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村子距离城市大约20多里，可能有点远，当然，远，是针对一些老人说的，有好多老人在村子里呆了好多年，甚至是一辈子，也没到城市里看看。 我隔一段时间会回到村子里，那里有我的老妈妈。村子的东头，住着一户老人家，老两口都80多岁了，每次见到我回来，老爷爷都会说：“小扣子（我的小名），家（ga）来了!”声音很响亮，老太婆笑了：“老头子，把人家（ge）小扣子先家（ga）去，回头再来和（gao）你拉呱（闲谈的意思）。”
因而，好多时候，我看望母亲后，就过来和两位老人聊天。老头子知道的事情很多，都是当地的一些奇闻轶事，特别是我祖父辈的一些旧事，他也能如数家珍，讲给我听。 老头子偶尔也会提到一些陈年的风流韵事，老太婆就白眼过来：“真的难为你脑子这么好！”（难为：盐城土话谢谢的意思，老太婆有点嗔怪之意。）还别说，老头子一下子就闭口不言了。我开玩笑说：“这么大年纪了，还怕老婆呀！” 老头子嘿嘿一笑：“怕一辈子了（le），改不了（liao）了（le）!”说完，还故意向老太婆挤眉弄眼的。其实，熟悉的人都知道，老头子可是死大胆，老太婆才是胆小一辈子。 前几日，我又回去看望母亲。路过老人家的屋子，直见大门紧闭，我以为是老人家的孩子来接走了。回到家，母亲告知我，老两口子走了（死了的意思），是差不多一起走的！古语说，生有时，死有地。可是，老两口又怎么可能会在差不多时候死呢？
原来，在老太婆快不行的前二天，老头子通知了儿女回家，并把所有的事情写在本子上，请哪些客，信把到什么范围，谁来执钉（农村风俗，由娘舅家来封棺）……都安排妥当。那天，老太婆在老头子的怀里溘然长逝，很安详。老头子一直不肯松手，嘴中唠叨着，老太婆，你慢些走，慢些走！儿女们都以为老头子伤心，谁知道，唠叨着、唠叨着，就不言语了。随即发觉，老头子气息已无，抱着老太婆也去世了。 在安排事情的本子上，儿女们发现了老头子的遗，我听了泪水也汹涌而出，这最后的两行字是这样写的：老太婆，你一辈子胆小惯了，这人生的最后一次出门，我又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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