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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中读的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听《我们为什么爱宋朝》音频课，我是叶放。本讲是此次音频课的最后一讲，我将为您解读《宋朝雅集》，这一讲第一节，我们一起来看看西园雅集和西园雅集中的朋友圈。 何为雅集 要说宋朝雅集，自然先要说说何为雅集。雅，中正，美好，合乎规范。集，会合，相汇聚。雅集者，以雅为述求，以集为形态，尚雅之人以雅情怀行雅事物的聚会，高尚而不庸俗，美好而不粗鄙。 在古代，雅集是文人文士进行文化生活的一种常见方式，以庆贺、交谊为名义，以游艺、玩乐为目的。不论是三五好友，还是数十同道，他们常常选择或松风鹤影的山中，或鱼乐泉飞的水边，或鸟鸣芳浮的花间，以及饮烟摇波，承红载翠的船上。有时品茗清谈，鉴古读史，长咏短吟，行歌赋颂，斯文又书卷。有时枕流漱石，吟风弄月，澡雪问梅，耕云研道，性灵又趣味。有时豪饮放怀，舞文弄墨，高辩阔论，比才斗识，恣意又纵情。 在中国的历史上有过无数的雅集，都是因为有了高人的参与和高明的记录，才有了千古的流芳，比如“金谷雅集”，比如“兰亭雅集”。 金谷雅集也称金谷园雅集，发生在西晋，作为文学家、官员、富豪的石崇，常在自家宅第金谷园中召集文人聚会，并与当时的文人欧阳建、左思、刘琨、陆机、陆云，以及潘岳也就是潘安等，共计二十四人结成诗社，史称“金谷二十四友”。元康六年，石崇在金谷园中为征西大将军王诩设宴送行，所有宾客“逐个赋诗，以叙中怀，或不能者，罚酒三斗”，事后石崇把众人的诗作收录成集，名《金谷集》，并亲作《金谷诗序》，后人称这次活动为历史上真正意义的文人聚会。 兰亭雅集，发生在东晋，永和九年，作为书法家、官员的王羲之，召集文人士僧谢安、孙绰、支道林、王凝之、王徽之等四十一人，“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在三月三的修禊活动之后，“流觞曲水，列坐其次”，所有宾客都沿着山谷中弯曲的溪边席地而坐，顺水而下的双耳酒杯，流到谁面前谁就取而饮尽，并赋诗一首，不然则罚酒三杯，如此往复赋得诗句数十首。事后王羲之把这些诗赋收录成集，名《兰亭集》，并乘兴挥毫，写下文辞与书法并绝千古的《兰亭集序》。
据《世说新语》中“企羡”中记载说，“王右军得人以《兰亭集序》方《金谷诗序》，又以己敌石崇，甚有欣色”。可见兰亭继金谷之后已然成为了雅集史上的传奇。 当历史发展到了宋朝，众所周知，两宋是文官政治的社会，雅集作为文化生活的常见方式，自然十分活跃，于是有了宋朝雅集中的典范“西园雅集”，要说中国雅集历史上最有影响的雅集，非兰亭雅集和西园雅集莫属。 西园雅集，时间在北宋元丰年间，顾名思义发生在西园的雅集，那是驸马都尉王诜的私家宅第，活动正是由他召集而成。 王诜字晋卿，作为北宋开国元勋王全斌的后代，堪称出生豪门贵族。其自幼好读，天资聪颖，能诗善画，又工弈棋，《宣和画谱》说他“风流蕴藉，真有王谢家风气”，苏轼称他“山水近规李成，远绍王维”。 身世良好加上才华横溢，因此，宋神宗将英宗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妹妹蜀国公主嫁与了王诜。后因受到苏轼“乌台诗案”的牵连，而被贬。直至神宗去世，才结束了谪贬的命运。 元丰年间，王诜多次邀苏轼、苏辙、黄庭坚、秦观、李公麟、米芾，以及道士陈碧虚、日本僧人圆通等文人名士来西园游园聚会，或写书作画、或弹琴和曲，或赋诗题壁、谈经论道。于是，就有了李公麟所画的《西园雅集图》和米芾为图而作的《西园雅集图记》。
