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疫情期间我认识了一对老夫妻。 今天,我想讲讲他们的故事。 老奶奶名叫刘淑芬,我管她叫芬姨。 芬姨早年很不幸,她是家里的老大,她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芬姨的父母去世的那一年她才15岁,可她是姐姐,所以理应承担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 15岁的芬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承母亲的衣钵,好好经营父母留下的裁缝店,然后养活自己和弟弟妹妹。 芬姨说,她是不幸的,但又是幸运的,毕竟父母还给她留下了小小的裁缝店。 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开始教她裁剪衣服,母亲手艺很好,很受周围人的喜欢,她从小耳濡目染也就爱上了缝衣服。 在任何年代,只要有手艺,就不至于饿死。 所以芬姨就靠着手艺挣钱养活弟弟妹妹,这一养就是十年。 其中的辛酸就不用细说了,想也想得到。 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要和一帮成年人挣肉夺食,还是在那个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其中肯定受了不少罪。 可好在,芬姨是个要强的人,才没有被生活所压垮,反而越过越好。 一转眼,芬姨到了25岁,在当时来说,真的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毕竟,同龄很多人25岁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芬姨这边却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或者有也是很没素质的那种。 倒不是因为芬姨长的不好或者身有残疾,而是大家都知道芬姨负担太重了。 芬姨的妹妹不会说话,脾气也很古怪。 所以很多人都说要娶了芬姨那就得连她妹妹一起娶。 更重要的是,芬姨还有一个弟弟。 弟弟比芬姨小六岁,父母早亡,弟弟的婚姻大事肯定得姐姐来操持,可这些事都需要钱。 所以,不管芬姨手艺再好,不管她再能干,大家提起来总归是有些害怕的。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芬姨年龄越来越大。 慢慢地,她已经不期待自己能有什么良缘了,她只希望能和弟弟妹妹一起平安健康就行。 芬姨觉得这可能就是自己的命吧,命里她欠父母和弟弟妹妹的,所以她来还债了。 曾几何时,很累的时候,她也怨过,也哭过,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很无助,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但随着年龄的增大,她好像慢慢释怀了,觉得可能人各有命吧。 慢慢地,她不再期待良缘,而是用闲暇时间养花种草。 02 大概是27岁的时候吧,她遇到了她的爱人,老余。 老余是别人介绍给芬姨的,那年的老余三十岁,离婚一次婚,但没有孩子。 刚听说的时候芬姨心里多少是有些抗拒的,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就要嫁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呢。 说来也巧,早上介绍人才来过,芬姨说自己考虑考虑就支走了介绍人。 下午老余就出现在了芬姨的裁缝店。 更巧的是,那天店里的灯坏了,放缝纫机的那个屋子没有灯,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干活儿了。 找了修理的人,可人家说要等等,要等多久也不好说。 而恰好,老余说自己可以,那天老余帮芬姨修好了灯,还帮芬姨的缝纫机加了油。 临走时还把芬姨坏了很久准备扔掉的柜子又给支棱起来了。 这让芬姨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好感。 可当时芬姨看老余的年龄,觉得老余指定已经结婚了,芬姨若有所思失望的叹了叹气。 第二天,介绍人又来跟芬姨说关于相亲的事情。 芬姨想到了前一天那个男同志帮自己修理东西的场景,不经的期盼起了多一个人的日子,就答应介绍人可以先见面。 见面那天,芬姨惊讶的发现,原来介绍人说的那个人就是帮自己修东西的那个人,芬姨开心的像是中奖了一样。 那天两人见过面以后,老余就经常去裁缝店找芬姨。 有的时候会提一条刚从早市买的鱼,有的时候会拿上自己新得的稀罕玩意儿,有的时候就单纯的去帮芬姨修修补补。 多了一个人的日子,芬姨觉得生活多了一份烟火气,也多了一份期盼。 老余对芬姨的弟弟妹妹也很好。 两人把婚事定下来以后,老余托关系帮芬姨的妹妹找了一份工厂的工作,芬姨说那工作花了当时老余一个月的收入才办妥的。 说这话的时候,芬姨眼里满是感激。 芬姨28岁那年和老余结了婚。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美好。 那时候没有现在这样发达,但老余总能搞到一些新鲜的东西逗芬姨开心。 有的时候可能是一块怀表,有的时候可能是一个梳子。 让芬姨最难忘的,是那瓶花了半个月生活费买的摸手油。 因为长年累月的缝衣服,护理不得当,所以芬姨的手指一到冬天总会冻裂,又肿又红,像个烤熟了的地瓜。 老余心疼芬姨,便托人从上海买了当时最时兴的摸手油。 知道摸手油的价格后,芬姨表面生气,但内心就像吃了蜜饯一样甜。 芬姨说:“父母去世后,我把自己伪装的严严实实,生怕自己有个好歹而照顾不了弟弟妹妹。” 但在老余身边,她总是能卸下盔甲,好好放松。 芬姨说,自从嫁给老余,就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了,而她,也再没有羡慕过任何人。 03 她记得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有一次,一个人要一件蓝色的袍子,缝好了那人却说自己要的是绿色的。 