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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醫大師裘沛然用藥特色,非常寶貴的中醫經驗

 桑椹子 2022-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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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用藥如用兵」。裘氏常說,為醫者必須充分熟諳藥性,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個「知」很重要,但應深知而不要淺知。要達到「深知」,一必須多讀方書、本草,二應該在實踐中反覆親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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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多讀本草、方書,拓展視野

目前一般中藥書籍中介紹的藥物功用,往往是反映了近代人的應用經驗,其中有些藥物的內容尚不夠全面,或者說失之膚淺,以致影響了在臨床中的應用。因此,裘氏主張臨床醫生要經常研讀本草等有關醫籍。通過甄別比較,可糾正偏見,拓寬視野。

如對芍藥一味,時醫多拘於後世所謂「白補赤瀉,白收而赤散」之說。裘氏認為、漢代芍藥無赤白之分,查《傷寒論》太陰篇載:「太陰為病,脈弱,其人續自便利,設當行大黃芍藥者,宜減之,以其人胃氣弱,易動故也」。仲景以芍藥與大黃並提,說明二藥功用頗為相近。又如桂枝加芍藥湯治腹滿時痛;大柴胡湯治少陽陽明並病而腹中實痛者;麻子仁丸用藥芍與大黃、枳實為伍以治大便硬、腹中實痛的脾約證;《金匱》中枳實芍藥散治產後郁滯所致的「腹痛、煩滿不得臥」等等。《本經》亦載芍藥「主邪氣腹痛,除血痹,破堅積」;《別錄》明指其能「通順血脈,緩中,散惡血,逐賊血,去水氣,利膀胱」等。所謂赤白之分,實乃後人想像推測之辭,未足為據,裘氏臨床常以白芍作除痹、散結、通便、止痛之用,屢收佳效。

再如,生地黃近時均作補血、養陰藥,其實它還有活血逐瘀之功。據《本經》載其「主折跌筋絕,傷中,逐血痹……除寒熱積聚」;《別錄》也認為「主男子五勞七傷,女子傷中胞漏下血,破惡血,溺血,利大小腸,去胃中宿食,飽力斷絕」。《藥性論》還說其有「解諸熱,破血,通利月水閉絕,亦利水道,搗薄心腹能消瘀血」。可見,生地黃具有消積、除痹、通經、散血、和傷,外用消血腫等治療作用。遺憾的是,這一大功用被後世所疏忽,使之未能「物盡其用」。裘氏說,眾所周知的血府逐瘀湯中就有生地黃即取其活血逐瘀之功效;《普濟方》地黃散中用地黃合烏賊骨以消血症。裘氏臨床也每多以生地黃作活血行瘀藥,用於腫瘤、痹證、月事不調、心痛等,收效滿意。

裘氏說,歷代本草方書中有許多精華值得我們繼承。諸如先秦的《神農本草經》、梁代的《名醫別錄》、唐代的《外台秘要》、《千金要方》、宋代的《證類本草》、明代的《本草綱目》、清代的《植物名實圖考》等,為裘氏所極力推崇。這些醫籍中蘊藏著古人豐富的用藥經驗,如不去深入挖掘,使之為現代臨床服務,是十分可惜的。

(二)欲知甘苦要親嘗

醫學是一門應用科學,前人的理論和經驗必須經過躬身實踐後才能成為自己的知識,對藥性的認識又何償不是這樣。裘氏在長期的醫學生涯中,飽嘗了昨是今非、今是昨非的甘苦,深深體會到只有臨床治療效果才是檢驗是非的標準。

例如,升麻的功用,自金元醫家張元素提出「昇陽於至陰之下」的觀點後,一直作昇陽舉陷之用,且濟量較小。弟子李東垣宗其說:「人參、黃芪非此(升麻)引之,不能上升」;李時珍乃以藥名定藥性,如說:「其葉如麻,其性上升,故名」,後世皆沿用其說。但考金元以前的歷代名家均作清熱解毒藥使用,如《本經》載升麻「主解百毒,辟溫疫瘴邪」;《金匱》用升麻鱉甲湯治陽毒發斑,方中升麻用二兩;《肘後方》以水濃煮升麻一升,治天行發斑瘡;《千金要方》用升麻與黃連相配,治口熱生瘡;宋代名醫朱肱有「無犀角以升麻代之」的記載,說明兩藥功用非常接近。以上所述,都與元素所謂「升舉陽氣」之說格格不入。那末,究意孰是孰非?裘氏付諸臨床加以檢驗,常以升麻與玄參、連翹為伍治咽喉炎、扁桃腺炎;與黃連、黃柏、鱉甲、龜版等合用治白塞氏綜合徵;與石膏、知母同煎治牙齦炎;與人中白、黃連、人中黃相配治頑固口舌生瘡;與連翹、生地、葛根、石膏、黃芩、黃連相配治高熱發斑;與茵陳、黃芩合用治急慢性肝炎等,均收到良好效果,劑量一般用15-30g。通過大量的臨床驗證,認定所謂「昇陽」之說只是一種望文生義的臆測之辭,而解毒、清熱、涼血的作用是確實的。

