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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担

 zhb学习阅览室 2022-02-10

文:余金林

在家的记忆里,几乎任何时间、任何角落都能见到扁担的身影。挑水、挑种子、挑肥料、挑稻谷、挑泥土、扛石、扛木头、扛农具、扛仙人……父亲的所有倾注与硕果,都与扁担密不可分。扁担是扁圆长条形的,用来挑、扛物品的用具,扁担有用木头制的、也有用竹子做的,很少有铁具的;无论采自深山老林的杂木,还是取之峡谷山涧的毛竹,其外形一般都是简朴自然,酷似 “一”字,也有“月牙”式的翘扁担,挑东西比较省力些。扁担分挑或说担(桶、箩、箕、盆),是个人行为,无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白天黑夜、春夏秋冬、古往今来……扛或说抬,是合伙作为,多数情况下以男人为主,如大块石头、粗的松木、重型农具、婚丧节庆……

小时候的乡村,找不到一条像样的道路,在田间、沟壑、山坡上都羊肠小径,扁担便是父亲一生干活最忠实的伙伴,风雨挂念、朝阳记起、月下留存……养家糊口时,是他谋求生计的工具;从事工作时,是他做人处事的标尺。父亲出身贫寒,生于乱世,8岁时我的祖父去世,13岁时我的伯父病故,在祖母的艰辛下生活、成长。后来我们五兄弟相继出世,家庭负担更重。父亲靠的就是那扁担,颤得像翅膀一样,扁担带着人走不快也得快,起早贪黑地、日复一日地、默默无闻地。父亲当过大队干部,重活、累活、脏活他都带头,修堤筑堰扛石头、挑泥巴,双抢时节担湿稻谷、扛打谷机,都少不了他的身影。特别是父亲挑水、担柴的动作让我记忆犹新。我的家是典型的南方丘陵地区,那时候哪里没有煤气、煤炭,连木柴都没有,烧水做饭用的是稻秆、毛草。为了解决柴火问题,父亲经常与乡亲们到20里开外的毛仔斛去砍柴,一大早就出去,一根扁担、一顶斗笠、一把砍刀、一双稻秆绳、加上一只小竹桶粗粮便匆匆上路了,父亲往往是第一个砍满一担柴火的,太阳快落山才能回来。干农活,好像是父亲的终生职业,从未停留;70岁后,父亲尽管不再种田,但依然在旱地种辣椒、西瓜、生姜等作物都需要保湿,父亲早晚都挑水浇灌,多的时候一天下来要挑上百担水,真是“夏担三伏不觉热,冬挑三九不言寒”。

六十年代,父亲挑烟叶、扛榨压机,合伙制作烟丝——那时走村进巷,收购黄烟叶,榨压、刨丝,打包挑到集市赚点差价。七十年代后,相继有了自留地、联产责任田,种植水稻、西瓜、生姜等经济作物,栽培时需要育苗、培植、反复施肥、耕作都要肩挑膀扛,收获时要从田地里挑到收购的车上、挑到晒谷场、挑到集市……特别是后来赶集,每次把采摘辣椒(多的时候60-70斤), 早些地吃好早饭,头带斗笠、脚穿解放鞋、腰系已经白里透了黄的围布,挑起筛箩、小菜篮加上杆秤,估计要走12里以上的路,扁担左肩换右肩、右肩换左肩不知多少次,9点多钟才能赶到集上,半斤、1斤……卖呀卖,最快也要卖到中午之后,下午3-4点钟回到家里,完成简单的午饭,尔后担着尿桶,重复地为西瓜、辣椒、生姜挑水浇灌,直到天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父亲45岁生我,也许是老仔的缘故,他对我特别疼爱。我小时候,左脚长个瘤,不能行走,父亲十分着急。为了帮我治病,他一边做干活,一边带我四处求医。每次出发时,父亲将我抱进竹箩里,扁担挑上肩开始了寻医的征程。儿时的我哪能体会父亲的艰辛,只是喜欢在箩筐里仰视着父亲,看着雨大的汗珠从父亲精瘦的脸上洒洒地滚落。竹箩在父亲有节奏的脚步摇摆,我竟然非常享受,常常是坐着也睡着。辗转求医,做了小手术……在父亲的呵护下,半年后痊愈了。

多少年后,每当端详着父亲用过的那扁担,仿佛看到父亲和蔼可亲的面容,仿佛看到父亲勤劳朴实的气节,仿佛看到父亲艰辛努力的品格。如今那扁担虽然形单影只、悄然无声地伫立墙角,但那种无私奉献、奋斗进取、百折不挠的精神,在新时代必将承载新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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