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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那条河I李兴甲 我的家乡有一条河，河流源于邹东凤凰山北麓的深谷幽壑。初始溪流涓涓，若羞涩少女浅吟低唱。小溪转过了几道山涧，渐渐汇聚成一条小河。时而清幽潺潺，时而明净喧喧，若活泼姑娘的欢快笑语。河流一来到我的家乡，没有了山涧的束缚，河面一下子开阔了，成浩荡之势折向西北流去，奔向圣水湖（尼山水库），若丰腴少妇的热情豪放，竟惹的二千六百年前的孔子站在尼山上看着这山下滚滚河流感叹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不知什么时候，人们把这条河流叫做小沂河。祖辈选择了这方水土，其中之一就是因这一湾河水。一年四季流水不断，河水清澈，鱼翔浅底。河上有一座石砌漫水桥，这是通往山外唯一的一座桥。此桥原为“三孔桥”，又有晚清康有为手书“颜母故里”石碑，又称“一碑三孔”桥。上世纪六十年代因修建尼山水库，此碑不知所踪。 桥下的捣衣石在岸边静静地躺着，被时光打磨的圆润光滑，见证了岁月沧桑，生命浩荡。富有音乐节奏的捣衣声，和着林中鸟儿的叫声、沟渠中的蛙鸣，漫过树梢，漫过芦苇荡，在空中酝酿成山村特有的乡情乡曲。“月下捣衣，声声清砧”，敲打着我的思念，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那时候的小沂河，水很清澈，清澈得能看清水底的沙子、鹅卵石，还有游来游去的鱼儿…… 酷暑季节，闷热的空气像凝滞了一般，纹丝不动，使人透不过气来，树叶也像定格了一样，无精打采的，渴望一场及时雨。烈日当空，晃着人们的眼。远看暑气蒸腾，像要出现海市蜃楼一样，脚下是晒得滚烫的土地。此时，小沂河是人们乘凉的好去处。 来到河边，带上一本诗集，坐在树荫下，听着鸟语蝉鸣，享受着那份难得的荫凉与惬意。累了，就躺在软绵绵的沙滩上，透过叶隙看那蓝天与过往的白云，尽情享受大自然的天籁之音。热了，就到河里洗一洗，洗去闷热，带来凉爽。躺在河里，看云卷云舒，享受着河水的清凉，闭上眼睛，静听身边的水流声。你会觉得身下的沙粒随着河水悄悄地溜走，给你带来的一种舒心痒痒的感觉，不一会儿身下就流出一个沙坑，使身体陷下去，那种感觉妙不可言。 在黑暗地下踅伏了多年的蝉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高光时刻，它像一个音乐大师调试了几次乐器，又演奏起传唱了几千年的古老简约而又时尚的经典，唱响整个热烈奔放的夏天。河两岸是茂密的树林，有粗壮的柳树、高大的白杨，野芹菜、野豆芽、薄荷、艾叶等各种野花野草遍布整个树林，依附两岸，又佑护着两岸。浅水滩里是芦苇荡，郁郁葱葱，密不透风，苇叶随风摇摆，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增添了一种神秘感。这里是黄鹂、蜂鸟、翠鸟、鹌鹑、啄木鸟、麻雀、白鹤、白鹭、白头翁、伯劳、戴胜、喜鹊、红隼等各种鸟类的天堂，芦苇丛中有鸟窝，窝里有鸟蛋；还居住着蛇、野兔、狐狸、獾、刺猬……它们俨然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 汛期来临，暴雨过后，河水暴涨，水齐两岸，一改平日小河流水的温柔与娟秀。人们在河边看汹涌的河水，慨叹着，惊惧这河水的威力。河水裹挟着一切，涤荡着一切，翻滚着，奔向西南，再来一个华丽的转身，汇入滔滔的圣水湖。 退水后的小沂河又温顺起来了。轻柔地吻着沙滩，抚着岸边的柳枝，唱起欢快的小曲顺流而下。这时的小沂河又热闹起来了。林中粘知了的，河里洗澡嬉戏的，还有用网捕鱼的，网的种类很多，有抬网、舀网、撒网、钓网……用不同的网，逮到的鱼的种类大小也不一样，抬网捕捉到的大多是五公分大小的鲫鱼、草鱼，但需两人合作才能完成；撒网逮到的鱼更小了，大部分是更小一些的柳叶鱼，有时也能逮到大鲤鱼；舀网和钓网是专门针对个头更大的鱼，一般在七八斤以上的。