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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药包在空中拉响:面对劫机者,他俩用血肉之躯换来他人安全无恙

 人之意 2022-02-20

导语:面对劫机者的匕首和炸药包,乘务员和乘客表现得异常镇定、机智和勇敢。虽然炸药包在5000米高空拉响,然而飞机却安全着陆……

故事开始于宁波机场。

一架运飞机正点火待发,乘客有秩序地踏上舷梯。这是一架从南宁波飞往厦门的航班,起飞时间为1989年下午4点50分。

第6排A号庄席上是一位中年乘客,那身褪了色的中山装显得有些不合时尚,如果以衣貌取人,看上去他像一个工农干部或者是退伍军人,那朴素的衣着给人一种稳健的本色感。他叫林国平,厦门市交通工会主席,是前来宁波参加“全国计划单列城市交通工会工作理论研讨会”的。

和林国平邻座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乡村干部打扮,饱经风霜的脸上透着军人的刚毅和长者的持重。他叫俞永饶,宁波市湾头乡党委副书记,同机前往厦门漳州召开的计划生育会议。

“各位旅客,欢迎你们乘坐我们这次航班,现在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的安全,请系好安全带。”担负乘务工作的空中小姐叫张丽萍,看上去很年轻,其实是一个老资格的空姐了,言谈举止都显得那么娴熟和老练。机上原来有两名乘务员,因为此次飞行是附飞,另一名乘务员执行包机任务,这里的乘务工作由她一人负责。

林国平头一次坐飞机,对一切都感到新奇。飞机起飞了,他开始凭窗眺望。

“先生,请喝水。”乘务员小姐的召唤把他那一直停留在窗外的目光拉回机舱内,他接过一杯热咖啡,放在了面前的活动桌上。

飞机在5000米的预定高度直线飞行,机上乘客坐在自己的座席上,有的在悄悄交谈,有的在闭目养神。新奇感使然,林国平显得格外精神,没人聊天,也丝毫没有睡意。

坐在前排的一位年轻人离开座席向后舱走去。林国平没有注意这个陌生的面孔,他可能是去厕所,他这样猜想,下意识地转首追随着这个去后舱的背影。据说飞机上有厕所,飞机上的厕所是什么样子?他也想体验一下,看个新奇。

男青年走到后舱,没进厕所,又折身返回前舱。不像是找不到厕所,看来是在飞机上散步。飞机上也让人散步?在飞机上散步和在陆地上散步有什么不同的感觉?林国平同时产生了一种好奇心的冲动。

“先生,请问是否需要帮助?”空中小姐热情地走上前来询问。

“我是记者,要随机采访机组人员的工作情况。”男青年边说边从身上掏出记者证,在空姐跟前晃了晃,又神秘地装进上衣口袋。

记者,张丽萍见得多了,“先生,对不起,飞机在飞行中不接受采访。”张丽萍委婉地却是肯定地作了答复和解释。

“岂有此理,无论何时何地何人,记者都可以采访,你懂吗?什幺叫无冕之手?这是记者的权利。”

“先生,飞行中不接受采访,这是制度,也是纪律。希望得到您的配合。”

“小姐,我倒希望你们的配台,请把驾驶舱的门打开,让我拍几张机组人员的上作照。”男青年边说边向机舱走去。

“先生,飞行中不能拍照,如果真的要拍照,等飞机着陆后再拍。”张丽萍上前拦住了这位不安分的乘客。

“到达厦门是几点?”

“18点36分。”

男青年抬腕看看表,时间告诉他,不能再这样纠缠下去了,一不做,二不休,他突然从腰间拔出匕首,恶狠狠地露出了真面目,“你马上通知机长,要飞机飞往台北!”他冲张丽萍大声吼道。

有人劫机!愤怒的乘客们站起身,有的离开座席,一步步向歹徒逼近。

“不许上前,谁敢上来我就拉响炸药包!”歹徒见众怒难犯,唰地拉开夹克衫的拉锁,露出捆绑在腰间的一排炸药。

随机乘务4年,遇上劫机,张丽萍还是第一次。沉着、冷静,她暗暗告诫自己。飞机的安全,几十名乘客的生命安危系于一身,面对寒光闪闪的匕首,张丽萍却显得格外冷静。

“各位乘客,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

这是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歹徒已孤注一掷,再无退路。一些微小的外部刺激将能引发巨大的灾难。张丽萍一边安抚亦惊亦恐的乘客,一边尽力缓和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先生,有话好讲嘛,先坐下,我给您倒杯水。”张丽萍脸上依然挂着职业的微笑,温和地劝告着。

“有什么好讲的,我是公安局通缉的犯人。把驾驶舱门打开,我要坐飞机飞往台北!”歹徒近乎声嘶力竭地叫喊。

“先生,飞机运行中驾驶舱门是无法打开的,有事只有用电话与机长取得联系。”张丽萍耐心地解释道。

“打电话,快打电话,我要坐飞机飞往台北!”歹徒把匕首对准张丽萍的胸部,显然是想威逼她就范。

乘客们各自回到座位上,密切注视着这里正发生的一切。

机毁人亡的担心并非多余,有效地制服歹徒,保证飞机和乘客的安全才是最佳选择。

飞机像是遇上气流,上下颠簸起伏。飞机上下起伏的落差再一次把乘客们悬着的心高高吊起来。

时而高声,时而低语,张丽萍在巧妙地与歹徒周旋,时间悄悄地从这紧张气氛的缝隙中滑过。

善意的劝阻毫无作用,不达此目的的歹徒不会甘休,双方在僵持中等待,在等待中僵持。

“我看歹徒只有一个,如果他从过道上走过来,我们三人把他制服。”林国平仰靠在座椅上,用闽南话向身后的两位同行者发出联络信号。

“好,可以。”回答是肯定的。

空中小姐依然在与歹徒周旋。

“快打电话。”歹徒的匕首已经把空姐逼到了无法后退的地步。

“你这样逼我,让我怎么打电话?”

