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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导报》访谈 | 纪松:精于法度 见于性情

 黄俊俭书法 2022-03-02

《书法导报》访谈 


书家简介

纪松 19745月生。中国标准草书学社专职副社长,江苏省政协委员,中国书协会员、江苏省书协理事,江苏省书法创作研究中心、江苏省书法院特聘书法家。

2014年度获国家艺术基金资助,2016年获国家艺术基金滚动资助。2015年参加“凤凰江苏”提名“江苏书法青年十家”展,2016年参加江苏省书法院提名的“虚旷为怀”行草三人巡回展,2018年参加中国书协草书委员会“盛世草书提名展”“大观书画全国60家创作实例深圳展”。2016年在台湾举办个人展览,2017年在新疆、上海分别举办“书道友情”纪松书法展。作品数十次在中国书协主办的展览中获奖入展。

精于法度   见于性情
——纪松访谈
本报记者 黄俊俭

黄俊俭:作为中国标准草书学社专职副主席,请你先介绍一下中国标准草书学社的有关情况。

纪 松:中国标准草书学社的历史应追溯到1932年于右任先生在上海创办的“草书社”,其以“易识、易写、准确、美丽”为原则,对草书字法进行规范、重整,以应民生之实用。其所谓之“标准”并非书写方式、方法的标准,而是草书字法的规范。许多人因此对“标准草书”存在某些误解,于右任先生强调的是草书字法的“标准”和“规范”,其实体现的是于右任先生顺应时代趋势的民本思想。


1984年,在赵朴初、启功等先生的积极支持下,由屈武先生和于右任先生的弟子胡公石先生向中央统战部倡议,经由国家相关部门批准在北京恢复成立了中国标准草书学社,并聘请于右任先生的弟子胡公石先生为社长。当时,胡公石先生在宁夏回族自治区文史馆工作,所以暂时把中国标准草书学社社址设置在宁夏回族自治区。1992年,经过中央统战部批准,中国标准草书学社由宁夏回族自治区迁至江苏南京。从胡公石先生开始,历任社长尉天池先生、徐利明先生都一直秉持着于老的民本思想,一直在做着一些关于草书和标准草书方面的研究和整理工作,并推出了一系列的学术成果。多年来,中国标准草书学社一直坚持与我国台港澳地区以及日本的书法团体保持着良好的交流关系,同时在对外文化交流、弘扬中华传统文化中发挥着积极的作用。

黄俊俭:关于草书创作,你认为“怀素书所以妙者,虽率意颠逸,千变万化,终不离魏晋法度也”。那么,草书创作如何做到精于法度且见于性情?

纪 松:对于这个问题,首先要对“法度”和“性情”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不能简单、片面地去看待。此处所讲的“法度”特指的是草书书体的法度,要结合草书的具体技法来认识才能更加准确,这也是草书区别于其他书体的独特性所在。因为每一种字体都有其独特的法度,也就是区别于其他字体的笔法、字法、墨法、章法等,草书在这几个方面跟其他字体的法度是不一样的。比如,草书笔法的独特性在于笔法表现的丰富性。笔法一般来讲包括起、收、行笔的方法,草书起笔的方法是不拘一格的,是丰富多样的。有逆势起笔,也有顺势起笔,其中还有笔锋入纸方向、角度、力度的变化;行笔又有中锋、侧锋、推笔、拖笔、绞锋的区别;收笔也有出与留的区别;字与字之间又有着连与断的区别。所以,草书的笔法表现相对于其他字体来说是十分丰富的,而丰富性也是草书区别于其他书体的核心所在。同理,草书的字法也是一样。一般来说字法就是字形、重心、空间及点画处理时候的疏密变化、开合不同,同时还包括上下字之间的组合关系,有连带有错位,连带中又有实连、虚连等,所以草书法度的丰富性也决定了草书学习和创作的难度。张怀瓘《书断》称草书:“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联,而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候通其隔行。”刘熙载《艺概》也称:“草书之笔画,要无一可以移入他书,而他书之笔意,草书却要无所不悟。”正是因为草书需要强调、照顾的方面很多,所以蔡希综在《法书论》中称“草法尤难”,包世臣也说“惟草书至难”。


虽然草书的技法是所有字体中最为丰富的,但其表现又没有一个相对固定的程式,所以如何进行自由的表现是关键。但是,许多人草书写了一辈子也很难达到心手双畅的程度,包括王铎所讲自己“一日临摹,一日应请索”,也说明了他通过不断的临摹,学习古人,丰富笔端。所谓草书要精于法度,其实就是讲草书对法度的认知和表现一定要全面,而“精”有三个方面的含义,一是“丰富”,二是“到位”,三是“自如表现”。