按照她的处事风格,遇到无赖,能忍则忍。 可没想到老余知道后,就怎么也不同意再做一件,还跟那人吵了起来,争得面红耳赤,最后拿着剪刀呵斥走了那人。 认识余太太后,多年来第一次,我想结婚了 那人出了门,老余还站在门口说:“你不要看她没人管就欺负她,她现在是有男人的人了。” 周围的人都看着老余窃窃私语,但老余毫不在乎。 从那以后,真的,再也没有无赖来店里闹事。 婚后两年,芬姨怀孕了。 芬姨怀孕后,老余更加心疼芬姨了,本来平时老余就不太让芬姨干家务。 自从怀孕后,老余更是对芬姨无微不至,他生怕芬姨磕着碰着。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芬姨身体很好,但老余强行让芬姨在家休养。 老余给裁缝店找了一个看店的伙计,自己偶尔也会去看看。 老余是做小生意的,芬姨怀孕后,老余的干劲儿更足了。 他总是累的一身汗回来,但还笑呵呵的帮芬姨做饭,帮芬姨接洗脚水。 芬姨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又是害羞又是幸福。 从她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她是真的过得幸福。 生孩子的那天,芬姨大出血。 芬姨说,大夫都觉得抢救不过来了,可老余跪在抢救室的门口求大夫不要放弃。 虽然在医院哭的人很多,但像老余那样哭自己老婆的真的很少。 孩子抱出来后,老余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哭着说让医生抢救芬姨。 老余哭的声音很大,那一整层楼的人都纷纷跑来看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老余的哭声震破了天际吧,芬姨竟然抢救过来了。 医生都说那属于医学奇迹。 说到生孩子的事,坐在芬姨旁边的老余不停地搓手和喝水,我知道,他想起来,就会觉得害怕和紧张。 坐月子的时候,老余就在家陪他们母子,哪儿也不去。 一天六顿饭,老余不厌其烦的变着花样做。 以至于,出月子时芬姨胖了一大圈。 说到这儿,老余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自己哪有那么好。 芬姨看着老余说:“你就是很好啊”。 两人的神态动作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说实话,我真的不太相信有完美的婚姻。 但看着眼前的老余和芬姨又不得不相信这都是真的。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芬姨起身去了卫生间。 04 老余看芬姨走远了才说:“你看女人其实就是很好哄啊,你给她一点点甜,她就能记一辈子。” 我疑惑的看着老余。 老余说,其实他很懒,平时是那种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人。 也就月子里他勤快一点,平时其实还是芬姨做的多。 老余还说,其实自己很嘴馋,每次芬姨做了好吃的都是他先吃第一口。 但这些她都不记得,她只记得他的好。 老余还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其实很忙。 大多数时候都在忙生意,忙挣钱,对家里的帮忙很少。 所以论对家庭的付出,芬姨其实更多。 而这些,在芬姨嘴里却没有听过半个字。 老余说,芬姨是个很懂得知足的人,你对她好,哪怕一点好,她就会记在心里,正因为这样他们结婚多年才很少争吵。 老余又跟我说,其实芬姨对他的影响也很大,他以前是个很暴躁的人,但跟芬姨在一起他就是发不起火来,就是想保护她,对她好。 他说,他住院期间,最担心的就是芬姨一个人在家过得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老余还抹了把眼泪。 就那一瞬间,看到老余用粗糙的大手抹眼泪,我内心说不出的感动。 我想这可能就是我们所期待的爱情吧。 平平淡淡,长长久久,我想着你,你念着我。 可为什么现在的我们却很难得到这样的爱情呢? 或许是因为,我们总希望对方付出的多一点多一点再多一点吧。 我们总觉得对方做什么都是对婚姻的投资,都是理所应当。 所以可能是因为我们太缺少感恩之心,才很难感受到幸福吧幸福。 其实,如果我们能像芬姨那样,多想多记对方的好,或许我们也会觉得幸福很多吧。 后来,芬姨还跟我说,老余帮她弟弟找到了媳妇。 为了帮弟弟找媳妇,老余没少受人挤兑,但老余每次都笑呵呵的说,再打听打听肯定有合适的。 芬姨还说,老余知道她喜欢吃点心,所以只要出远门就会带当地的点心回来给她尝尝。 看着芬姨如数家珍般说着老余的好,我好像明白了婚姻的本质。 那就是其实生活中总有很多很多不如意,但你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好总比不好要多的多。 05 老余说芬姨是个特别乐观的人。 芬姨说老余是个特别有趣的人。 芬姨说,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老余,而老余说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见芬姨。 我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真的好羡慕,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爱与被爱是那么好,我开始憧憬爱情。 40岁的我,第一次,有点想结婚了。 原来,婚姻可以那么甜蜜。 后来,疫情稳定一点的时候,他们的儿子从国外回来。 一家人都搬去了海南生活。 再后来,我收到了芬姨和老余寄给我的照片,照片上芬姨和老伴坐在海边的长椅上,芬姨一脸幸福的靠在老伴的胸膛看着远方。 照片的后面写着:要坚信,你也会遇到那个跟你携手一生的人的。 看到照片我笑了笑,我唯一想说的就是祝福他们,福寿安康。 也希望我们,都能找到那个愿意跟我们白头偕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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