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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印:邓石如“印禅居士”,看名家如何“计白当黑”

 三个小布丁 2022-02-16

我们学习邓石如,可以把邓石如一生的贡献归纳为两条:1、将“印从书出”的篆刻创作理念引入篆刻,为篆刻创作自由(其实,这一条在篆刻史上尤其重要);2、他将书法的章法理念引入篆刻,特别是“字画疏处可以走马,密处不使透风,常计白以当黑,奇趣乃出”(包世臣《艺舟双楫·述书上》)的章法理论,对于篆刻章法发展,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邓石如像)

后世的天才篆刻家赵之谦继承了邓石如的理论,甚至将其极端简化,认为篆刻的章法并不玄妙,只用理解了“疏密”二字,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更晚一些的篆刻大师吴昌硕更由此发展,在论印时总结出“虚处应实,实处应虚,虚实相生”的篆刻原理。

艺术不是数学、化学、物理,当然没有所谓的定理,也决不会产生相应的“百试百灵”的公式,但是,如果深刻理解了邓石如的这套章法理论,对篆刻学习者必定是受益终身的。本文就结合邓石如的一方印作,再说说这段篆刻章法理论,这方印作就是下面这方“印禅居士”:

(邓石如和他的“印禅居士”印)

初看这方印,似乎就是一方普通的汉白文印式的作品,只是一方大方端正,朴素平实的作品罢了,但如果细细审视,就会发现它并不普通。

说它不普通,首先是“印”字的变化。

因为“印”字因为篆法的改变,在全印中是唯一一个保持“动态”的字。因为在“印”字中,作者保留了大量流转的曲线,甚至这些线条中还有大量的笔意留存,这促成了印面章法上的“三静一动”。我们不能小看这个“三静一动”,有了静中之动,汉印印式特有的平稳被打破,有了静中之动,印面不再呆板平整,匠气大减,趣味大增。

(三静一动)

艺术永远是追求变化的,就像用毛笔把笔画塑造得横平竖直的作品一般不是书法艺术,光洁端正、整齐划一的是印刷体,不是书法。对于这方印来说,如果“印”字保持线条的平正,这方印就是一方实用印章,而“印”字保持流转之后,这方印就是一方篆刻作品,具备了“艺术性”。这实际上也是印人手写体入印的发源,是“印从书出”的细微体现罢了。

但这方印的妙处远非这一点,还有邓石如章法原理的妙趣

(邓石如的章法理论)

注意看,在“均分印面”的前提之下,这方印里的“疏处更疏,密处更密”的疏密思想(就是“疏处可以走马,密处不使透风”)体现得非常清楚——为了强调“印禅”两字的“密”:1、“禅”字右下留空处理掉了,完全用缪篆篆法,求其密实;2、“印”字的末笔与“禅”字进行了黏连处理,使两字浑然一片。如此,则印面右半力求密实,即“密处更密”(如果进一步仔细观察,“印”字的上下两部分也连在一起,“禅”字的左右也有结构上的揖让关系,同样都是为了“求密”)

为了强调“居士”两字的“疏”:1、“居”字采用了“凥”(同“居”)篆法,并且下部的“几”处力求开张,获理了上部极端的“疏”;2、“士”字上横尽力上提,求得了左右两处极端的“疏”。即所谓的“疏处更疏”。

(密处更密,疏处更疏)

还不止如此,还有“计白当黑”。这四个字比“疏处可以走马,密处不使透风”更难理解,其实就是强调在章法设计时,对留空处要与文字处一样重视,一同考虑,甚至还要考虑留空处与文字处的配重对比,要轻重相“当”。

实际上,这方印中,“印禅”是“黑”的部分,即“密”的部分,“实”的部分,文字重的部分,“居士”二字是“白”的部分,即“疏”的部分,“虚”的部分,文字轻的部分,但如果我们转换角度,从留红面积和轻重出发,结果就正好相反——

“居士”两字的留红很重,因此,它们就成了“实”的部分,“密”的部分,“印禅”两字的留红相对很轻,因此,它们就成了“虚”的部分,“疏”的部分。这其实就是后来吴昌硕所说的“虚实相生”,也就是邓石如理论里的“计白当黑”,你看,这方印,左右两半本来文字疏密差异很大,但却丝毫看不出印面失衡,就是因为“计白当黑”的原因。

我们也可以把这套理论通俗化,就是在设计印面章法时,文字与留空都需要慎重考虑,二者对印面效果的影响同等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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