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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十六夜，按照老家的风俗是要跨火堆的。据说跨了火堆，一年的坏运气就会去掉。我还打算去找一点枯草，在家里院子里燃一堆。但，达微早上就要出发去上学。 早上到海安送达微乘坐动车，临别有点不舍。放假在家一个月，达微习惯了昼伏夜出。早上一觉醒来常常是已到中午，晚上不是约了一起洗澡就是打牌，要不就和阿伟轧马路，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他出去的时候，我不在家。我睡觉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好不容易一家几口全在家的时候，他又在睡大觉。只有吃中饭的时候，达微和我们聊一会儿。我换食，只吃素食；达微又吃不惯奶奶烧的菜，吃的也不多。 所以，即使一起吃中饭，我们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但，每天看到他在家里转悠，就觉得是一种满足。在海安等车的时候，我给达微要了一碗兰州牛肉拉面，又加了一只油煎蛋。 坐在一边，什么事情不做就看他吃饭，也觉得是一种享受。估计，这只有母亲才有的心态。我很少运动，要送他进站，他不许。我寻思他是怕我穿着高跟鞋跑不动。我于是三步并着两步快走。 我不太喜欢运动，从来没有这样快步走过，为了跟上达微的节奏，几乎是一路小跑。陪他取票，索他拥抱，看他进站，直到他消失在远处，才恋恋不舍地回转。 某人一直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我们表演。只笑不语。在他那里，我对达微并没有表现出真正的关心。因为一个寒假，我都没有为达微烧过一顿饭菜。达微不止一次说过，奶奶的菜都是一个味。 擅长烧菜的某人，因为身体不适，也没有亲自下厨过。我已经记不得整个寒假我做了什么有趣的事。但，最遗憾的是我没有为自己的小孩烧一顿他最喜欢吃的菜肴。 从前，达微最喜欢吃番茄炒鸡蛋，所以在所有的菜中，我的番茄炒鸡蛋最拿手。罗小弟也曾经夸奖过。豆腐乳烧红烧肉，老干妈烧红烧鱼，白烧鲫鱼汤……这些都曾经是我最拿手的菜。 但，我已经很长时间不下厨房了。 即使为了自己的小孩，也疏于厨艺。每天，我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你写文章呀。”某人开着车还不忘打趣我。其实，这哪里是文章，都是些自己的小生活记录罢了。 这不过是我的爱好与习惯罢了。但始终比不上达微在我心里的重要性。可是，我却没有为自己的小孩精心烧过一顿像样的饭菜。这让我到底觉得惭愧。 最怕，等有一天，达微到了异乡去工作，他肯定想不起来母亲的味道。因为，我几乎没有为他好好做过一顿饭。家的味道，就是某种特别的记忆。 每次，只要是我想家的时候，就会想起母亲为我们姐妹特意炒的黄花菜头，运气好的时候还有大酱炒马兰头，过去，还吃过大姐炒的红辣椒炒冬瓜皮，佐以母亲做的黄豆酱，那种味道简直绝无仅有。 过年在家的时候，遇到堂弟聊起小时吃过的臭苋菜卤，一下子就觉得口里生津。 那种臭味，老远就闻到。少时，最喜欢捧着一只大碗，盛盛的满满白米饭，上面夹几块臭苋菜卤，蹲在石桥上，和几个伙伴交换苋菜卤。 东家秋萍有时臭的是冬瓜，有点烂烂的；河西桂林家臭的是老咸菜，只要味道足够臭，我们就能扒完一碗饭。但，最好吃的是父亲臭的胡萝卜。那种味道，成了记忆中最美味的佳肴。 父亲的胡萝卜，一点也不用讲究大小。入了冬，我们那每户人家都有一个大大的咸菜缸。里面浸满了大头青菜，父亲就常常将胡萝卜很随意地倒在咸菜缸里。过个十天半月，就可以吃了。 我性子急，等不及。有时，捧个饭碗，绕到咸菜缸边，用手一捏，捏上来一只小小的胡萝卜，咬一口，又咸又甜，味道不是一般的好。 奶奶做的苋菜卤，我吃的不多，印象不深刻；外婆在海门蹲过，她会做一种大酱泡莴苣条。细细的莴苣条，软软的浸在乌黑的大酱中。外婆的莴苣条搁在厨房的平台上晾晒。 我经常拐个弯，就窜上去，假装帮外婆收晾晒的衣服，顺便偷一个黑黑的莴苣回去当小菜吃。 读高中时，住在大姐家。大姐夫是海门人，会熬制一种海门肉酱。食材特别丰富。内有花生米，切成小方块的肉粒，豆腐干，各种叫不出名来的东东混合熬制成了具有海门风味的肉酱。 高中毕业之后，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的肉酱。超市里卖的各种肉酱，都抵不上在大姐家吃的那种特有的味道。你几乎不知道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美味的肉酱。 我的奶奶，印象中我只记得她包裹的粽子特别好看。斧头粽，不用一根线，直接用一根簪子穿过就可以包裹得扎实，随便拿起一个，都是一件艺术品。小巧好看。 现在奶奶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坐在水桶边，从头上缓缓拔出簪子，轻轻地抬手，牢牢地收紧，不大工夫，篮子里就堆满了粽子。我发觉裹粽子时，奶奶最优雅。 我很担心，以后达微若回忆起他的母亲来，留给他的味道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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