又如,對熟地黃功用的認識也甘苦備嘗。要說對熟地黃的嫻熟應用,當首推明代名醫張介賓。裘氏壯年行醫時,對介賓的「濫用」熟地頗為不解。後又讀到陳修園《景岳新方砭》就金水六君煎治痰飲咳喘問題的挾擊,更覺困惑。如說:「若用當歸、熟地之寒濕助其水飲,則陰霾四布,水勢上凌,而氣逆咳嗽之病日甚矣。燥濕二氣,若冰炭之反,景岳以騎牆之見雜湊成方,方下張大其說以欺人」。精讀之,似乎很有道理,後來裘氏親自用該方治療一位患劇烈喘嗽半年、迭經中西藥治療無效的病例,服藥三劑,胸悶漸寬,七劑後咳減喘輕,胃納大香,痰化而痞脹竟消。以後凡遇肺腎虛衰、水泛為痰之咳喘,屢用中的。裘氏折服景岳對熟地一藥的理解之深和運用之妙,確有突破前賢的成就。裘氏對熟地的運用頗具心得,如用熟地與乾薑、吳茱萸、白朮等相配,治脘痞、脹滿、納呆、舌膩之證,一破「甘令人中滿」而忌用熟地之陳說;用熟地合芩、連、姜治療慢性泄瀉,發現其厚腸胃的功效不可低估,並對泄瀉忌用甘柔的常法提出了質疑;用熟地伍麻、桂、荊、防治外感風寒表證,令發汗有化源之資,領悟到「陽根於陰,汗化於液」說的深刻含義;用熟地合附子、肉桂治元陽不足的虛損證,體會到「陰中求陽,陽中求陰」乃是立方遺藥之繩墨,等等。

以上例子說明,要真正認識掌握一藥之用,並不簡單。在繼承研究前人經驗時,既不輕易否定,又不盲目接受,特別對某些遭人非議的學術觀點,尤當獨立思考,並經過臨床的反覆驗證,然後判定其中的是非曲直。

關於藥物劑量問題

對中藥使用的劑量目前尚缺少科學的正確標準,古今方書、醫案所載出入很大,而實際臨床運用又多各自為政。習用微量者,美其名曰「輕靈取勝」,敢用重量者,被責為「孟浪從事」。裘氏認為,劑量之輕重,當從病情輕重需要和藥物本身的性能、效用方面研討,有結「成法」不可盲目為之局限,但我們似乎應該注意到以下一些情況。

1.目前在我們常用的中藥材中,不少原來采自野生,現在由於供不應求而改為人工載培,生長期明顯縮短,功效顯然不及野生者為優。如人參,野生與人工栽培的,無論從功效或叢林箱比,差異極大。

2.對中藥材的加工炮製,有些地方不按炮製規範製作,省略了必要的工序,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療效,甚至有「失真」之虞。

3.我們目前所治療的病人,不少曾多次或長期服用抗用抗生素或激素等,病體對藥物的耐受性顯然增強了,或者使病情變得複雜化了,有時小劑量的藥物治療等於杯水車薪,無劑於事。

4.從歷代方書所載劑量分析,宋以前和明以後的方書有明顯差異,而對照方書之祖的《傷寒雜病論》,則我們目前所用的某些藥物的劑量似乎偏小。儘管古今量制不同,但我們可以從仲景方中藥物之間的比例關係來把握劑量。即以細辛為例,《中藥大辭典》及現在通行的中藥學教材均載:內服煎湯量為即1~3g。而仲景書載方的用量是3~18g,當然這是漢代的度量衡。但原書方劑中細辛與其它藥味的比例可以清楚地說明,如麻黃附子細辛湯中細辛、麻黃為2:2(即均用2兩,下類同);當歸四逆湯中細辛、當歸、芍藥、桂枝為3:3:3:3;射干麻黃湯中細辛、人參、黃柏為6:6:6。根據上述方劑中各藥的比例推算,當歸、芍藥、紫菀、茯苓、黃柏等藥味在目前臨床的常用量一般在9~20g左右,那末細辛的用量不應相差太遠。裘氏臨床應用細辛一般在6~15g,長期以來,不僅療效顯著,而且從未發現有不良副作用。

5.藥物的劑量大小還與應用時的配伍有關。對某此易產生副作用的藥物,通過配伍的相殺相制,如果病情需要,即使劑量大一些,也不致於產生不良作用。如裘氏用炙甘草湯,桂枝劑量有時用至30g,但方中配以較大劑量的生地、麥冬等甘柔之品,復加黃連苦寒,即可制約辛熱,又能通過相逆相激的機制而提高治療心律紊亂的效應。裘氏認為,藥物單味應用與複方使用的功效是不同的,其中的機理值得我們深入深究。

6.藥物的劑量與劑型及煎煮的方法有關。仍以細辛為例,據宋·陳承《本草別說》記載:「細辛若單用末,不可過3g,多則氣閉塞不通者死」(《本草綱目》)。陳氏所說的細辛用量是「單用末」的劑量。裘氏認為,單方細辛散劑吞服的劑量,應以1錢以內為宜,若單用水煎服或複方水煎服,用量就不相同。裘氏經驗,湯藥煎煮應提倡將一劑藥煎數次,然後合併濃縮到一定體積,分次服用的方法,這樣提高藥物有效成分的煎出率,從而保證藥物在胃腸道的濃度。

裘氏認為,藥物劑量大小還應考慮個體差異、地區差異等情況。總之,與劑量有關的因素很多,我們目前還不能界定每味中藥的治療劑量、極量及中毒劑量等,目前定量藥理學在研究內容、方法、手段等方面已逐步完善,我們可以借鑑其經驗,使中藥的藥理研究由「定性」走向「定量」,這一艱巨工作我們今後還需要做很大努力。

