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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报春的使者？是谁告知人们寒冷的冬天即将过去？在北方，花卉当属迎春，鸟类莫过燕子。燕子是春天最早回到我故乡的鸟儿，它把春天衔来，同时衔来的还有和煦的气息和山川的秀色。 富有灵性的燕子，喜择屋檐而栖，是农家院落不请自来的“房客”。妹妹家的过堂，朝院子的一面四敞大亮，是休闲乘凉的好去处，这种“风水宝地”无疑也是燕子筑巢垒窝的好地方。 一年春天，一对风尘仆仆的燕子来这里筑巢安家，过起了浪漫自在的小日子。从此，它们年年清明前后背负着一路轻尘双双而来。 有一年清明节回故乡。一日，正与母亲在院中拉呱，忽听得空中有呼呼响声，我吃了一惊，抬头仰望，原来是燕子归来了。它们像两个黑色的箭头，嗖嗖地射进过堂的梁上。我马上跟随这对“远方来客”去探究竟。只见它们挺着脖颈，那清新灵动、勃勃的风姿，真有一股明星相呢。
那种熟门熟路的架势，仿佛说“你好，你们的老朋友回来了”。此时，似乎有“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饱含童声稚气的儿歌随着春风在我耳边响起，这歌声入耳入心，配上春燕飞舞的画面，有种说不出的舒适与惬意。 燕子不仅形体优美，毛色搭配得也非常协调。翅膀和背上的羽毛黝黑，腹部的羽毛雪白，脖子上一抹殷红，恰似一袭素白的外衣上披着黑大氅，又特意佩戴了红领结，这惹人注目的黑白红三色打扮，真是大自然了不起的杰作。 家人去田里干活，院里静了，我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这对燕子，它们有时凌空展翅，有时敛翼归来。
村外有一处泱泱水塘，不远处是高低起伏的山峦。无边的春色正尽情点染。一日，风轻云淡，我在水塘边徘徊流连，踏看四周风景，凝望天上云飘。走着，看着，亮点出现了：一对燕子像调皮的孩子在塘面嬉耍，飞着飞着，它们瞅见了水中自己的倒影，尾巴调皮地轻点一下水面，掠起的涟漪一圈一圈放大，铺展开来织成美丽的锦缎，风吹来，锦缎变成哗哗一片滚动的碎银。
风去了，一塘春水又恢复了平静的容颜。红瓦村落，远山近塘，青草垂柳，碧水飞燕……这不就是一幅大自然编排的良辰美景吗？当然，景中最醒目的当数忽而旋舞、忽而倾侧飞行的燕子了。 两情相悦，不独人类所有，鸟类何尝不然。我发现，燕子还是秀恩爱的高手呢！有时，它们会像热恋中的情人，毫无顾忌地耳鬓厮磨，眉来眼去地亲昵。那副柔情卓态，真让人大开眼界，相信无论谁见了都会油然产生久久不散的醉意。 有那么一次，我实在不忍心惊扰它们，悄悄地欣赏着它们的腻劲儿，看累了，它们大概也亲热的差不多了，无意中发现了我，居然转动着小脑袋与我盈盈对视。它们似乎觉察到自己的隐私被发现了，羞答答地相互耳语几句，拍拍翅膀划着优美的飞行曲线，倏地一下溜走了。 最瞩目的是它们减速时那剪刀型的尾巴，好似人们用手比划的“v”字。那个V字形我是喜欢的，它包含了胜利的意思。“比翼双飞”在这对炫胜炫爱的燕子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 燕子有草燕与泥燕之分，两种燕子垒窝的物料有差别，卫生习惯也大相径庭。泥燕的窝是用黄豆粒大小的泥球垒成的，而草燕的巢是泥丸与草的混合体，具有绝对的“草根”气息。
草燕虽擅长建房垒屋，但缺乏卫生意识，粪便常将燕窝周围弄得脏不忍睹。泥燕却是洁癖精，不随处拉撒，把燕宝宝的粪便都衔到田野里，窝里窝外全都干干净净，是名符其实的卫生标兵。 妹妹家这窝燕子是草燕，虽给家中增添了勃勃生气，成为家中一景，可它们经常神态自若的背对着窝外，白色粪便会从天而降，残局还得人来收拾。就为这，有几年，当它们结束了半年的“北漂”回南方后，妹夫就趁机将燕窝端了。 但只要它们归来，却毫不介意，又开始一点点地垒窝筑巢，全然一副浑然忘我的样子。过不了多久，两个“建筑师”又把温暖的爱巢重建起来。可千万别认为重建工程是修修补补的粗制滥造，它们从头再来的一招一式都凝聚着自己的智慧与辛劳。 春季，燕夫妻毫无心思干别的，一心一意整理房屋生儿育女。为了儿女，它俩可谓煞费苦心。刚出壳的雏燕有着白丝般的绒毛，嘴边镶着一圈醒目的“金条”。嘈杂乱唱时，则像一群口齿伶俐、互不相让的小姑娘。这对燕子南来北往，年年有新房住，比起老城区辈辈蜗居的居民来，小日子过得可是舒心多了。
妹妹曾给我讲过“老母亲护燕”的一段往事。有一年刚开春，燕子一回来老母亲就下达了保护令：“这对燕子还恋咱这个老东家，不愿挪窝。今后别再惊动它们了，你们都出门时，有燕子和我做个伴就不觉得冷清了。”老母亲发了话，谁都不可能再去追究燕子的“不文明行为”了。 家人想办法在燕窝下方吊了个纸箱，嘿，这措施还很灵验！从此，人燕之间达成一种默契，和谐相处了。我由此想到，燕子是得到老母亲的保护留下来的，我替燕子向老母亲道声“谢谢”，给她老人家点个大“赞”。 燕子是一种不会忘记使命的候鸟，春天北上秋天南下。从科普读物中获悉， 燕子是依据星座确定迁徙方向的。星座围绕南北极旋转，它们认准星座的方位，迎春而来随秋而去的飞行路线就确定了。据说，即使在拂晓和黄昏时分，迁徙征途上的燕子也不歇息，仍归心似箭奋力前行，仿佛是应招去履行神圣的职责。 燕子就是这么大度、勤奋、有趣。难怪人类送给它们一个“劳燕”的美名。这个“劳”字概括的真是恰如其分。它们白手起家、锲而不舍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是值得称颂的，它传递的不正是包容和勤劳的美德吗？ 燕子是瑞鸟，它是树林和庄稼的卫士，人类的朋友，它是飞翔的“仙子”，流动的风景。迁徙的鸟类众多，我对燕子情有独钟。一般飞禽怕遭劫难，善于防范，因而远离人群、到高深隐秘的地方去栖息。燕子却不，它甘愿飞入寻常百姓家，毫无觅华屋攀高枝之举，也从不喜新厌旧。它们迷恋故土，执着追求，情感专一，这些均对我极富吸引力。
你看，爱上燕子多么像爱上一个人啊，不由自主就让我深陷其中了。这种难忘的经历和不了情结，对不曾与燕子有过交际的人，是难有此深切体会的。 故乡最美的季节是春天。小的时候，我常在春天的原野奔跑，看到随着温暖的春风从南方飞来的燕子，幻想着自己也能变成一尾潇洒的燕子，张开双臂剪开春天的云彩冲向云霄。现在，一到春季我就会想起为故乡带来春天的燕子。我甚至觉得，无论多么斑斓多彩的春天，如果没有燕子的参与和衬托，都将是寂寥乏味的。 作者：张悦安 国家自然资源部北海局干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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