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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茶史上，我们研读过茶诗的三个里程碑，分别是：陆羽的《茶歌》、皎然《饮茶歌诮崔石使君》、卢仝《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都是唐代诗作，代表了茶诗的最高峰。那么最早的茶诗和茶赋是哪首？哪个时代？作者是谁？让我们去探寻一下更早的茶史。 一 目前公认的最早茶诗是西晋时期张载的《登成都白菟楼》，距今已有1737年。太康六年(285年)初夏，张载从洛阳出发，行程数千里，去探望在成都任职的父亲。在父亲帮助下，对蜀地山川、历史、人物、风情作了深入考察，写出了这篇成都的赞美诗，诗中无意中透露在西晋巴蜀地区茶饮已经普及。看来成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网红城市。 登成都白菟楼 重城结曲阿，飞宇起层楼。 【层层叠叠的城墙上，墙头飞檐翘角】 累栋出云表，峣𡾹临太虚。 【高高楼宇直上云霄。峣蘖指高峻的样子】 高轩启朱扉，回望畅八隅。 【高楼开启红门，通向不同方向】 西瞻岷山岭，嵯峨似荆巫。 【向西望见岷山像荆山和巫山一样巍峨雄壮】 蹲鸱蔽地生，原隰殖嘉蔬。 【随处可见蹲伏的鸱鹅，肥沃土地长出优质蔬菜】 虽遇尧汤世，民食恒有馀。 【就像尧帝和商汤在世，百姓年年有余】 郁郁少城中，岌岌百族居。 【郁郁葱葱少城，各族民众居住着高大房屋】 街术纷绮错，高甍夹长衢。 【城内道路错落有致，上有高屋脊，下有长街道】 借问杨子宅，想见长卿庐。 【在路上询问扬雄和司马相如的故居，想去探访】 程卓累千金，骄侈拟五侯。 【程家和卓家是富豪，像王侯一样奢侈】 门有连骑客，翠带腰吴钩。 【富豪门口骑马来客没有间断，腰间都带玉佩和短剑】 鼎食随时进，百和妙且殊。 【府邸中随时有美食，很多奇妙和少见的食物】 披林采秋橘，临江钓春鱼。 【秋天有人到林中采橘，春天有人到江边钓鱼】 黑子过龙醢，果馔逾蟹蝑。 【就餐时有各种鱼酱肉饼，还有果酱和蟹酱】 芳茶冠六清，溢味播九区。 【席上香茶，就是六种宫廷饮料也难于媲美，茶已传向全国】 人生苟安乐，兹土聊可娱。 【如果人生要追求享乐，这片蜀山锦水是再好不过了】 这首诗也被陆羽《茶经·七之事》引用，节选了从“借问杨子宅”到“兹土聊可娱”的十六句。“白菟楼”，又称“张仪楼”、“百尺楼”，位于成都城西南角，为秦时张仪所建，至唐犹存。诗人登楼远望，看见城中飞檐翘角的建筑和整齐的街道风景，寻访扬雄和司马相如旧居，抒发对先贤的仰慕；感叹蜀中物产之丰富，豪门大户的奢侈享受，以及对成都人民生活富足安乐的赞美与羡慕。 张载，西晋安平人（今河北衡水市安平县）。生卒年不详，约为250~310 年[1]。性格闲雅，博学多闻。曾任佐著作郎、著作郎、记室督、中书侍郎等职。西晋末年世乱，托病告归。张载与其弟张协、张亢，都以文学著称，时称“三张”。 这首诗中“芳茶冠六清，溢味播九区”两句，至少可以解读出两层内涵，一是茶已经得到社会认可，就是“六清”[2]即六种宫廷特制名贵饮料也难与之媲美，在西晋时巴蜀茶饮已经享有盛誉。二是巴蜀茶饮已经传播到全国，即“溢味播九区”，九区即九州，泛指全国。 凭这两句，这首诗就成为历史上第一首茶诗，张载就成为第一个写茶诗的诗人。 二 历史上第一首茶赋，一般认为是西晋时杜育的《荈赋》。 《荈赋》 西晋·杜育 灵山惟岳，奇产所钟。 【灵气毓秀的山岳，往往是奇物好茶汇聚之地】 瞻彼卷阿，实曰夕阳。 【往上看那蜿蜒的山梁，山的西侧有很多果实？】 厥生荈草，弥谷被岗。 【山的西侧有茶树生长，遍布了山谷和山岗】 承丰壤之滋润，受甘露之霄降。 【承接了肥沃土壤的滋润，受到了云雾的侵润】 月惟初秋，农功少休； 【正值初秋时节，农事稍得修养之时】 结偶同旅，是采是求。 【茶农们结伴同行，采茶找茶】 水则岷方之注，挹彼清流； 【煮茶之水宜选岷江方向的江水，舀取清澈的流水】 器择陶简，出自东隅； 【饮茶之器，宜选出自东边的越窑陶器】 酌之以匏，取式公刘。 【要用瓜瓢来舀取茶汤，仿照公刘宴请群臣时用瓢酌酒的方式】 惟兹初成，沫沈华浮。 【当烹茶初成的时候，粗茶末下沉，茶之精华浮在面上】 焕如积雪，晔若春敷。 【亮丽得好像白雪，灿烂得好似春天花木】 若乃淳染真辰，色绩青霜， 【茶汤味道浓厚，就如沾染万物之本性，汤色变成了青白】 氤氲馨香，白黄若虚。 【茶汤氤氲缭绕芳香四溢，给人美好真诚和无欲无求之感】 调神和内，倦解慵除。 【饮后神清气爽，调和脏腑，困倦顿消，慵懒尽除】 杜育（？-311年），字方叔，襄城郡定陵县人（今河南省叶县）。西晋大臣、茶学家，曹操和司马懿的重要谋臣杜袭之孙。幼负奇才，号称神童。风姿俊美，颇有才藻，人称“杜圣”。晋惠帝永兴年间，拜汝南太守。晋怀帝即位，出任右军将军、国子祭酒。在311年永嘉之乱中，洛阳城破，杜育遇害身亡，时年约30岁。 《荈赋》是我国最早的茶赋，历史上第一次完整地记载了茶树的分布地理、地形等生长环境，从茶叶采摘季节、采摘过程，烹茶用水、盛水器具，泡茶方法、茶汤外观和饮茶功效等做了完整的记录。《荈赋》问世比陆羽《茶经》早了400多年。陆羽在《茶经》中三次提到杜育《荈赋》。苏东坡在《寄周安孺茶》诗中写到：“赋咏谁最先，厥传惟杜育。唐人未知好，论著始于陆”。 茶史是一个递进的过程，从西晋时期张载《登成都白菟楼》、杜育《荈赋》的第一首茶诗和第一篇茶赋，发展到唐朝中叶，以陆羽著《茶经》《茶歌》、皎然首创茶道为标志的第一个茶文化高峰，中间经历了四百多年发展。到唐代中叶，茶饮不仅是普通老百姓的日常饮品，也已经成为宫廷贵族阶层的重要生活方式。 [1] 参考《晋书·张载传》的记载及陆侃如先生《中古文学系年》一书中的观点，张载的生卒年为公元 250~310 年（杨花《张载研究》，山东师范大学2016年硕士论文）。 [2] 根据《周礼·天官膳夫》古代宫廷膳食特制六种饮料，即水、浆、醴（lǐ）、凉、医、酏(y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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