證治經驗

一、補氣攝精,祛毒利濕----治療慢性腎炎、慢性腎功能不全經驗

(一)基本病機

脾腎氣血虧虛與風邪、水濕、熱毒、瘀血相夾雜。

關於慢性腎炎的病機,目前中醫學書籍與水腫病相聯繫,並有「其本在腎,其制在脾,其標在肺」之說,但從本病的臨床表現分析,決非水腫一證所能概括。裘氏認為,本病多有表裏夾雜、寒熱錯綜、虛實並存等情況。

(1)表裏夾雜:慢性腎炎除表現為面色(白光)huang白、浮腫、腰酸、神疲、眩暈等里證外,常由於感冒或呼吸道感染所致急性發作使病情加重,此與「外感引動伏邪」之說相符。故臨床常見表裏夾雜之證。

(2)寒熱錯雜:慢性腎炎病邪久羈,陽氣被戕,陽虛而生內寒,故臨床有面白、肢冷、神倦、苔白,脈遲等寒象;但另一方面尚有餘邪熱毒蘊結未清,盤踞下焦的情況,故可見咽痛、小便混濁、血尿、鼻衄、血壓偏高等火熱內蘊之症。近代臨床對慢性腎功能不全的氮質血症,用大黃附子湯治療而獲效,也足資證其寒熱錯綜的病機。

(3)虛實並存:慢性腎炎病邪久戀,正氣被伐;腎不藏精,長期蛋白流失,血清白蛋白下降;脾不統血,血尿頻頻,嚴重貧血,因此,精氣血皆匱乏,此屬本虛。由於脾腎虧虛,氣化失司,導致水飲痰濁稽留,嚴重的出現氮質血症,此屬邪實。

《內經》原有「邪之所湊,其氣必虛」之說,裘氏則認為「邪之所蘊,其氣更虛」,「虛之所在,受邪之地」。如果正氣不能驅邪,也可反從邪化,故津液釀成濕濁,血滯導致瘀血,出現正氣愈虛則邪氣愈實的情況。故慢性腎炎的病機可概括為:脾腎氣血虧虛和風邪、水濕、熱毒、瘀血相夾雜,是其基本特點。

(二)治療大法

(1)表裏合治:選用羌活、獨活、白芷、紫背浮萍、蒼耳草、蟬衣、黃芪、黃柏、漏蘆、半枝蓮、生白朮、生甘草、仙靈脾、土茯苓、黃芩等藥物,對慢性腎炎因感冒而急性發作者有一定療效。方中既有辛散祛邪之品,又集解毒、泄濁、健脾、利水諸藥。其中羌活一味,入太陽、少陰二經,與黃芪相伍,對預防感冒效勝玉屏風散。現代研究證明,辛散祛風藥如蟬衣、蒼耳草、白芷等,不僅可疏解表邪,且能調整機體的免疫功能,有抗過敏作用,對減輕或抑制感染後變態反應性損害,消除蛋白尿等有一定作用。故即使表邪已解而蛋白尿未除者,仍可沿用一段時間,其與解毒泄濁、健脾利水藥相合,可表裏雙解,標本兼顧,相得益彰。

(2)寒熱兼施;選用生地黃、熟地黃、巴戟肉、肉蓯蓉、茯苓、麥冬、龍膽草、炮附子、肉桂、生薑、大棗、黃柏、知母、仙茅、仙靈脾、當歸等藥物,治療慢性腎炎高血壓型者,呈陰陽兩虧,上盛下虛之證。實踐證明,寒熱兼施法不僅可改善臨床症狀,而且對改善腎功能有一定幫助。

(3)利澀同用:選用生米仁、茯苓、豬苓、漢防己、大黃、玉米須、生白朮、半枝蓮、白花蛇舌草等,與覆盆子、芡實、金櫻子、五味子、烏梅肉、補骨脂、肉蓯蓉、楮實子、牡蠣等相配伍,適用於慢性腎炎混合型者。我們在治療過程中體會到,不獨固腎澀精方藥對控制蛋白蛋有效,這可能是邪去則正安,水濕不除則腎氣不能化精,精氣流失也就難以控制。因此,通利水濕與固攝腎精,兩者不可偏廢。

(4)補瀉並投:慢性腎炎經過較長時期的病理演變,正氣衰憊,邪氣留戀,水濕痰濁滯留更甚,出現氮質血證。臨床出現正氣不支,濁邪瀰漫之勢,嚴重的還可出現動風之證,故治療必須融補益脾腎氣血陰陽和攻瀉濕濁、水氣、瘀血於一爐。裘氏常選用黃芪、黨參、巴戟肉、仙靈脾、黑大豆、炮附子、乾薑、黃柏、土茯苓、澤瀉、牡蠣、生大黃、白花蛇舌草、半枝蓮、漏蘆、白蘞、益母草、丹參、桃仁、紅花等,一般用量偏重,中病減其制。本病至此,已入險途,應引起注意。

二、辛散苦泄,甘緩酸收----治療慢性胃炎經驗

(一)病機關乎胃、脾、肝、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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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醫對胃炎分類有多種,最常見的有淺表性胃炎、萎縮性胃炎,但總屬中醫「胃脘痛」範疇,病機涉及到胃、脾、肝、膽等臟腑。

