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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渝庆 古海陵人文荟萃，女诗人是海陵历史文化的一道风景。女性诗歌创作，成为海陵方域文化的一份瑰丽。 清代海陵女性诗歌，是家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清时海陵，出现不少文化世家。这些家族，读书致仕，家境殷实，女眷毋庸为生计家务所困，且可于闺阁芳斋受教，接触诗学和琴棋书画。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她们多工于诗律，步入诗歌写作的佳境。可考的清代海陵世族大家，有仲氏、宫氏、俞氏等等。 海陵仲氏，代表人物有清代戏曲家仲振奎。他著有《红楼梦传奇》，率先将《红楼梦》故事搬上戏曲舞台，被誉为“红楼编剧第一人”。他曾于嘉庆十二年编辑刻印《仲氏女史遗草》，悉收仲门诸女诗词作品。《仲氏女史遗草》，成为海陵家族文化不可多得的诗歌珍遗。 仲氏女性诗作，首推仲振奎的姑母仲莲庆。仲莲庆，字碧香，有《碧香女史遗草》刻本传世。仲莲庆《夏夜》诗曰：“长宵月影清蓰竹，近署更声远报筹。墙短过萤飞闪闪，阁深归燕语啾啾。”此诗是回文诗，顺读倒读皆成佳篇，功力可见一斑。 仲振奎夫人赵笺霞，字书云，扬州人。赵亦工诗词，积篋颇丰，著有《辟尘轩诗钞》，辑入《仲氏女史遗草》。赵诗题材多样，咏景感时，寄句怀人，应答步和，无不专擅。“半卷香尘半卷烟，落花庭院送秋千。掠窗燕子轻狂甚，才过墙头又槛前。”“裁红剪绿助春工，吹绽群芳一色同。只有杨花太轻薄，乱翻香雪舞晴空。”此《春风》二首，写真生活，意象灵动，声韵流转，造语活脱。赵氏相夫教女，书香盈室，诗教持家，一代母仪，堪称女儿的人生教科书。 仲贻銮，字金城，仲振奎、赵笺霞之女，天妒红颜，芳龄不继，二十多岁辞世。著有《仲贻銮遗诗》。其咏春吟花组诗，清新雅致，读之怡人。“过春社后软东风，来往营巢入绛栊。却怕稥泥经雨涴，隔帘衔碎海棠红。”（《新燕》）如此清雅诗句，读之令人齿颊留香。 仲鹤庆，乾隆年间进士，其女儿是一对诗歌姐妹花。长女仲振宜，字绮泉，号芗云，著有《绮泉女史遗草》。次女仲振宣，字瑶泉，号芝云，著有《瑶泉女史遗草》。两姐妹遗诗多多，短吟长歌，咏物抒怀，无所不能。且看仲振宣的《待春》：“冰花朝尚结，芳梦鸟先知。”“扫雪开三径，看梅折一枝。”此五律颔颈两句，对仗精工，笔力自显。她们均为仲振奎之妹，仲振奎编集，合璧连珠，将她们的诗辑为《留云阁合稿》。 仲振履，嘉庆年间进士，仲振奎弟，亦为著作家，其长女仲贻簪，字紫华；次女仲贻笄，字玉华；另有一女，名号不详，世称仲孺人。此三女，是仲门又一代诗歌姐妹花。她们幼承家学，均能吟咏感赋。“花阴鹤梦间，日暖晴丝袅。小立摘含桃，惊起双飞鸟。”（《偶成》）仲孺人的这首小诗，静景动写，动静结合，颇可清赏。 与仲氏密切相关的女诗人，还有洪香兰等。洪湘兰，又名芗兰，字畹香，真州（今仪征）人，进士洪锡章之女，仲振奎弟、贡生仲振猷之妻，著有《绮云阁遗草》，收刻《仲氏女史遗草》合集。 海陵俞氏，代表人物是名重一时的俞锦泉。俞锦泉，名瀔，号水文，以廪贡生膺岁荐，曾候选内阁中书。他在海陵下坝施家湾建渔壮园，俗称“俞家花园”。俞氏工诗律，著有《流香阁诗词》，亦精声乐，家蓄女昆班百余人，有“红牙女部压扬州，金谷当年纪胜游”之誉。其祖父俞釬是顺治年间举人，曾任广西太平府推官。子俞梅，康熙年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曾分校《康熙字典》等书。孙俞焘著有《落花吟》《知庄集》等。重孙俞堉、俞圻齐名，均有著述。 俞锦泉的重孙女俞廷元，字素兰，工诗善咏。《送两弟北上》：“阿姊闺中数去程，翩翩兄弟又长征。燕台此去三千里，珍重闻鸡破晓行。”此为她送蘅皋、让林二弟北诣幽燕之作，征程心系，手足情牵，殷殷姊意，溢于言表。《哭夫》：“一闭桐棺倏五年，相依形影穗帷前。纷纷血泪啼枯后，只是春深怕杜鹃。”此为她守灵悼亡之作，情深伉俪，诗淑才媛，直让人想起东坡的《江城子·记梦》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两者居丧时长不一，情心殆同。 宫氏家族，清代海陵名门望族、科第世家，有“两朝三翰林，五世七进士”美誉。宫伟鏐，字紫阳，广东兵备道副史宫继兰之子，明崇祯年间进士，授翰林院检讨。明亡后不仕，隐居著书，在海陵小西湖（今泰山公园内）遗址建春雨草堂。其女儿宫婉兰，清时才女，工诗词书画，著有《梅花楼集》。宫婉兰善画墨梅，其诗《冬日画梅花》：“独坐幽窗下，寒风透碧纱。染毫浑不觉，为爱一枝斜。”其画梅写真自况，翰墨诗心，跃然纸上。宫婉兰适如皋冒辟疆庶弟冒褒为妻，与“秦淮八艳”之柳如是、李香君、董小宛等交好，后者曾经年寄寓她家。 宫氏才女，还有宫彩鸾、宫澹亭、宫思柏等。“朝朝雨笠复烟蓑，南陌北阡尽绿波。破暝一弯新月上，晚风吹送乱蛙多。”宫彩鸾的《晚晴》一首，清新自然，颇见杨万里小诗风致。宫澹亭、宫思柏合著《合存诗钞》四卷、《诗余合解》一卷，收录乾隆版《清代诗文汇编》。与宫氏密切相关的才女，还有王蕙贞等。王蕙贞，字友素，泰州诸生宫在阳妻，著有《洛桂堂集》。 家族女性诗人外，另有非家族单人诗作传世者。如王兰、王玉徽、王崇蕙、杨琼华、吴癯仙、张兰、张粲、邵笠、周淑媛、贾永、钱荷玉、黄淑贞等，可考者达数十人之多。她们或世居，或流寓，或适嫁，人生际遇不同，贫富有别，但置身海陵诗圃，日夕荷锄弄耕，均有诗词作品存世。值得一提的是蒋葵、蒋蕙，又是一对诗歌姐妹花。蒋葵，字冰心，号药林，著有《拂愁集》《镜奁十咏》。蒋蕙，字玉洁，号雪峦，著有《和镜奁十咏》。明亡后，两姐妹罹于家国之难，双双遁入空门，修禅于海陵下坝青莲庵。姐法名“德日”，妹法名“德月”，“德”谐音“得”，“日”“月”复合为“明”，禅门追昔怀思旧朝的念想，俱在庵堂青灯黄卷寂尘香烟之中。 漱玉弄珠，抖绮散彩，海陵古代女性诗人，曾经的书香清阁红妆，一任纷繁的青花诗歌意象，飘曳在渐行渐远的历史烟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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