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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峥嵘岁月」
在我的一生中，阳安铁路那段岁月，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段不平凡的岁月，给我留下了难忘的记忆，现在回想起来还如在昨日。阳安铁路西起宝成线上的阳平关，由宁强县向东经勉县、汉台区、洋县、西乡县、石泉县、汉阴县，到达陕南重镇安康。它的修成，对于连接宝成、襄渝两条铁路，改变西南交通格局，对于经济发展和战备都具有重大意义。1979年8月，蓝田县组建民兵师，准备上三线，修阳安铁路，当时，陕西省革委会把这个任务当战备任务下达，由时属渭南行署管辖的蓝田县组建万人民兵师。全民兵师共12个营，蓝田县汤峪公社、史家寨公社组成第六营。副营长，汪清安（石佛寺大队干部），龚文华（龚家村大队干部）；副教导员，张维安（县民政局干部），刘志让（敬家村大队干部）。副指导员，龚文敏（龚家村大队人）；惠应昌（史家寨大队人）。政工员，杨岳章（小寺大队人）；刘恩汉（田家村大队人）。1979年10月，我们从蓝田县城乘辽宁车队的敞篷卡车，去目的地-----石泉县。我们沿西万公路，由沣峪进山，经喂子坪、鸡窝子过秦岭，到大沙沟、广货街，过平河梁、月河梁，到旬阳坝、东江口。向南到关口（宁陕县老县城）、宁陕县城。到汉江以北石泉县城，过汉江大桥到江南，向西再向北拐，到达口朝东的小沟。我们施工的营地在石泉县小沟，汉江流到此处，有个大湾，由北向南流。小沟沟口朝东，水由西向东流。我们营地扎在沟内1公里处的小沟河北边。我们把坡地起平，盖营房。我们在小沟山顶砍树，碗口大的，每人每天肩一根。由木工组把树木做成庵间房屋架，上边钉上牛毛毡当瓦，用竹笆抹泥当墙，用木架子当床架子，铺上竹帘当床，这样，就算安顿下来了。左溪在小沟西北，西乡县茶镇以北，左溪在汉江以北，属石泉县管辖。蓝田民兵师抽调六营一连四排到左溪扛竹子。我们一个排39人，连同十几袋面，装在一个小船上，由一个老艄公掌舵摆渡。船先斜向上到中流，过了中流，船斜向下游漂，正好与启航点端南端北。进沟约1公里，是左溪公社，一排坐西面东九间房，房后是巍巍青山，房前是潺潺流水，景色非常美好！公社向北1公里的河边，有个场房，是食堂化时遗留下来的食堂，有口大锅和灶台，楼楞上有木板楼，我们就在这里落脚。大锅没锅盖，就用树枝支撑，用芦苇杆作锅盖，前几天“锅盖”淋水，把饭都染成土红色，但是没有人弹嫌。左溪的柿子树都是青杠树接的，柿子大而甜，树下有大片的莎草，柿子熟透了，掉下来，行人随便捡着吃；但是树下柿子如果特别多，千万别去。有个同志，看到一堆柿子，急忙去捡，被人头蜂蛰了，脸胀得厉害，后通过饮水排尿排毒法，才得以脱离危险。左溪闭塞，黑市大米2角多钱1斤，和明市用粮票买一个价。我们吃面粉是调剂，主要吃黑市大米。那个月节省了不少粮票。我们每天扛一根小碗口粗的竹子，两丈多长，走来回四十里路。下午，捡群众收获后遗留在地里的蔬菜：红皮萝卜、小白菜、白薯，挖野葱、野韭菜、小蒜；捡群众烧坡遗留下的硬柴；有时买个羊杀了，几乎顿顿吃调合米饭，生活蛮不错的。左溪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村寨的房屋掩藏在竹林中，村民吃水都在河边用木瓢舀水，每顿作饭时才用石臼子舂米，用小簸箕簸去稻糠。每当炊烟升起来的时候，就是红装翠袖满河湾淘米、淘菜的时候，她们没有关中女人那种受关学影响的拘谨，而是无拘无束地放声歌唱。虽然是“文革”时期，但她们唱的不是语录歌，不是红歌，而是情歌。年轻姑娘、媳妇的银铃般的歌声清脆悦耳，在山谷飘荡。当地的房屋用竹瓦。我曾写了一首诗，赞美这里的风景：在那巍巍的青山下，在那清清的溪水边，在那果子敲打竹楼的地方，在那梅竹林畔，有我年轻时的身影，有我悠扬羌笛声，有我诗一般的梦幻！在左溪一个多月后，我们回到小沟营地，连队之间调整，四连缺人，准备从一连调部分人过去，加强四连。