胃與脾以膜相連,胃以和降為順,脾以健運為常,脾健令精氣敷佈於全身,胃和則濁氣轉輸於魄門。胃有病,必令脾無所輸化;脾失健,每致胃不能納谷。胃炎病雖在胃,與脾不可分割。一般胃炎初期,多表現胃失和降,症見痛、脹並作;以後波及於脾,健運失職,症見神疲、納呆及氣血生化不足的虛象。脾虛反過來又影響胃的通降功能,形成脾胃皆病,虛實互見。

肝膽與脾胃是木土相g關係,肝膽主疏泄條達,也著重以脾胃的升降功能。若肝氣橫逆,木旺乘土;木郁不達,中土壅滯;肝火亢熾,迫灼胃陰;肝血不足,胃失滋榮。膽與胃皆主降,《內經》有「邪在膽,逆在胃」之說,可見膽有邪可影響及胃。臨床上某些膽汁返流性胃炎,出現口苦、嘔逆、泛酸諸症,大多因膽有鬱熱,胃氣上逆,故見是症。胃炎的發作或證情的進退,常與情志變動有關,其病機離不開氣機鬱結,肝膽失於疏泄,進而殃及脾胃的升降使然。

有鑑於此,裘氏認為胃炎病雖在胃,而病機與脾、肝、膽的關係至為密切。

(二)治療崇尚辛散苦泄,甘緩和中或加酸收

胃炎的病機特點為虛實夾雜,寒熱交錯。虛,重在脾胃氣(陽)虛;實,主要是氣滯、血瘀、濕阻等;寒,多由飲食生冷,積冷成寒,或脾胃陽氣虛弱,寒從內生;熱,緣因嗜食辛辣酒醴,濕熱內蓄或脾胃陰分不足,陰虛而生內熱,等。基於上述認識,故裘氏治療慢性胃炎崇尚辛散苦泄,甘緩和中或加酸收之法。

辛散苦泄法針對胃炎出現寒熱互結,升降失司而設。《內經》云:「辛以散之,苦以泄之」。本法以苦辛合用、寒熱兼施,一陰一陽,一開一降,有開泄痞塞,解散寒熱,調節升降,疏利脾胃氣機的治療作用。裘氏選用的辛藥有半夏、乾薑、高良姜、桂枝、厚朴等,大凡氣得寒而凝滯,得熱則散行,故用辛藥有開結散痞、溫中散寒、通陽運滯之功,臨症時根據證情輕重、相機選用。苦藥常用黃連、黃芩、龍膽草等。有人認為「苦寒敗胃」,似不宜用於胃炎,裘氏並不拘於此說,苦寒藥不僅可降上逆之胃氣,清泄胃中之蓄熱,且有健胃之功。即以龍膽草為例,一般將其作清泄肝膽之火藥用,裘氏用其清胃、健胃有良效。《醫學衷中參西錄》有載:「龍膽草,味苦微酸,為胃家正藥。其苦也,能降胃氣,堅胃質;其酸也,能補胃中酸汁,消化飲食。凡胃熱氣逆,胃汁短少,不能食者,服之可開胃進。」思胃為六腑之一,有「傳化物而不藏」的生理功能,以通過補,苦以降逆,正順應了胃的生理特徵。再說,與辛藥配伍,既可制其寒,又有相反相成作用。若再稍佐柴胡、木香、茴香、香附等疏理肝膽、調暢氣機之品,則其功益彰。

至於甘緩酸收法,針對胃炎久病脾胃虛弱而立。其中脾胃氣虛者,用甘緩以建中,藥用參、芪、術、苓、草、棗等;胃陰不足者,用甘酸以化陰,藥用烏梅、訶子與黨參、玉竹、麥冬、甘草等。尤其要說明的是,對慢性胃炎出現心下痞脹一症,一般受「甘令人中滿」說的束縛,而不敢採用甘藥治痞。裘氏則一破後世的偏見,輒用甘草、黨參、大棗等甘藥,甘草一般用量15~30g,與辛散苦泄的半夏、乾薑、黃芩、黃連並用,使痞消結散,胃脘暢然,其他症狀也明顯改善。裘氏說,此法乃師從仲景甘草瀉心湯證治。《傷寒論》曾明示此方主治「心痞硬而滿,乾嘔,心煩不安」。柯琴註:「本方君甘草者,一從瀉心除煩,一補胃中空虛,一以緩客氣上逆。」《別錄》也載甘草「溫中下氣」,「可治煩滿短氣」。可見心下痞滿忌甘草之說乃是偏見,甘草本身具有下氣除滿之功,與辛散苦泄藥相配伍,立意縝密,功效卓著。

三、辛溫蠲飲,苦寒泄肺----治療慢性支氣管炎、肺源性心臟病經驗

(一)外邪引動伏飲,小青龍湯變法

裘氏認為,慢性支氣管炎的基本病機是「外邪引動伏邪」。飲為陰邪,性質屬寒;外邪入里易化熱,故本病表現為外邪與伏邪膠結,寒飲與痰熱混雜。病變遷延,久咳肺氣漸虛,故又有虛實相夾的情況。至於病變部位,裘氏欣賞陳修園「咳嗽不止於肺,而亦不離於肺」的觀點。脾虛生痰、腎虛泛飲、木火刑金,均可波及肺,但當慢性支氣管炎發展到肺源性心臟病時,病變就由肺波及心、脾、腎、肝等髒。

