其实，消失的大学不仅国立中央大学，1952年全国范围的院系调整，把民国时期的英美高等院校系统改造成“苏联模式”高等教育体系，对新中国教育模式带来巨大的改变。构造了建国之后高等教育的模式和品质，对教育和社会发展的影响十分深远。这一模式已成为80年代以来中国教育改革的重要对象。当时，不少接受过欧美教育的知名学者，如费孝通、华罗庚等人，都不赞成以苏联体制来代替民国以来的西方教育制度，但最后都被定性为欧美资产阶级的反动思想，院系调整后来在全国作为运动来搞。许多综合性大学都蒙受损失，而中国也一夜之间冒出许多专科院校。院系调整一直持续到六十年代，不过，以52年规模最大，时间最为一致。 1952年后，国立中央大学这所曾经居亚洲之首的大学被彻底打碎了。尽管加强了工程、师范和农林等方面的专业人才的培养，尤其使工科类专门学院有了相当的发展，但人文社科领域不少具有特色的系科被撤销或调出，实为重大损失。有人将这种重创归于南大的“原罪”，即其作为国民政府的中央大学，地处首都、陪都，战时曾由蒋介石担任过一段时间校长，并任终身名誉校长。但南京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所长、《南京大学百年史》副主编龚放认为，这更多应为“地缘政治”的关系。“首都从南京改为北京，南大就从首都的重要大学变为华东地区的重要大学。比如浙江大学就与国民政府没什么联系，但也被地方化了。” 一个企业的衰败往往意味着永远的覆灭，无论是谁如果仅仅是从利益中来，到利益中去，最终一定难逃衰亡的宿命，而文化的品牌是人类文明天空中闪烁的星星，可能获得永恒的生命力。——百年中国，目送那些远去的大学背影…… 国立中央大学校歌之一 （汪东词，程懋筠曲） 维襟江而枕海兮，金陵宅其中。 陟升皇以临睨兮，此实为天府之雄。 焕哉郁郁兮，文所钟。 宏哉黉舍兮，甲于南东。 干戈永戢，弦诵斯崇。 百年树人，郁郁葱葱。 广博易良兮，吴之风。 以此为教兮，四方来同。 （词作者汪东，字旭初，号寄庵，江苏吴县人。他与黄侃同为章太炎入室弟子，乃一代国学大家。他是中央大学中文系的首任系主任，后任文学院院长。曲作者程懋筠，早年留学日本，1926年学成回国，历任浙江省立湘湖师范音乐科主任、杭州英士大学音乐教师、国立中央大学音乐系主任等职。新中国成立之初曾任兰州师范学院艺术系主任。） 国立中央大学校歌之二 （罗家伦词，唐学咏曲） 国学堂堂，多士跄跄； 励学敦行，期副举世所属望。 诚朴雄伟见学风，雍容肃穆在修养。 器识为先，真理是尚。 完成民族复兴大业，增加人类知识总量。 进取、发扬，担负这责任在双肩上。 （唐学咏，音乐教育家、作曲家。1922年入法国里昂音乐学院学习，毕业时以优异成绩获桂冠乐士。1930年学成归国后任中央大学教育学院艺术系音乐科主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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