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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过年做切糖

 微言喜语 2022-03-14

儿时的过年边,母亲总是忙得不亦乐乎。做切糖,打糯米粑,炸圆子,杀猪,杀鸡,蒸年饭,似乎有做不完的事。

因民间有过了二十四就不烧红锅的说法。说是过二十四还烧红锅炒东西,家里就会有很多的吵闹。为了讨个吉利,母亲总是抢在小年之前就做切糖。做切糖是母亲最拿手的,她做的切糖火候掌握得好,切的功夫也不一般,所以做出来的切糖不仅看相好,口感也很好。

那时的小孩子没有什么零食,过年的切糖要管小孩子第二年一个春天吃呢!记得母亲总是用两个坛子装切糖,一坛炒米做的切糖,一坛是芝麻花生做的切糖,芝麻花生糖因原料精贵不可多得。属于切糖中的精品。主要是正月里招待客人的,要想吃花生糖,只能等正月里客人都来过了,才能偷偷摸摸的拿点吃吃。

若是被母亲发现了,就会被指责说:“现在就吃切糖了,到了三月长日子肚子饿了吃什么呢?”尽管如此,我和二姐还是不失时机的一次偷拿几片过过嘴瘾。谁叫那芝麻花生糖那么好吃呢!想吃又怕母亲不肯,只有偷着吃了。一次几片时间久了,母亲也会发现的,等发现了母亲也只好说,吃就吃吧,吃完了看在哪里拿,到时候别人家的切糖还有,你没有了怎么办……

许是母亲做的切糖太好吃了,又或许是那时吃的东西太少了。以至于我总是贪恋过年的切糖。从小养成了爱吃切糖的习惯。直到长大成人了,过年时母亲一直都是不厌其烦的要多做些切糖。以备我第二年春天的零食。

不管是上学还是上班,春天日子长的时候,我总是用手帕包着一些切糖嗒嗒嘴,以慰藉三月长天饥饿的肚皮。母亲去世的前一年过年,仍然带病为我做了一坛切糖。那切糖是父亲烧锅,母亲掌勺装盒定型后,我自己切的。到如今还清楚的记得母亲气喘吁吁地说:“不行了,人恐怕是真不照了,一点劲都没有,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做切糖了”。

果然第二年的正月还没有过完,母亲就离我们去了。那一坛切糖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我却再也没有心思吃了,看到那个坛子,就想起了母亲那病痛的样子,泪也就不自觉地流出来……

出嫁后在婆家的第一年,婆婆鼓励我跟大嫂后面学做切糖。大嫂的手艺是极好的。切糖做出来就像糖坊里做的一样。虽然分家了,家里的切糖一直都还是她做。

大嫂动作麻利,手艺精湛。我只得在一旁帮她塞把火。过年做切糖也是很讲究的,尽管大嫂邀我试试手拌拌炒米,我却总不敢插手。初来乍到的若是做坏了岂不是出洋相的事。我就在边上看着大嫂娴熟的操作着。拌炒米,压模,开条,切片,嚓嚓嚓几个小时两大铁箱切糖就做好了,婆婆也会拿一箱放在我房间,说是饿了拿着吃方便些……

第二年过年准备做切糖的时候,正好姑爷来了。婆婆满脸嘻笑着说,正好,请先生不如遇先生,不用叫大嫂了,这个就是做糖的师傅。果然这师傅做切糖更老道,他告诉我糖稀在锅铲上能结成片状火候就到了,就要开始快速的拌炒米了。男人手劲大,他压模似乎更快更结实。模压的好切的时候就不容易碎。

姑爷切糖还带制子,用制子切出来的切糖片片厚薄均匀大小如一。做切糖还有这么多的讲究,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原以为做切糖是女人做的事,没想到大男人也能把切糖做得如此的精致,倒是让我对做木匠的姑爷刮目相看了。这切糖切得光滑得就像木匠的刨子刨的一样,看着就特别的舒服别说吃了。要是在过去这或许就是朝中的贡品了!我在心里暗暗称赞着姑爷的手艺………

第三年做切糖的时候,要强的我想独自尝试一下,试试自己能不能也能做好。反正糖稀都是买的,一到腊月初的时候就有人挑糖稀来卖或者用米换。做切糖的时候只要把握好火候就行了。我自认为已经跟了两个师傅学了两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太难做的,心里满满自信着,自己应该也能独自做好。

我在不声不响的做着准备工作。也照着大嫂和姑爷的方式一步一步的操作着,可拌炒米的时候,他们都是用手捏着试一下,能捏成团就取锅装盒压,我怎么捏可就是不能黏在一起成团。这东西还真欺生啊!我就不信我不能把你捏成团。我似乎是在跟它斗气。

当我正在心烦气躁的和它较劲的时候,婆婆从菜地回来了。她看了看锅里说,都老火了还捏,捏到明天也捏不出一个团子,你胆子真大,什么事都要逞能,别小看这做切糖了,没有一点功夫还真不行。婆婆平淡的话语中似乎有点数落的味道。

在事实面前我不得不服输了。就着婆婆的话问,那怎么做才能让它成团呢?婆婆想了片刻道,那有什么好办法?只有加糖稀啰。会做糖的人都知道,老火糖即便加了糖稀,也做不出好火候的切糖。婆婆似乎有点急躁的说:“这糖快要做砸了,快,干脆捏糖果子吧!”

捏糖果子那是糖做失败了的补救方法。做切糖的人都知道的。糖果子也要快快的捏,时间久了怕糖果子都捏不起来了。我和婆婆二人赶紧捏,从傍晚一直捏到晚上七点多,捏了两大铁箱,外加一大塑料袋糖果子。这糖果子捏的还真结实,吃的时候难啃啰,不管么人都想吃烧鸡烧鸭。这是婆婆对我做的切糖的评价。此时我已是哭笑不得……

有时候看似容易的事,其实并非如人所想的那样简单。只不过能做好的人,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技能。这就如人们常说的难者不会 会者不难。这次做切糖虽然失败了,却也改掉了过于自信自负的毛病。从此我学会了三思而后行。

此后我便不再做切糖,自己不做切糖了,反而收到的切糖更多。娘家的姐姐嫂嫂,婆家的姐姐嫂嫂,一到过年做切糖的时候,都会送一些给我。这不仅让我尝到了不会做切糖的好处,也让我真切的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

渐渐地开糖坊的人开始增多。一到下半年,九十月份商店里就有各种各样的切糖上市,冻米糖,炒米糖,芝麻糖,花生糖,还有白焦切,黑焦切,很长一段时间切糖成了最受人们欢迎的当地特色小吃。

商店里卖的,花样繁多,价格也不贵,想吃什么挑什么,还省去了很多劳神费力的工序,何乐而不为呢!此后家里做切糖的时代没有正式宣告就无声的消退了!过年的时候少了这些繁琐的事情,倒也少了许多的忙碌。年味也在清闲中愈来愈淡。

如今的过年,年货多得数都数不过来。随着食品种类在推陈出新的变化着,切糖似乎也在逐渐被人冷落。家里做切糖的时代也已经走进了历史,但记忆一直存储在脑海深处,一到过年边依然还是不自觉的就想起来了,这思绪又像是在提醒着我什么,任它自由的放飞,我想到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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