慢性支氣管炎的主症是:咳、痰、喘三症,如演變至「肺心病」時,則伴見浮腫、心悸等。病機的中心環節是「痰」和「氣」。痰滯氣道則咳、則喘, 痰飲泛濫則腫、則悸;肺主氣,肺氣壅滿、上逆,也可致咳、致喘,肺氣虛弱亦能出現虛喘,氣虛津化為痰,則痰益甚,兩者可互為因果。

鑒此,治療之法,主要是化痰飲、調肺氣。治痰飲之法,仲景早有「當以溫藥和之」的明訓;治氣之法,《顧氏醫鏡》有「一曰補氣,二曰降氣,三曰破氣」的記載。裘氏根據上述認識,主張辛溫蠲飲,苦寒泄肺為大法。「肺欲辛」,辛能散邪結,溫可化痰飲;苦能降上逆之肺氣,亦可清內蘊之痰熱。裘氏常用小青龍湯變法,藥用麻黃、桂枝、細辛、乾薑、龍膽草、黃芩、甘草、五味子(或訶子)、桃仁、杏仁、制半夏、紫菀、前胡、枳殼(或枳實)等。方中麻桂疏解表邪;細辛,既可表散風寒,又能內化寒飲,並有止嗽之功,一藥三用,其功頗宏,《長沙藥解》雲其能「斂降沖逆而止咳,驅寒濕而盪濁,最清氣道,兼通水源,溫燥開通,利肺胃之壅阻……專止咳嗽」,其與五味子配伍,一散一收,既收斂耗散之肺氣,又不致礙邪;乾薑,為溫化寒飲之良藥,「同五味則通肺氣而治寒嗽」(《本草求真》);龍膽草、黃芩苦寒,降肺氣,清痰熱,其與細辛、乾薑相伍,寒溫並用,相激相成,為裘氏慣用的配伍方法,對「慢支」寒熱兼夾之證頗為的對;尤其甘草一味,書皆雲其有調和諸藥之功,裘氏認為甘草是一味極良好的止咳藥,即使胸滿痰涌之證,但用無妨,《湯液本草》說得好:「中不滿而用甘為之補,中滿者用甘為之泄,此升降浮沉也」;枳殼(枳實)利氣寬胸,古賢所謂「治痰先理氣」是也;余藥為化痰止咳之品。全方清肺與溫化合用,辛散與酸收並投,化痰與順氣兼顧,對慢性支氣管炎的病機頗為切合,故有較好療效。應用時,如氣喘較劇,加葶藶子、馬兜鈴、蘇子;痰多加竹瀝、南星;肢體浮腫加豬苓、茯苓、車前子;氣虛加參、芪,腎虛加補骨脂、巴戟天,等等。

(二)陰虛濕痰內盛,逕用金水六君

慢性支氣管炎患者中,老年人為數不少,俗稱「老慢支」。對這類病者,在採用常規方藥不效的情況下,裘氏每採用景岳金水六君煎化裁,作為「法外之法」,常能收到意外療效。此方原治「肺腎虛寒,水泛為痰,或年邁陰虛血氣不足,外受風寒咳嗽嘔惡多痰喘急等證」,雲其有「神效」。但陳修園在《景岳新方砭》中,曾對此方中甘柔滋膩的歸、地與燥濕化普的二陳湯配伍作過激烈抨擊。裘氏同意修園之說,以後在長期臨床躬身實踐中體會到,此方對久咳久喘或老年肺腎虛弱,痰濕內盛者,頗為適宜。辨證中痰濕為標,肺腎陰血不足為本,臨床注意患者除咳嗽、喘逆、痰多症外,還有面容憔悴、精神疲乏、舌苔花剝或伴有膩苔等症狀。具體應用時還應隨機加減,如痰濕盛而氣機停滯見胸脅不快者,加白芥子、枳殼;大便不實者,加山藥、白朮;咳嗽不愈,加細辛、前胡;兼表邪寒熱者,加柴胡;肺熱者,加黃芩、魚腥草等。

裘氏認為,陳修園所說的「燥濕二氣,若冰炭之反」,不能成為我們組方遣藥的桎梏。在歷代名方中類似的配合不勝枚舉。如仲景方竹葉石膏湯及麥門冬湯中,均用麥冬和半夏相伍,一以潤燥,一以降逆,各盡所用;《普濟方》中以蒼朮配合熟地為丸,「補虛明目,健骨和血」;《濟生拔萃方》載黑地黃丸,以蒼朮、熟地,加炮姜,治男女面無血色,食少嗜臥等。以上均用一潤一燥,相反相成。金水六君煎中用熟地、 滋養陰血治其本,二陳湯化飲除痰治其標,標本兼治,寓意深刻。裘氏說,立方遣藥不要囿於名義上的燥濕不同性,問題的實質是,在臨床上確實存在某些「老慢支」,既有陰血虧虛的一面,又有痰濕內盛的一面,「有是症,用是藥」,運用此方確有療效。至於配伍上的理論問題,還是少一點條條框框為好,一切應以實踐為依據。

(三)陽虛水泛,取意真武

慢性支氣管炎久經遷延,經過肺氣腫而變生肺源性心臟病,可見氣急喘促、心悸、唇甲紫紺、頸靜脈怒張、足跗腫脹等臨床表現。此時病機具有以下特點:

