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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父亲交公粮

 微言喜语 2022-03-14
文/蜗牛
       小时候总盼着父亲交公粮,因为只有在交公粮时,才能盼到两个草鞋卷子加两个包子或者两根油条。草鞋卷子又叫朝牌,父亲总喜欢叫它草鞋卷子。大多时候我们也随父亲叫草鞋卷子。
      用父亲的话讲,草鞋卷子夹油条,不晓得多好吃。说是这样说,可父亲自己却是很少吃的。自从记事以来,每到父亲交公粮的时候,草鞋卷子都是父亲对我最好的赏赐。
     父亲交公粮都是吃过早饭以后,大约八九点钟的样子,挑着满满的两稻箩稻子,这一担稻总有一百五六十斤,父亲口里还会很有下数的估摸着一担稻的重量。
      这一年的双抢结束没有多久,父亲照例和他的好朋友洪伯伯一起,早饭后一人一担一起去交公粮。六七岁的时候,我是极恋着父亲的,不管父亲到哪里,都想跟着去。父亲见我在他的担子边现来现去的,就明白我的用意,随即摸摸我的头说:“大热天的,小儿不去嗷,回头带草鞋卷子给嗯七。”其实我去也就是想那久违的草鞋卷子的,那年头那东西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毕竟钱紧张路又远,不努力争取,是难得轻易到嘴的。
       父亲的承诺从来都会兑现的,尽管如此我在家里还是心急如焚的期盼着父亲回来,不时地跑到屋后的大路上朝父亲回来的路上张望。快到吃中饭的时候,我看见田畈对面的小山坡上,有两个人挑着稻箩在走,再仔细看看,不错,是父亲和洪伯伯,想到马上就可以吃到草鞋卷子了,我心里那份期待,那份高兴劲儿就甭提了。恨不能父亲一步就能跨到家。
       我在远远的望着,怎么父亲和洪伯伯还坐下了,我怀疑父亲是坐在那儿吃烟,父亲的一个旱烟袋到哪里都挂在腰间,还有一个旱烟盒也总是憋在裤兜里。约莫一袋烟的功夫,父亲和洪伯伯慢慢地站了起来,他们好像是邀着一起走的,稻箩扁担却都丢在了对面的小山坡上………
       我像个小燕子一样的飞到田畈中间去接父亲,其实是想那草鞋卷子早些到嘴。我站在父亲面前的时候,看到父亲是搀扶着洪伯伯的,父亲的脸色是凝重的,洪伯伯的脸色就像是白纸一样的煞白,我注意到父亲看到我一点都没有了往日亲切的笑容,更没有提草鞋卷子的事情。情况有点不大对劲,我不敢再往前凑了,默默的退到一边,再也不敢想草鞋卷子的事了。只见父亲大声地说:“快回去叫二姐和小哥去对面山上把稻箩挑回来,我把洪伯伯送回去”。
       我不敢多问什么,飞快地跑回家把父亲的话告诉母亲。父亲把洪伯伯送回家后,迅速回来叫大哥去看看洪伯伯是什么情况。因大哥是大队赤脚医生。
      父亲随即又对母亲说:“我吃一口,再去看看占超,占超是洪伯伯的名字。母亲追问父亲怎么回事,父亲边吃边回答说,洪伯伯有脑溢血的毛病,加上天气热,可能肚子又饿了,半路上就说心里难受,好在勉强搀扶着到家了,后又接着说,就看大的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了。看样子不太好,说完,碗一撂又去洪伯伯家了……
      就在大哥兑药水准备给洪伯伯打一针抢救针的时候,靠在床上白发如银的洪伯伯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那年洪伯伯还不到六十岁………
     洪伯伯的突然离世,或许为包括父亲在内的大热天的挑着稻子交公粮的人敲响了警钟,此后我们家再也不敢让父亲大热天的挑着稻子交公粮了。后来挑着交公粮大多都是年轻人一大帮一起去的。随着生活条件渐渐好转,交公粮大多是几家凑在一起用板车拉着去了,再后来是拖拉机,农用车拖着去的,再后来就没有了农民交公粮这一繁重的任务………
     一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孩子已经不知道交公粮是怎么一回事了。我那一辈子辛劳的父亲离开我们也有二十多年了,那年父亲交公粮的画面仍然时常在脑海中清晰的浮现,洪伯伯那满头白发、苍白的面容,似乎在诉说着一个时代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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