“伪好物“ 据文史记载，王诜请李公麟所画的《西园雅集图》为素本白描，原有两个版本，然极为遗憾的是，现存两卷被世间津津乐道的《西园雅集图》，经专家研究均为后世托名，只能说是传李公麟所作。而请米芾所作的《西园雅集图记》也只是文献记载及后世书录，也就是说真正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和米芾的《西园雅集图记》，至今都是个谜。
▲传 赵孟頫 《西园雅集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有学者认为，如此大画家和大书家的重要书画作品，本朝的书画著录文献《宣和画谱》居然没有载录，是难以置信的，也许当世李公麟、米芾就根本没有画过《西园雅集图》和写过《西园雅集图记》，完全是后世的托名杰作。专家根据明朝才出现李公麟图作的记载，出现米芾图记并载录图记内容，又出现大量以西园雅集为题材的画作等现象，推断其实十有八九是明朝人所为。
▲传 虞集 《西园雅集图记》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所谓“伪好物”的意思就是，虽然是好作品，可却是假托名，换句话说，虽然是伪名号，但也是好作品。其实关于古代书画作品的真伪，是书画鉴定专业方面的问题，并不影响后人对“西园雅集”的认知和推崇，或者是出于对苏轼、苏辙、黄庭坚、秦观、李公麟、米芾等千年奇才的景仰，或者是对李公麟《西园雅集图》和米芾《西园雅集图记》的追慕，后世画家纷纷以西园雅集为题进行创作，其绘画版本有设色也有水墨，其书法版本有行草也有正隶，包括手卷、立轴、扇面、册页等，留下了众多西园雅集图和西园雅集图记的佳作精品，其中包括南宋的的赵伯驹、马远、刘松年、马和之，元朝钱选、赵孟頫，明朝的戴进、商喜、唐寅、仇英、尤求、程仲坚、李士达，清朝、华岩、丁观鹏、徐扬，直至现代的的傅抱石、张大千，等等，西园雅集成了书画家们乐此不疲的一个表现题材，而这些书画之作也使“西园雅集”对后世的影响更为深远。
▲传 虞集 《西园雅集图记》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西园雅集中的文人往来 对于“西园雅集”的参与嘉宾和聚会状况，常常是话题的核心，因此寻找到了雅集里的中心人物，无疑就等于找到了打开这个朋友圈的钥匙。 对照现存两卷传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和各种版本传米芾的《西园雅集图记》，虽然都记载了十六位嘉宾，但具体人员却并不相同，好在这两卷雅集的画作中，在人物上方都标注了名字，所以查阅起来一目了然。 首先，在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传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中分别出现了五组人物的活动描绘。从右边往左，第一组，苏子瞻苏轼捉笔而书，王定国王巩、王晋卿王诜、蔡天启蔡肇围在四周观赏。第二组，苏子由苏辙、黄鲁直黄庭坚、张文潜张耒，一同欣赏李伯时李公麟执笔作画，元冲之、公素李绚在一旁欣赏。第三组，王钦臣王仲至，仰观米元章米芾石壁题字。第四组，秦少游秦观，倾听陈碧虚陈景元弹阮。第五组，刘巨济刘泾与圆通秀老圆通大师，溪边话禅。不计画中的书僮、侍女，共计十六位。
