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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于坚:为大地而歌

 置身于宁静 2022-02-27

       云南诗人于坚在中国当代诗坛声名远播,广有影响,他的五卷本《于坚集》是中国当代文学中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人们非常关注于坚作为“他们”诗人的诗歌史意义,其实,于坚更为重要的一面是,关注大自然,为大地而歌,积极确立并传播生态意识。可以说,他是中国当代诗坛中艺术成就最高、生态意识最明显的生态诗人,他的《乌鸦》、《避雨之树》、《哀滇池》、《棕榈之死》等堪称生态文学的典范之作。

       为大地的神性而欢歌

       诗人于坚歌咏着大自然的神性。原始人对自然神性曾深信不疑,但经过现代科学与启蒙理性的祛魅,大自然已被剥夺了神性,这曾被人看作巨大进步,美国作家梭罗却说:“如果人们能提高到足以去对树和石头表示真正的崇拜,那就意味着人类的新生。”诗人于坚也主动从无神论的现代性意识形态中退出,在云南各少数民族的传统思想中汲取营养,在心魂与诗歌中重建大自然的神性。他曾说:“在云南各民族的思想中,大地不是开发征服的对象,而是神祇们的寓所。”诗人在云南大地上漫游,汲天地精华,得日月灵气,也有一种四处朝圣之意。“像是走在诸神的庙宇 / 一进苍山 我就变得虔诚”。现代化赋予人的狂妄心态,在自然神性面前被涤清,人重新变得虔诚,对大自然心怀敬畏与感激。

       这种对大自然的感激与敬畏在诗歌《避雨之树》中得到充分的表现。《避雨之树》吟咏的是一棵高大的亚热带榕树。这棵树在人眼中平凡不过,“它是树 是我们在一月份叫做春天的那种东西 / 是我们在十一月份叫做柴火或乌鸦之巢的那种东西 / 它是水一类的东西 地上的水从不躲避天上的水 / 在夏季我们叫它伞而在城里我们叫它风景”。从人的视角出发,这棵树的整体面貌并未呈现,大自然被人的狭隘视野所局限。当人抛弃人类中心主义视野,在旷野上与这棵树全身心相遇,作为整体的大自然才对人呈现,显示出神性一面。避雨之树尽情舒展,稳若高山,化身为永恒的宇宙大生命之树,矗立旷野,为万物遮风挡雨,抵御死亡的恐惧。在其遮蔽下,蛇、鼹鼠、蚂蚁、蝴蝶、鹰与人都一样是平等的生命分享者,不存在谁高谁低,谁主谁次。宇宙大生命之树的存在彻底颠覆了人类中心主义之说。

       诗人面对这样宇宙大生命之树所能做的就是敬畏、感激与赞美。“它是那种使我们永远感激依赖而无以报答的事物 / 我们甚至无法像报答母亲那样报答它 我们将比它先老 / 我们听到它在风中落叶的声音就热泪盈眶 /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爱它 这感情与生俱来”。自然永恒,而人生短暂;自然伟大,而人平凡。这是人在自然面前必须具有的谦卑情怀。当雨停后,避雨的自然生命离开这棵神性大树,“那时太阳从天上垂下 这株亚热带丛林中的榕树 / 像一只美丽的孔雀 周身闪着宝石似的水光”。神性自然的展现就是美,就是抛却鄙吝、悠然神往的境界。

       为大地的受难而哀歌

       当然,在大自然受难的时代,诗人于坚更是哀歌不断,泣泪涟涟。在诗歌《棕榈之死》中,于坚叙述的是现代都市中极其常见的事件:一棵绿化的棕榈树矗立街区,如今街区要兴建购物中心,于是棕榈被砍掉,根被刨起。美国“国家公园之父”约翰·缪尔曾说:“世界难道不会因为一株野草的消失而怅然若失吗?”但是,除了诗人恐怕很少有人会对那株已死的棕榈树感到怅然若失,现代人大概只会跑进喧嚣的购物中心,沉湎于购物狂欢中。

       长诗《哀滇池》也许是当代诗歌中对自然之死最沉痛的哀悼篇章。诗人故乡的滇池被污染过度死去,变成一沟臭水,所有的浪漫与美皆逝去,诗人备感荒诞:“世界竟然如此荒诞 / 我们活着 滇池死去!滇池已死,自然已死,也抽空了一切存在的意义基础。“这死亡令生命贬值 / 这死亡令人生乏味 / 这死亡令时间空虚 / 这死亡竟然死亡了 / 世界啊 你的大地上还有什么会死?”大地受难,神灵消退,剩下的就是人欲横流、灵性全失的人间,靠冷冰冰的法律、机械支撑着,过着得过且过、虚幻不堪的生活。这才是现代人最大的悲哀,因此诗人才会那么激烈地抨击所谓的无神论传统,呼唤着对自然的敬畏与感激之心。

       在众声喧哗、嬉戏无神的时代,诗人于坚的绝望呐喊值得人们侧耳倾听:“…… 让我腐烂吧 请赐我以感激之心 敬畏之心 / 我要用我的诗歌 为你建立庙宇!/ 我要在你的大庙中 赎我的罪!”面对诗人的绝望倾诉,我们若对大自然之死还是无动于衷,那就真是冥顽不灵,无可救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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