草书如何“见于性情”这个问题是从孙过庭《书谱》“草以点画为情性”生发出来的,草书的性情究竟怎么来表现,这也需要有一个非常准确的认知。许多人一说到草书的性情表达,就认为是那种肆意的、狂怪的、张扬的笔墨表现,其实这是一个很大的误区。我们对“性情”要有一个准确的认知,因为这个“性”和“情”是不一样的。简单地说,“性”可能是来自于天生的,它是一个人天生的个性品质;个性一般是难以改变的,而且一个人的个性特征会在艺术创作中有所呈现。所以,性格温文尔雅的人,书法表现出的美感跟他的个性相符合,比较温和婉转,而个性张扬外露者,其书法的表现则会纵横跌宕,气势夺人。这也可以用“字如其人”的观点来解释。“情”则是指情绪的变化。一个人的情绪有很多,诸如喜怒哀乐悲等,同时还有情绪变化程度的不同,这些都能够影响艺术创作的即时表现。当然,这需要创作者通过作品与欣赏者达到共鸣才会感受得到。比如,我们所熟知的颜真卿《祭侄文稿》,表现的是一种强烈的悲愤情绪和忧国忧民的情感,但这样的情感观者也必须要通过文字和历史的熟知方能准确感受,并不是仅仅通过笔墨就能够表达情绪。所以,我个人觉得情绪不一定完全能通过笔墨来表现,因为情绪是有变化的,笔墨却没有一个定式,只有相应的笔墨变化再加上文字的含义才可能形成一个与书家相同的心理感应,从而在观赏者和创作主体之间产生一定的共鸣。所以,草书的表现还是要注重法度,在法度的基础之上再去表现一定的性情,这样的作品不仅有外在的形式,同时也有更多的内涵,我个人也是在往这个方面努力。

黄俊俭:你的书法作品曾数十次在中国书协主办的展览中入展、获奖,取得了许多荣誉,这与你的不懈努力及正确的学书方法是分不开的,你认为学习书法从何处入手比较好?也请谈谈你的学书过程。

纪 松:我出生在江苏泰州,祖辈都是私塾先生,也算是出身书香,所以从小便接受了一种相对比较传统的教育。我的祖父诸体皆擅,精于行草和小楷,日日临池,上门求书者络绎不绝。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家庭环境中,读书、习字成为了我的日常,从小也就埋下一颗种子,为我日后从事书法创作和学习研究奠定了基础。


6岁时,我随祖父学习书法,当时家里并没有字帖,祖父在旧书摊淘了一本柳公权的《玄秘塔碑》,就这一本字帖我写了8年。日日临习不辍,包括节假日也没有停歇。祖父每天会对我的临作进行批改,红色朱笔,一一圈点,并时有示范。后来,我考入泰兴师范,学校非常注重基本书写技能的培养,也有专业老师授课指导。经过系统训练,我的基础也更加地扎实。进了大学之后,我开始主动地进行书法艺术的学习,尤其是在南京艺术学院跟随徐利明老师读研期间,徐老师的整体教学思路和方式对我产生了深远影响,使我对书法艺术有了非常规范、科学的训练和学习,其中许多是从基础开始的,包括对于书法史、各种书体发展脉络的梳理。后来,我的学习重心逐渐集中到草书,尤其是大草方面的探索和研究,在探索的过程中也逐渐对整个草书的学习和创作有了自己的认识:草书创作不仅要法度完备,同时也要体现一定的性情。所以,我在硕士论文中也是以这个主题为方向进行研究的,当然这也是受到了徐利明老师和其他老师的影响。在研究过程中我逐渐发现:虽然大草的发展在明清时期达到一个相对的高度,但其基础仍然在晋唐。书法的学习一定要从古代经典中找寻一些方式,而且要寻根溯源,这样无论是技法锤炼,还是审美认知方面才能够接近本源。我觉得书法学习,尽管每个人的学习方式不尽相同,但在整体上都要遵循一个基本规律,就是要从古、习古,从中吸收到更多的营养,再结合自己的理解来找寻一个点的突破,慢慢的形成自己的一种范式,结合着自己的审美取向和对艺术本体的理解来打造适合自己、符合自己个性的表现风格。

黄俊俭:当代书法批评对你的创作有没有积极的作用?你是否愿意按照批评家的思路调整自己的创作状态?

纪 松:当代书法批评是空前繁荣的,这对我的创作确实也有一定的影响。我认为,批评家要建立在对实践有一定准确认知的基础上开展批评,这才是从实践中来,这样的批评才有一定的指导价值。如果说就文字到文字,这样的批评有时候会过于主观,这样的批评对我可能不会有太大的参考价值,我最喜欢的还是在实践方面有一定高度的书法批评。只有这样的批评,才会对当下或将来书法创作的走向有切合实际的指导价值。


如果说我认可一些批评家的批评建议,我还是会适当地进行一些调整,但不会整体改变自己的学书方向。

纪松作品
(访谈发表于2022年3月2日出版的《书法导报》第十版)

黄俊俭,《书法导报》副总编辑、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河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央财经大学当代书法研究中心研究员。著有《书法访谈录》《军旅书家访谈录》,曾在南宁、苏州、扬州、厦门,以及马来西亚举办个人书法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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