其次，在曾收录清朝《石渠宝笈》传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中，也分别出现了五组雅集人物的活动描绘。从左往右，第一组，苏子瞻苏轼捉笔而书，钱穆父钱勰、王诜王晋卿、蔡天启蔡肇围在四周观赏。第二组，苏子由苏辙、黄鲁直黄庭坚、张文潜张耒一旁欣赏，李伯时李公麟执笔作画，陈无己陈师道、晁无咎晁补之在一旁欣赏。第三组，秦少游秦观，倾听陈碧虚陈景元弹阮。第四组，王仲至王钦臣，仰观米元章米芾石壁题字。第五组，刘巨济刘泾与秀禅师圆通大师，溪边话禅。同样，不计画中的书僮、侍女，共计十六位。 然而在传为米芾的《西园雅集图记》中，虽然同样分别出现了五组雅集人物的活动记载，但是按照描写的顺序，人物也不尽相同。第一组东坡苏轼捉笔而挥毫书写，王晋卿王诜、蔡天启蔡肇、李端叔李之仪围在四周观看；第二组苏子由苏辙、黄鲁直黄庭坚一旁欣赏，李伯时李公麟执笔作画归去来图卷，晁无咎晁补之、张文潜张耒、郑靖老在一边欣赏。第三组，秦少游秦观，倾听陈碧虚陈景元弹阮。第四组，米元章米芾仰首题石，王仲至王钦臣，在侧仰观。第五组，圆通大师与刘巨济刘泾，溪边话禅。 同样都是十六位嘉宾，虽然三个版本中每版都有二三位人士不尽相同，但都是以五组进行活动，分别是观苏轼作书，观李公麟作画，倾听弹阮，仰观题壁和临溪话禅，可见由十六嘉宾分五组活动是西园雅集的基本形态，并成为后世表现西园雅集的基本格式。 无论从图上还是图记上都可以看出，虽然雅集由王诜召集并发生在其宅第，但始终以苏轼为中心人物，参与雅集的嘉宾不是苏轼文人圈的友人就是苏轼的弟子，几乎都是以苏轼为中心互为往来的文人朋友，因此，与其说这是王诜熟悉的朋友圈，不如说是以苏东坡为中心的朋友圈。
▲传 仇英 《西园雅集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十六位雅集嘉宾中有“书法四大家”中的苏轼、黄庭坚、米芾，有“苏门四学士”黄庭坚、张耒、晁补之、秦观和“苏门六君子”中的陈师道，也有画家李公麟、米芾、王诜、刘泾、蔡肇，藏书家王钦至，有苏轼弟弟苏辙，苏轼幕僚李之仪，还有道士陈碧虚和高僧圆通大师，等等。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擅诗文的文人圈，一个典型而精彩的文人朋友圈。
▲传 仇英 《西园雅集图》 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显然，传李公麟《西园雅集图》和传米芾《西园雅集图记》的实际作者，对以苏轼为中心的朋友圈，以及这些圈子里朋友们相互往来的关系，是有所有了解和认知的，一个志趣相投的人群，一个在诗文书画、词曲音乐以及钟鼎彝器等诸方面均有共同所喜好的人群，在图与图记上的所展现的五组活动内容和人物姿态来看，显然从性格特点、交往对象、兴趣擅长等方面都是作了精心安排和构思的。
▲传 仇英 《西园雅集图》 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这是诗人、词人和书法家、画家、音乐家以及思想家的一次聚集，也是儒道释思想三家合一理念在现实生活中的具体反映。一部雅集的历史，成为了一系列的绘画史和书法史。 与“兰亭雅集”由集序而名一样，“西园雅集”也是由图记而名，无论王诜请李公麟作画和请米芾作记是当时所为还是明时假托，对艺术及文史而言，至今仍然堪称流光溢彩，弥足珍贵。遂形成为一件让人传颂千古的文人雅事，一个令人钦羡不已的文坛佳话，也是善莫大焉。而对于“西园雅集”所举办的确切时间和次数，按有关文献的记载也并不相同，因此可以这样说，图和图记艺术地再现了北宋末年一次十六名士雅集非常值得留恋的情形，“西园雅集”并非确指某一场雅集活动，而是一个在西园发生各种雅集活动的总称号。因为参与雅集的人物，以及图与图记的人物，都是在中国文学史和艺术史上占有重要位置的人物，这也使得雅集成为了宋朝文人潇洒风雅放逸的生活模范和佐证。 好的，有关西园雅集和雅集朋友圈的内容，就先介绍到这里，下一节我们一起来看看园林文化和雅集之间有着什么样的联系。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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