歹徒下意识地瞅了瞅那部伸手可及的电话机,连连后退两步。

“喂、喂……”张丽萍故意显露出莫明的急躁。

“我是机长,请讲!”听筒里传来机长清晰地回答道。

“喂,喂……机上有人劫机。”在心有余悸的歹徒转身扫视机舱的瞬间,张丽萍巧妙地用英语向机长报告了机上正在发生的不测。

“电话不通”。望着满脸杀气的歹徒,张丽萍作出无可奈何的表示。那丝毫不露破绽的慌乱使话筒从机身上滑落下来,摇摇晃晃地吊在半空。张丽萍心里明白,电话已经拨通,她巧妙地利用这个尚未挂断的话筒让机长随时了解机舱内发生的一切。

机长抬腕看看表,17时55分,这个时间概念告诉他,眼下飞机飞抵福州上空。决不能让歹徒劫机得逞!为了飞机和机上乘客的安全,作为机长,他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是0525号航班,机上出现歹徒劫机,请求在福州义序机场备降。”机长打开无线电传呼机,向义序机场作了案情汇报。

“飞行高度?”

“4500米。”

“航速?”

“每小时450公里。”

“方位?”

“距义序机场20公里的上空。”

机长在与福州机场地面站紧急磋商。

义序机场地面站接到“SOS”紧急呼救信号后,立即部署,作好一切应急准备:3分钟后,4辆红色消防车驶入机场,7分钟后,武警和公安人员各就各位,封锁了机场。

飞机骤然减速,航行速度表上的指针从400迅速滑向300。与此同时,飞机以每秒25米的速度急剧下降。

飞机在减速,飞机在下降,身体失去平衡的乘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舱内出现了一阵莫名的骚动。

“不要乱,请坐下来,系好安全带。”张丽萍一边劝慰机上乘客,一边安抚乘客们那躁动不安的心。

“你骗了我,骗了我!”歹徒预感末日来临,气急败坏地举刀朝张丽萍刺来。

张丽萍本能地举手挡刀,手掌被刺破,一个趔趄,后退两步,倒在血泊中。

见义勇为的乘客见空姐被歹徒刺伤,怒不可遏地离开座席,挺身而出,在空姐和歹徒之间筑起一道人墙。

“不要前来,再过来我让你们同归于尽。”歹徒见众怒难犯,心有余悸地后退几步后,示威般地露出捆绑在腰间的炸药包。

空气凝固了。

张丽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用流血的手拨开过道上愤怒的乘客,“请让一让,让我过去。”

不行!站在前面过道上的林国平自觉地向中间移了移脚步,给张丽萍一个不能前去冒险的暗示。

林国平试探性地向前跨了一步,歹徒不无提防地后退了一步,“退回去,不要前来!”

“小伙子,不要这样,有话好讲,出门在外不容易,更何况大家无冤无仇,千万不要蛮干。”林国平一边善意地劝说,一边注意寻找制服歹徒的时机。

“有什么好讲的,公安局正在抓我,快开门,再不打开我就爆炸!”歹徒猛转身,飞起一脚,试图踢开驾驶舱门。

林国平见时机已到,猛地上前迅即抓住歹徒握刀的右手,一个反剪,哐啷,匕首落地。回眸间,歹徒的右手已被同时从身后冲上来的俞永饶紧紧抓住。配合、衔接得如此默契,这瞬间的正义之举,闪射着共产党人见义勇为的精神光华。

“轰……”意料中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机舱内顿时硝烟弥漫,巨大的气浪将老俞掀翻在地。林国平突然感到右腿一软,不由自主地栽倒在地,身下是歹徒血肉横飞的尸体。飞机在义序机场上空盘旋,跑道已呈现在眼前,机长稳健地调整机身,俯冲而下。

一场惊心动魄的空中搏斗在爆炸声中结束,飞机隆隆地驶入跑道,乘客们惊奇地发现,飞机安全着陆,机上多数乘客安然无恙。

“快,抢救伤员!”

“快,找绳子来包扎伤口。”

乘客们簇拥着朝前舱奔来,扶起倒在地上的老俞,他的一只手被炸断,头脑和理智清晰,望着四周充满感激和敬佩的目光,脸上漾起了快慰的微笑。

“老林!老林!”同伴们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的一条腿被炸断,他已处于半昏迷状态,那双有力的大手却依然紧紧攥住歹徒。

歹徒叫梁奥真,25岁,江西高安县英岗矿务局工人,因招摇撞骗露馅,为逃避法律的惩罚,他走上了劫机叛逃的深渊。

这一天是1989年4月24日。

这本是一个震惊全国的事件,却因国内另一起震惊世界的风波而湮没。

事隔多年后,52岁的俞永饶,38岁的林国平,22岁的张丽萍又相聚北京并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在人民大会堂召开的全国见义勇为表彰会上,他们一起走上了领奖台。记者们镜头下的林国平依然拄着拐杖,可人们不会忘记他用那条残腿走过了一段辉煌的人生。

2017年4月21日,在媒体的牵线下,阔别28年的俞永饶、林国平两位“老战友”终于再次重逢了。

“老俞,你的手怎么样,好了吗?”

“国平,你的腿现在还会痛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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