我由于在一连不得志，就要求到四连去，和我一起去的是马塬大队的马孝娃。当时的四连四排，排长，安生顺（田家村人）：副排长，王婉莹（小寺村人）；政工员，杨岳章（小寺村人）。后来，安调回营部另行安排，王婉莹升任排长，我由班长升任副排长，杨岳章到营部工作，刘恩汉（田家村人）升任政工员。我们与铁一局五处六营四连四排对口，他们教我们施工。其干部是：工人四连连长王彦孝（兼工人六营副营长），指导员李少秋（广西人）；工人四排排长，陶世海，副排长，罗忠文，班长，丁成仁。我们所开掘的隧道，叫台子山二号隧道，15华里，口朝南，洞内向西北斜。施工顺序是，先在小沟河底（到连山石）建桥墩，然后掘进。用风钻打眼，装炮爆炸，用装渣机把渣装进斗车，用电瓶车带到洞外，倒进小沟河谷。先打下道坑，下道坑叫“正道”，其东边有个与之平行的“平道”。平道是便于出渣子。每隔200米，就有一个斜横道连通正道与平道。凡用过的斜横道都用封门封住，只有最后一个斜横道用于通风和运渣。施工的分工是，每个班次上一个排，一个班打风钻，两个班轮流刨渣，一个人拉电缆，一个人炮工，木工班架厢。架厢就是在隧道的两边墙竖立两根松木檩，上边横担一根松木檩，用钯钉固定，并列几排，用劈柴塞实。以防塌方。上下道坑都架厢。下道坑掘进1000米后，打上道坑，最打掉隔层。下来就是铺轨。在石泉实行四班倒：零点到六点第一班，六点到十二点第二班，十二点到十八点第三班，十八点到二十四点第四班。劳保是每人一身雨衣，一双高筒靴子，工资是每人每月三十八元，两个礼拜加班，连加班费共四十三元。营部有医疗站，医生负责人姓王，来自小寨卫生院；韩清正，巨一大队卫生员；洪恒信，洪家寨大队卫生员；赵凯，石家坡大队卫生员；辛志明，葛牌人；屈志坤，厚镇人；张大夫，铁五处医生。我有一次右手中指骨关节肿大，营部医疗站束手无策。我让安日强写了个条子，到师部医院，找安德林大夫（安日强叔父）。安大夫给了我一盒青霉素，回来营部的医生给我注射，完了病也好了。文化方面，有师部文艺宣传队巡回演出的歌舞剧《五大嫂上三线》，蓝田县秦腔剧团慰问演出的《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民兵师政治部出版的《三线战报》。我自己投稿写了什么，记不得了。只记得两首诗，其一，阳安线上炮声隆，工农斗志贯长虹。铁臂劈开千里洞，彩虹飞舞滚铁龙。其二，振铁臂，挥巨手，高山让路水低头。钢钎舞，风枪吼，哪怕山高悬岩陡。荒山沉睡几天年，今日拍手笑开口：一代新人多壮志，引来铁龙跟我走！1970年春季，我以蓝田民兵师六营代表的身份，出席了“蓝田民兵师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和尚政委分在一个组，感受到他的平易近人。驻蓝田民兵师六营和铁一局五处六营的铁道兵军代表是：刘（副）营长、殷连长、胡排长、项排长、战士小赵。刘营长他们给部队写“三支两军”报告，让我帮忙。我给他们写了两回，他们部队领导很满意。后来他们团的张参谋长，来到我们营部要我到他们部队去，我考虑不愿离开民兵师，希望有一天转正为铁路工人，就没答应。1970年冬季，我们完成了在石泉县的修路任务，向东经马池、汉阴县城、恒口、五里，到达安康县长枪岭公社，付家河大队，安营扎寨，与铁二处配合，修阳安铁路最后一个隧道-----长枪岭隧道。安康古称兴安，是陕南汉江中游重镇，我们去的时候，县城是江南十五华里一条街。我们的营地，在江北的丘陵地带，沁水的凹地特别多。虽在“文革”时期，但传统的养蚕业非常发达，县城以西四十华里的恒口，就有以蚕丝为原料的纺织厂。长枪岭地区，池塘遍布，桑园处处，村姑采桑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我搜集到一首描写这里妇女的诗：汉江游女石榴裙，一道菱歌两岸闻。贾客归舟休怅望，闺中红粉正思君。我们配合铁一局二处打隧道，这次我们基本掌握了施工技术，工人和我们不是对口连排，而是以民兵为主，参少数工人。和我们排施工的工人大概一个班，十几个人，能记得的男的有廖智（辽宁人），郭建社（宝鸡人）；女的有梁蕊珍、蒋秀芬、韩玉梅，她们的家都在阳平关燕子砭。