(1)病變由實變虛,或以虛為主,虛實相夾,其中以陽虛水泛為主要特徵。此由「慢支」纏綿,外邪、伏飲久戀不去,肺脾腎功能漸趨虛衰。肺虛則津液失布,脾虛則水谷無以化生精微,腎虛水液不得蒸化,反而滋生痰濁飲邪。又因肺氣虛弱,氣虛不能抵禦外邪,外邪戀肺,喘咳反覆發作,復可加重肺脾腎精氣虛怯。

(2)病變由氣分波及血分,出現唇甲紫紺的瘀血症狀。此由肺氣虛而氣不帥血,心陽虛不能溫運血脈,寒邪凝滯,阻遏營血,則血脈郁滯所致。

(3)病位由肺累及脾、腎、肝、心、三焦等。脾腎不足,谷不化精,精反化水,水飲泛濫,凌心射肺;腎虛不能納氣,加劇喘促;心陽不振,神氣弛緩,精神消索,心脈痹阻則心悸不寧,紫紺時現;「久咳不已,三焦受之」,三焦總司一身之氣化,為津液運行的道路,三焦氣化失司,則飲邪泛濫成腫脹、腹滿;肝為藏血之體,「肺心病」後期由肝血不能濡養筋脈而出現抽搐,等等。

要之,由「慢支」發展至「肺心病」,其基本病機是:肺心脾腎陽氣虛乏,伴見飲停、血瘀、部分患者可出現風動之證。也有一些患者因寒痰留滯,郁而化熱,或風熱引動痰飲,痰熱相搏,傷及陰分者。

基於以上認識,裘氏常用真武湯法變通,藥用:熟附子、乾薑、豬苓、白朮、白芍、葶藶子、細辛、麻黃、五味子、黃芪、桃仁、杏仁、大棗等。上方由真武湯、葶藶大棗瀉肺湯、麻黃附子細辛湯等三方相合而成。真武湯主治「有水氣,中外皆虛寒之病」(《醫宗金鑒》),為「鎮水」良方。方中生薑易乾薑,意在配合附子振奮脾腎心陽,並促進氣化水飲;且乾薑與細辛、五味子相配寓有深意,《金匱·痰飲咳嗽病脈證治》有治療痰飲的苓甘五味姜辛湯等四方,其組方核心就是乾薑、細辛、五味子三味。陳修園也認為此三味是小青龍湯方的重要組合,《醫學三字經·咳嗽》說:「《金匱》治痰飲咳嗽不外小青龍湯加減,方中諸味皆可去取,唯細辛、乾薑、五味不肯輕去……學者不可不深思其故也」。裘氏認為三味相伍,有蠲飲、斂肺、止咳之功。葶藶大棗,瀉肺氣壅閉,以消痰飲。麻黃附子細辛湯,外散表寒,內溫少陰虛寒;且此三味均屬辛藥,「辛走氣」,有「開腠理,致津液,通氣」之功,有助於水液氣化;其中麻黃合葶藶子,平喘之功益彰。黃芪用量宜大,可在30-60g之間,大補肺氣,令「大氣一轉,其氣乃散」。《本經疏證》亦載其能「浚三焦之根,利營衛之氣,故凡營衛間阻滯,無不盡通,所謂源清流自潔也」。桃仁既可活血行瘀,又合杏仁共化痰濁。全方補氣溫陽,化飲利水,降逆平喘,對肺源性心臟病出現慢性心衰者,有一定療效。若氣虛甚加人參;瘀阻明顯加丹參、紅花;寒痰留滯,郁而化熱,加黃芩、生石膏、桑白皮;腎虛納氣不足,加補骨脂、沉香;心陽不振,加桂枝,等等。

四、虛中求實,補瀉互寓----治療慢性肝炎、肝硬化經驗

裘氏認為,慢性肝炎與肝硬化代償期從中醫辨證學角度看兩者比較接近,其基本病機是正虛邪戀,具體分析則有以下特點:①陰虛與濕熱並存:肝藏血,體陰而用陽,肝腎同源,精血互生,濕熱毒邪久戀不去,陰血煎灼,肝腎兩虧,故慢性肝炎、肝硬化多陰血虧損之證。張介賓說:「故凡損在形質者,總曰陰虛,此大目也。」肝陰虛,疏泄失職,易致脾胃壅滯生濕,濕郁化熱又能傷陰;另一方面陰虛可生內熱。因此,本病陰虛與濕熱並存,且互相影響,但陰虛為本,濕熱為標。②血熱與血瘀互結;本病濕熱阻滯絡脈,久則生瘀。《張氏醫通》說:「諸黃雖多濕熱,然經脈久病,不無瘀血阻滯也。」故慢性肝炎、肝硬化患者幾乎都有不同程度的血瘀見症,血瘀又可加重病情,甚至是黃疸加深的主要病機。另一方面邪毒深伏,血分有熱,瘀熱互結,出現鼻衄、齒衄、皮膚瘀斑等出血症狀。③肝與脾同病:慢性肝炎、肝硬化病雖在肝,但與脾的病理變化不可分割。早期濕熱鴟張時,濕困脾胃,出現脘腹脹悶,口粘欲嘔,大便不實,納少體倦,苔膩脈濡等,土壅木亦失於條達,氣血失於順暢;另一方面肝旺乘土,出現脅肋脹痛,脘腹痞滿,噯氣納少,情志易怒,精神不振等;再者,脾虛氣血生化不足,肝木失榮,或肝虛不能藏血,脾土失養,兩者互相影響。要之,慢性肝炎、肝硬化的主要病機是:陰血虧虛,瘀熱與濕毒互結,肝與脾同病。

