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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恋的窑洞

 齐森 2022-02-23

多少次,每当有人问我是哪里人,我总会骄傲地告诉他,自己是吴起人,从小生长在土窑洞。对于我的回答,往往有人表示怀疑,因为他们认为只有古代人才住窑洞。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形,我会很生气,觉得那些人简直是无知。而在今天,我早已不以为然了,因为现在分不清麦苗和韭菜、杨树和榆树的大有人在。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出生在吴起三道川槐树庄的窑洞里,那时家境贫寒、生活艰辛,一般人很难想象到当年农村那种艰苦的环境。我们一家人每天吃住就挤在这一孔窑洞,直到我十八岁高中毕业才离开。自那以后我的窑洞生活很少了,只有断断续续回家探亲时,才能在老家的窑洞住几天。

窑洞的日子虽然结束,但它始终是我情感的根,不管我身处哪里,它都牢牢系在我的心头。

土窑洞,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它冬暖夏凉,阳光充足,温度适宜,环保、礅实且安静。我喜欢仰卧在铺着牛毛毡的土炕上,静静地沐浴从窗户透进来的和暖阳光;我更喜欢早晨醒来,躺在土炕上,就能闻到妈妈用高苗子炝酸汤荞面的味道。

小时候真的很困难,老是穿补丁衣服、穿帮鞋,人民币很难见到,总盼着自己的衣兜里能揣上十张一毛的钞票。曾经多少次,为了五毛钱的学费和妈妈缠磨半天,可妈妈还是拿不出来,最后只好边流眼泪边去上学。

小时候的艰辛还表现在没完没了的劳动上,那个年代,不知为什么,苦力活儿特别多。每逢周末、假期,我都要在生产队劳动,比如抓粪、犁地、种庄稼,放羊、锄地、背洋芋,什么活儿都干。平时上学,早晚回到家里也要砍柴、担水、拔猪草。每年冬天都会因为又饿又冷,把手脚、双脸和耳朵冻坏,心里面总盼着能像城里人那样上班、吃商品粮。

那个时候吃的东西更是匮乏,小米、高粱、玉米是主食,粮食紧张时这些东西也吃不上,只好把榆钱、槐花、苦菜、嫰蒿头当饭吃。平时,偶尔可以吃几顿荞面饸饹,只有过年才能吃到饺子、白面、油果儿,心中总想吃一顿大米干饭炒肉肉。

童年时期,似乎永远都盼望着新年尽快到来,在窑洞过年更像是年。每逢年关来临,妈妈总是忙个不停,我也是她的得力帮手,因为年前要做很多准备工作,比如泡豆芽、磨豆腐、压粉条、杀猪宰鸡、碾米磨面,等等。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小小的窑洞才会摆上一些过年食用的东西,如在窑掌里竖起几个大缸,腌着酸菜、咸肉;在热炕头上立着三只坛子,分别是酒坛坛、醋坛坛、浆水坛坛。

窑洞本是吴起人普通而又实用的住所,但对于平原上或城里的人来说,窑洞则显得有些神秘而又不可思议。

记得儿子八岁那年,我们一家三口回吴起探亲,在火车上同其他乘客交谈时无意间提到老家的窑洞。这时,儿子好奇地问道:爸爸,窑洞应该有个洞口,好让人钻进去,还能爬出来,对吧!

听罢他的话,大家都笑了。我于是向他解释窑洞是怎么回事,说窑洞有门也有窗户,并不像老鼠洞那样只有个洞口。

多年后,孩提时的愿望一一实现,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走南闯北,游历过不少的名山大川,但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小时候的窑洞情感却越来越浓。吴起的小吃成了我的奢望,总想吃搅团、圪托儿、剁荞面,更想饱餐一顿地茭茭炖羊肉,就连小时候受过那么多的苦也凝结成我最美好的回忆。

人之情感真的说不清道不明,也许养尊处优会使人对许多事物失去兴趣,该有的有了,而那些逝去的东西又变成了美好的期盼。与很多人有同感,我总觉得现在什么饭都不香、什么景色都不美、什么故事也不动听,人们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淡漠。

今天的生活无可挑剔,但在我的周围,没有人明白我的心思,也不会有人能够分享自己对家乡的眷恋。说我生在窑洞长在窑洞,放过羊、抓过粪,而且是在煤油灯下做功课才考上大学,相信的人寥寥无几;我说我想念家乡的茶饭,就如荞面饸饹、小米干饭、黄米馍馍,没有几个人能听懂;就连我说陕北话,也会有人问我:你讲的是哪国的语言?

我真的思念老家,思恋土窑洞。这些年,我无论身在何处、位居何职,土窑洞一直牵着我的心。

我知道,或许自己还有住上土窑洞的机会,但妈妈做的高苗子炝酸汤荞面、地茭茭煮羊肉,我再也享受不到了。

吴起是我不变的故乡,生我养我的土窑洞是我永远的思念。每当想起老家,想起家乡的亲人,我的心都会颤抖,眼泪会情不自禁地掉下来。

        草于2011310

我的老家,吴起

吴起的庄稼地

吴起的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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