梁蕊珍文气，有文化；蒋秀芬人情练达，善于处理各种关系；韩玉梅小巧玲珑，一副小家碧玉形象。长枪岭隧道是阳安线最东边一个隧道，在岭上打竖井，然后背靠背向东西两面开掘。这里不能放炮，只能用风镐把泥块撬下来，装进斗车，用卷扬机吊上地面运走。我经历的最危险的一幕是在洞口处理边墙走动。那天，我们在洞口上道坑正施工，忽然安全员喊起来，说边墙走动了！从坦桑尼亚回国的铁路工人孙营长，指挥若定，命令大家把檩从上道坑抬上去，横顶在边墙上，顶了二十几根大檩后，控制住了。孙营长然后让大家，把洞子底倒挖成拱形，用水泥倒打拱，等凝固后，形成了“鸭蛋形”的，就不会再走动了。命令施工者再把走动部分削端，隧道就打好了。这使我认识到学无止境。水排就是把松木檩用洋镐把和扒钉钉成排，每排大概有一百多个檩，停下来一大片，水排一般停在河湾处。这次古历二月，汉江上游放下来20多个水排，营部让我们排去捞水排。发给每人一身下水背带裤。有个工人告诉我，这个工作风险大，不能莽撞，要用脑子。我们这次捞水排在汉江北岸，老城端北一个朝西湾的河湾。我考虑不能从靠河心的外边先撬，那样就会撬一个被水吹走一个。我们给水排最边拴了绳子，在岸上砸了橛，把绳子缠在橛上；靠岸边撬一个，往上抬一个，绳子往岸上抽一截。不断撬，不断把水排拉近岸。既安全，有速度快。我们实行三班倒，大家很轻松。我本人让其他干部领着干，自己到北边的食堂联系午饭，那面二两粮票八分钱一碗。大家觉得味道不错。我们提前一天完成了任务。付家河在长枪岭下，是汉江的二级支流，它先向西流，流经汉阴平原，再向南流汇入汉江。我们先从水里把砂石捞上岸，车来了大家把砂石装上车。闲暇时，借时间看一看河边美景。河水不大，没有灞河那么宽、那么深，河边杨柳依依，稻田处处，丘陵上的桑树发出嫩芽，采桑姑娘的身影在桑树丛中穿梭。我写了一首诗描写这情形：付家河畔捞砂石，婆娑杨柳满河堤。村姑采桑逐蝴蝶，平静河水起涟漪。长枪岭最东边一个隧道打通后，与襄渝线接轨，我们圆满完成了修建阳安铁路的任务，渭南行署、蓝田县准备接我们回家。1971年秋季，阳安铁路的最后一个隧道打通了，与襄渝铁路在汉江北岸接轨了，阳安铁路与襄渝铁路东段，连成一条东西线，连接了宝成线与京汉线；襄渝线南线到达重庆，与成渝线连通，大西南东部的铁路基本形成网格。铁一局本来留我们转正为铁路工程队，去开生线，他们准备留下，在营运段工作。但刘凤鸣（蓝田县委书记、县革委会主任）不同意，强调“农业学大寨缺人”，坚决要求整个民兵师回蓝田。我写了一首诗：壮志凌云战阳安，革命干劲添无限。汗水筑出幸福路，路通人红凯歌旋。返回前有十几天，大家游了安康城及附近熟悉的人家，与他们话别。廖智、郭建设，曾和我游了一下午；梁蕊珍、蒋秀芬、韩玉梅，看电影时，和我坐在一起话别。临别，我们从营地乘敞篷卡车出发，二处的工人和由郑支书带领的当地群众站在两旁，向我们挥手道别珍重。每个人都在凝视寻找自己要道别的人。在长枪岭西边的恒口，我们上了闷罐子火车，尽管这种车生活诸多不便，但沿着自己修的铁路返回，大家心里还是蛮高兴的。下午到了西乡县，车停在一片稻田间，我渴急了，就跳下火车，到稻地里喝了个够，又舀了一大瓷缸子水，大家急忙把我拽上火车，火车就“咣当、咣当”发动了。大家把那一瓷缸子水匀着喝了。过了阳平关，火车头向北，行驶在宝成线上，过了凤州，一个车头在前边拉，一个车头在后边推。山上坡度较缓，有骡子拉车在铁路旁的公路上走。傍晚，到了秦岭车站，中途有青石崖车站，下坡是千分之一的坡度的隧道，隧道沿秦岭主脊，螺旋形地下，透过车窗，在灯光下看隧道一层又一层，一直下到杨家湾车站，就到了宝鸡市。正是晚上，后勤部门在车站上准备了饭菜。我拿了一个碗，舀了一勺菜，胡乱吃了。第二天，向北过了神农镇、石鼓镇，由陈仓镇向东，火车就一直行驶在陇海铁路上。午饭后，到了灞桥火车站，我们乘蓝田县接我们的卡车，到聚庆村，就回家了，结束了我的阳安铁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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