没有网的，干脆用鱼叉或者徒手逮鱼。 徒手逮鱼要先在上边把水道截住，围住一段，再把水泼干，看到活蹦乱跳的鱼，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与兴奋，收获的不仅仅是鱼，还是一份心情，一份希望。 孩子们捉鱼玩疯了，大人们却担心了，怕被河水淹死。特别是暴雨过后，庄稼地也被淹没，看不出深浅。我有一次就掉进沟坎里了，河水瞬间吞噬了我幼小的身躯，只觉呼吸困难，憋得难受，呛了几口水，求生的本能驱使我奋力挣扎，情急之下，猛一挣，两腿竟然踩在了田埂上，头露出了水面，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像是到鬼门关走了一遭。 从那以后，娘便把我关在家里，再也不允许我到河边去玩了。我有时经不起诱惑，便偷偷的跑出去……娘干完农活发现我不在家，就免不了一顿打。 秋天的小沂河安静了，成熟了，清澈了，透亮了。河两岸也是成熟的色彩。金黄的谷子压弯了腰，红彤彤的高粱喝醉了酒。秋风吹来，落叶纷纷，那片片的落叶就是一首首的诗，结成一本本厚厚的诗集，小沂河涌动着浓浓的诗意，使河岸更加厚实与富有。回看晨露中的小沂河，蒙上一层薄纱，神秘而飘逸，宛如窈窕淑女，又如那蒹葭伊人，在水一方。夕阳下的那片芦苇，芦花飘荡，摇曳多姿，更加富有诗意。 人们接受着小沂河的无私馈赠，把河岸上的草收拾回家，垛在家里，温暖着整个冬天。小河通透了，两岸视野开阔了，广袤的天空衬托着树林中裸露的树枝构成了一幅天然的风景画。 小沂河给了我很多童年的乐趣、童年的幻想、童年的回忆……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小沂河被折腾地遍体鳞伤，面目全非。仿佛一夜之间河沙见底，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冲刷沉淀下来的干干净净的河沙，就这样迅速消失了。河流干涸，哗啦啦的小河，不能唱歌了；小沂河两岸的树被杀光了，树林阴翳的两岸变成了裸露的土岸。每到夏季，河岸被雨水冲刷得沟壑道道，像老人皱巴巴的躯体。鸟语花香，蝉噪蛙鸣突然不知隐于何地，大片的芦苇荡消失了，各种鸟儿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大大小小的养猪场、养鸡场，还有大大小小的餐馆，各种污水流进了小沂河，各种生活垃圾也倒入河里。清澈的水变黑了，变臭了，又腥又臭的味道让人恶心。美丽的小沂河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容颜，我的心在隐隐作痛。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给小沂河带来了希望，带来了重生。 近年来，当地政府加大投资力度，实施了小沂河桥涵建设、除险加固等综合治理以及小沂河景观提升工程。修筑了拦水坝，进行了砌石护坡加固，水位上升，解决了群众的浇地难问题；两岸植绿，进行了绿化，柳树成荫，改善了生态环境；修路架桥，发展经济，招引生态企业进驻，群众得到了实惠。 现在的小沂河实现了“一河清水，两岸植绿，三季有花，四季常青；打上拦水坝，从下往上看，瀑布连瀑布；从上往下看，水库连水库”的壮丽景观。 “沂河水清白鹭飞”，蓝天白云下的小沂河畔，一群银白色的鹭鸟从田园里飞出，划破淡淡的水气，自由飞翔，为家乡的小沂河平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原载《今日头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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