近賢秦伯未先生說:「治內傷於虛處求實,治外感於實處求虛,乃用藥之矩鑊。」對慢性肝炎來說,外邪與內傷雜合為病,病屬本虛標實。故治療時宜虛中求實,補瀉結合,根據邪正的具體情況,或寓補於瀉,或寓瀉於補,相機應用。

裘氏治療慢性肝炎、肝硬化常選用一貫煎、大黃(庶蟲)zhe蟲丸、當歸六黃湯等方劑,運籌變化。

一貫煎以生地、枸杞子等柔肝育陰,佐川楝子疏泄肝氣,寓瀉於補,對慢性肝炎、肝硬化見肝陰不足,肝脈失養,出現胸脅疼痛,咽干口燥,舌紅少津及由肝功能損害出現慢性指標異常者,頗為相宜。如果伴見飲食運化不良,見納呆腹脹者,加枳殼、雞內金、焦山楂、焦六曲;伴氣虛而見肢軟乏力,不耐勞頓者,加黃芪、黨參、山藥、甘草;伴濕熱內蘊而黃疸者,加茵陳、黃柏、黃芩、山梔;肝脾腫大,面色黧黑,舌質紫黯,脈細澀者,加丹參、赤芍、炮山甲、桃仁;伴腎陰不足而見耳鳴、頭暈、腰酸、肢軟者,加炙龜版、炙鱉甲、熟地、山茱萸;脅痛甚加延胡索、炙地鱉蟲、鬱金等。裘氏認為,從慢性肝炎發展至肝硬化,出現肝陰不足或肝腎陰虧的情況比較多,而陰精易損難成,故治療當守法守方,不厭其煩,在育肝腎之陰的同時,根據臨床實際情況,輔以活血、補氣、清化內蘊之濕熱等,一貫煎靜中寓動,不僅對改善臨床症狀有良好的功效,且對改善肝功能亦有幫助。

大黃(庶蟲)zhe蟲丸為虛勞「干血」而設,是方在大隊活血化瘀藥中佐以大劑干地黃養血補虛,寓補於瀉。裘氏認為,生地一味除滋陰養血外,也有活血行瘀作用。此方對慢性活動性肝炎及肝硬化代償期,以血瘀和症積為主症者,較為適宜。但此方祛瘀之品較多,補虛扶正不足,其立意在於祛瘀以生新,所謂「去病即所以補虛」。從臨床實際情況看,慢性肝炎、肝硬化純以血瘀證表現者較少,往往或夾有肝脾不和,或伴見肝腎不足,或兼氣血兩虛,或夾雜濕熱之邪,故單用化瘀活血藥似嫌不足;再者,這類病者的凝血功能大多不佳,或伴有程度不同的衄血等症狀,若過用化瘀破血之品攻伐,令氣血受戕,或導致出血。裘氏經驗,師大黃zhe蟲丸組方之意,佐以扶正藥物,不僅可提高祛瘀的功效,而且有防止出血的可能。具體加減,如見肝脾不和者,加柴胡、白朮、白芍、黨參、枳殼;肝腎不足者,加熟地、龜版、鱉甲、女貞子、黃柏、山茱萸、巴戟天;氣血兩虛者,加黃芪、黨參、當歸、丹參、大棗、枸杞子、雞血藤、甘草;伴有出血者,加仙鶴草、旱蓮草、丹皮、側柏葉等。

當歸六黃湯的組方,寓有深意。裘氏認為此方用黃芪、當歸、生地黃、熟地黃,補氣養血益陰,黃連、黃芩、黃柏,清熱瀉火堅陰,故實際是一則補瀉並重,陰陽兼調的方劑。對慢性肝炎、肝硬化出現氣陰兩虧、邪熱內盛之證,甚為合拍。如肝絡瘀滯明顯者,可酌加延胡索、川楝子、丹參、鬱金、柴胡等行氣活血,化瘀止痛之品;血虛症狀明顯者,可配合首烏、雞血藤、阿膠等養血;肝腎陰虛明顯者,佐以女貞子、旱蓮草、枸杞子、牡蠣、龜版、鱉甲等滋肝腎之陰;濕盛者,加蒼朮、白朮、砂仁、蔻仁、厚朴、藿香、佩蘭、茯苓、米仁等化濕祛濁。

裘氏體會,慢性肝炎、肝硬化的病機是虛實兼夾,一貫煎寓瀉於補,大黃zhe蟲丸寓補於瀉,當歸六黃湯補瀉並重,以此三方為基礎,結合氣血陰陽之偏頗,濕熱,邪毒、瘀血之兼夾,隨機權變,可望收到較好療效。

五、症積不能速除,元氣亟宜扶助----治療腫瘤經驗

...

裘氏所經治的腫瘤,名類不少,但大概有以下幾種情況:①發現腫瘤時已屆晚期,已失去手術指征的患者,也有一些已確診腫瘤但不願作手術的患者;②腫瘤已經手術切除,氣血大傷者;③因不能忍受「化療」、「放療」的反應,而中止治療者;④邊進行「化療」,「放療」,邊服中藥,以協同完成療程者。患者的治療目的也不盡相同,對晚期惡性腫瘤患者來說,只是想方設法減輕病者的痛苦,儘可能延長其生命;對已切除病灶的患者,主要防止其復發或擴散;對迭經「化療」、「放療」的患者,旨在解除治療後的毒副作用。

裘氏治療腫瘤的基本思路是,腫瘤雖然生於某局部組織器官,但由「瘤邪」導致的反應卻是全身性的,表現為臟腑氣血的損耗、組織的破壞、功能的失調。按照中醫學的整體觀念,局部的病變是由於全身臟腑氣血功能失調的結果,人之所虛之處,即是留邪之地。因此,不能只著眼於局部腫瘤,忙於尋覓消瘤、攻瘤的「特效」方藥。數十年來的實踐經驗證明,某些清熱解毒等藥物對消除腫瘤雖有一定療效,但採用通過調整人體臟腑氣血陰陽的「扶正法」,對改善機體情況,緩解症情,消除「化療」、「放療」後的毒副反應等,其療效不可低估,這也是中醫學與西醫學對治療腫瘤的不同之處。某些抗腫瘤西藥固然可以制制或殺滅腫瘤細胞,但「藥毒」對人體正常細胞的嚴重破壞難以避免。故目前西醫也開始考慮提高宿主的防禦功能和消除潛在的亞臨床灶,作為治療腫瘤的重要方面。裘氏認為,中醫藥應該發揮自己的特色和優勢,他提出:像惡性腫瘤這樣有形之積恐難盡伐,而無形之元氣亟宜扶助。主張在扶助正氣的基礎上,佐以清熱解毒、活血軟堅、化痰散結等祛邪方法治療腫瘤。

在扶正法中,重點調整氣血陰陽及培補脾腎。健脾補氣藥用人參、黨參、黃芪、白朮、茯苓、山藥、甘草等;補血藥用當歸、枸杞子、熟地、首烏、大棗、桑椹子等;滋陰藥用西洋參、沙參、天冬、麥冬、生地、石斛等;益腎藥用龜版、女貞子、黃柏、山茱萸、巴戟天、菟絲子、仙茅、仙靈脾、補骨脂、附子、肉桂等。在立方遣藥時,裘氏常脾腎氣血陰陽兼顧,注重陰陽互根、精氣互生的道理。另外,在扶正法中同時又須注意調整臟腑之間的關係,如肝胃不和者,擬疏肝和胃以相佐;脾胃升降失常者,投協調樞機之升降方藥;脾腎轉輸失職者,調脾腎以利氣化等。至於清熱解毒常用夏枯草、黃芩、黃連、蒲公英、貓爪草、石見穿、山慈菇、白花蛇舌草、蜀羊泉等;活血化瘀藥用桃仁、紅花、赤芍、莪朮、三棱、水蛭、地鱉蟲等;化痰軟堅藥用南星、半夏、陳皮、瓜蔞、牡蠣、昆布、海藻等;蟲類藥物的作用不可忽視,常用是蜈蚣、全蠍、地龍、僵蠶、天龍、地鱉蟲、水蛭等。在具體應用時,對以下幾種情況尚需區別對待。

1.病屆晚期,扶助胃氣,挽留一息生機:晚期腫瘤,瘤毒瀰漫,邪氣盛而正氣衰,臟腑戕害,全身情況很差。此時治療最為棘手,如果貿然攻邪,必致僨事。裘氏經驗,諸氣皆虛,先扶胃氣。脾胃為生化之源,化源乏竭,病必不治;若胃氣尚存,還可挽留一息生機。藥用人參粉沖服,他如黃芪、黨參、太子參、白朮、茯苓、黃精、甘草、大棗、乾薑,佐以枳殼、陳皮等流動之品,冀以蘇胃,若漿粥入胃,二便順暢,可望有生存之機。

2.對放、化療毒副反應的處理:腫瘤患者經放、化療後的反應,病機是「藥毒」損傷人體臟腑氣血所致。其中放療反應一般可以分為局部反應和全身反應。局部反應中,頭頸部反應有口乾、咽部充血、咽喉痛等,治宜補氣養陰、清熱解毒法,藥用黃芪、黨參、天冬、麥冬、玄參、知母、黃柏、黃芩、銀花、連翹、蒲公英等;下腹反應有腹痛、腹瀉、尿頻等,治宜辛甘苦泄,調肝和脾法,藥用半夏、黃芩、黃連、乾薑、甘草、黨參、白朮、枳殼、小茴香、米仁;全身反應則有頭昏、乏力、食欲不振、精神疲乏、白血球減少等,治宜健脾補腎法,藥用黨參、黃芪、白朮、當歸、女貞子、枸杞子、仙靈脾、仙茅、山茱萸、丹參、補骨脂、熟地、龜版等。

化療後的毒副反應主要有氣血兩虛, 脾腎虧損的證候,治宜補氣養血,培腎益脾法,藥用人參、白朮、黃精、茯苓、雞血藤、鹿角、黃芪、當歸、丹參、炙甘草、巴戟天、補骨脂、山茱萸、仙靈脾等。

3.對癌症疼痛的治療:癌症疼痛的原因主要有氣滯、血瘀、寒凝、痰積、毒盛等原因,故欲止痛可用理氣、行瘀、散寒、消痰、解毒等方法,藥用川楝子、延胡索、赤芍、白芍、制香附、鬱金、乳香、沒藥、川烏、草烏、附子、細辛、地鱉蟲、南星、白芥子、石見穿、蛇舌草、山慈菇等。藥物劑量宜稍大,蟲類藥物如能研細末後吞服,可提高療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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